沈悠得知三姐的离开,还是刘芳过来拜年的时候说的。
大伙反正也没听她说要走,只是初三的一大早一觉醒来后就没有人了。
沈悠问了问。说是出去打工了,既然如此,这也好过她一直待在家里了。
只是在时隔了四个多月,杨杨五岁生日的时候,沈悠挺着个肚子带着他过来了娘家这边玩。就在她房间内的一本书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顺手抽出来瞧了瞧,那字迹歪歪扭扭写的是:‘我出去了,会每月给家里写信的,如果收不到信了,就不要再盼我了,我可能不在了。’
这是三姐写的!沈悠脑中兀自冒出来的人只有她。好像也只有她会留这样的话。
可当时刘芳说她离开时留的字条,只是出去打工,她也看过的,话里的意思与这上面的内容,全然不同。
所以,这才应该是她想留下的吧?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悠往下想了想,不禁手抖了一下。
从房间出来后,见到杨淑香,沈悠直接问了问,“三姐有给您写信么?”
话说着,手里将那个纸条死死的捏成了一个坨,装进了口袋。
“有啊,村长前天就给我送了一封回来,你姐说她现在在一家服装店卖衣服。每个月有五六十,还给孩子们寄个二十来块的。”杨淑香说。
紧着又叹了气。“你姐是真的不容易,你说你现在,谁不知道你的底的?你怎么没让你姐跟着你呢?”话又这么给埋怨出来了。
沈悠被说的无言,随后点了头,“行,那到时候我给她写一封信,让她回来跟着我吧。”
“你知道她的地址?”杨淑香问。
沈悠顿着,摇了头,“不知道。”
还以为她妈是知道地址,这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去看看她三姐,究竟怎么一回事。然而杨淑香这边又是叹了口气出来。
“你说这丫头也真是的,每次写信也不留个地址,光是她在写,咱也联系不到她,家里有电话都不打,一个声音都听不到,你们这些人啊,真心是想气死我啊。”
听罢,沈悠大概也猜想到三姐不留地址的原因了。
“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三姐能给你写信就不错了,你想想,以前十多年都没写过呢?是不是?”话给劝了一句。
“这家里我看那,各个都没良心。”
“妈,您这话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这不是有空就过来看您了?杨杨都给你带来了,哪能没良心呢?是不是啊杨杨。”
“是!”杨杨附和的回应了一句,转身跑去和妞妞一起玩了。
这孩子和谁都玩不好,没想到和妞妞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果然他适合和女孩子在一起。
沈悠看罢摇了头。
杨淑香埋怨了几句,也就没谈她三姐的事了。
可沈悠心里留了个疙瘩。
她把手伸在口袋里,揉搓着里边的字条。她这个所谓的三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被某种刻意的伪装所掩盖了,没人知道她原本是怎样的。
可这会子沈悠只觉得,她藏了所有的痛苦,在极端的地接走着。
她就说她在装,装疯卖傻,装模作样。那样子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回想起来,她好像在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被人讨厌。以至于她才不会对离开产生不舍,明明也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一番自我的琢磨与猜疑,沈悠现在说不上什么,如果她换一个方式,重新与他们交流沟通,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结局,偏偏人在选择上总是容易出现偏差。
既然她留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别戳穿就好。
从四村回来后,沈悠把这个事放在肚子里了,如果还有信件寄回来,这一切,也就让他这样吧。
回到家里,沈悠安安稳稳的又养了一个月的胎,但她这次是真的超生了。
村里现在发展的好了,外来的人也多了,政府控制的严了,她居然还没个忌讳的大大方方的走来走去的。
且不说八零末和九零初的这段时间,是超生控制最严格的时候。单单凭她建设了他们这个大队,舒译城又在教学与创业生意路上上升的趋势,这种楷模先锋的荣耀就容不得他们有半点违法的迹象。
然而他们直接跨过了这个边界。
“你说你们现在该怎么办吧?”刘光明接到计生办的通知,直接找来了舒家,茶水都没喝一口的埋怨过来。
“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沈悠淡定的问。
“上面现在是干部带头抓。”刘光明说。
“你看我这都快生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引产的话多残忍,要是我身子骨受不住的话,这也挺危险的吧。”
“那你们这打算怎样?”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等孩子生下来后,大不了赔点钱,您看怎样?但还得劳烦您这边帮忙拦拦。”沈悠说。
刘光明现在能升到县里当官,也少不了靠着他们这边的帮忙撑起来的,他能过来坐着和她谈这个事,也就是说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不能让他难做罢了。
沈悠等了一会他的回答,然而在一番若有所思后,问了一句“舒老师呢?”
“他在屋里准备东西。”沈悠说。
知道他们现在是头号目标,可不能死守在这里,舒译城和她婆婆这边老早就准备了好一些婴儿用品,她的换洗衣服,以及生产之后所需要的东西,好随时跑路。
刘光明听罢,无语的灰了手,“你们还是赶紧的躲,我怕他们这两天就下来了。抓到了我也不好说。”
人家是为了生儿子才超生,这家子奇了,居然为了要一个女儿。
这话的意思就不用说了,沈悠巴不得给他鞠个躬,奈何肚子不允许,“谢谢刘书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