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萧掌柜夫妻把他们师生当众争吵的事情当做趣闻说给了自己小妾听。
这小妾听他说那个少年好象是什么国舅,不禁把眼珠转了几转,娇滴滴道:“老爷,奴家听说前些日子给全城郎中授课的,就是一位半大的小哥,说以前是一个老太医的孙子,这老太医的两个儿子也是太医,一门三太医呢,后来过继给了吴王,成了国舅,在太医局上学呢,嘻嘻,一个学生,却给一群先生授课,也难怪哪位先生心头不痛快了。”
小妾总是最年少有为的公子哥最在意,所以打听得很仔细。
萧掌柜也听说过这件事,不禁吃了一惊,道:“可是那位国舅说了,咱们闺女要是用了个方子,会……,会……”
“会怎么样啊?老爷。”小妾也紧张起来,关心的帅哥说的话,自然格外在意。
“会,会掉头发!”
“哎呀!”小妾很夸张地把一张小嘴张成了一个鹌鹑蛋,“女孩子掉头发,那可是很糟糕的!”
“不光是掉头发,”萧掌柜苦着脸道:“那国舅说了,还会皮肤象蛇一样蜕皮!”
小妾的小嘴便成了鸡蛋形。
“手脚指甲还会一个个脱落!”萧掌柜接着说。
小妾的小嘴立即变成了鹅蛋。一张俏脸也没了血色。
旁边萧掌柜的老婆很厌恶小妾那夸张的样,哼了一声。道:“还说了,会发昏,滴水不进最后死掉!——夸张!就咳嗽几声,发点烧。就说成这样,无非是想说的厉害一点,我们紧张了,好多花点钱罢了!哪就到了这步田地!”
“哎呀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国舅爷,可是了不得的哩!前些日子的丹毒,死了好多人。郎中没有一个能治的!那真是治一个,死一个!到后面,连给病人治病的郎中都死了不少,咱们家四舅的三儿子。壮得小牛犊似的,还有姥姥家那个大胖小子,多可爱啊,六姨的那闺女,水仙一般。都病死了,呜呜呜呜,”
说着,小妾哀哀地抽噎了几声。抬起袖子拭泪,其实袖子离眼眶还有两寸远。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没有能挤出一颗泪珠来应景。只好低着头接着说道:“要说啊。得亏了这位国舅爷,得了神仙托梦传授仙方,人家免费传授全城郎中,一个子都不要!多好的人啊,他这样的人品,哪里会为几文药费,故意这么危言耸听呢?人家要是为了钱,光是那个仙方,要多少万银子不行啊?何必在意这几文?”
那萧夫人被小妾这么不阴不阳地抢白了几句,一张老脸都绿了,正要发威,萧掌柜已经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干赶紧的,去看看药熬好没有!”
那小妾就是得萧掌柜的宠爱,这才对原配敢于顶嘴,得意地瞧了萧夫人一眼,又给萧掌柜飞了一个眉眼,这才扭着一个水蛇腰款款地往厨房去了。
萧掌柜贪婪地瞧了一眼小妾曼妙的身材,咕咚咽了一声口水,这小妾虽然跟了他已经有一两年了,可是特别会来事,让他天天都有新感觉。
萧夫人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爷,我也担心国舅都这么说了,这药方咱们还能用吗?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萧掌柜脑袋里正幻想着晚上如何把这小浪蹄子剥光了好生受用,被老婆这么一打岔,很是有些扫兴,没好气道:“你诈唬什么啊?太医局的医官不是说了吗,没事,那国舅乱说的。”
“我就说嘛,咱们闺女这病,也没到那一步!就是姨娘那**在那里吓唬人,唯恐咱们家不乱似的,照我说……”
萧掌柜瞪了她一眼,袍袖一拂,也跟着进厨房去了。
萧夫人叹了一口气,想当年,自己嫁到刘家,丈夫把自己捧得心肝宝贝似的,天天缠着,这才十几年,就人老珠黄不值钱了,给一个小妖精取代了,唉,看来,只有靠着子女能得到一点慰藉了。可偏偏女儿又病了。一想起先前那国舅的话,她的心就是一阵的颤栗,但愿那国舅说的是吓唬人的。
可是,她错了,那国舅的话,一点点开始应验!
这是吃药之后的第三天,吃药之后,闺女的病没有好转,萧掌柜一家以为是药力还不够,便接着让女儿吃,又吃了两天,全身高热不仅没有退,反而更加厉害起来了,而且老是嚷嚷说口渴,一碗水一碗水的喝,全身大汗淋漓,跟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
刘夫人慌了,问丈夫萧掌柜:“女儿看样子不好啊,这可怎么办?”
萧掌柜心里也犯嘀咕,先前那国舅就说了,闺女吃了这药,先会高热,大渴,全身大汗,这都说对了,难道,当真这方子不能吃?
正一家人没了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外有铃医摇着铃铛从巷子走过,也是病急乱投医,急忙叫丫鬟去把那铃医叫来给闺女看病。
铃医摇头摇头晃脑嘀咕了一大通听不懂的医话,然后说:“无妨,这是伤寒,方子是没错的,吃了药,肯定会发汗,病会一汗而解。等汗水出完了,病就好了。”
萧掌柜一家自然是欣喜不已,赏了那铃医一吊钱。接着给闺女吃药。
又吃了两天,汗水果然没有了,但是,病却没有随着好转,而且全身的热似乎更厉害了烦燥不安,夜不能寐。
萧掌柜一家又开始慌了。正商议,忽然听得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太太,不好了,小姐头上掉了好多头发!”
萧掌柜一听,急忙带着老婆小妾冲进女儿闺房,果然看见闺女手里攥着一把青丝正哭呢。床上,枕头上,都是散乱的头发!
萧掌柜惊得是目瞪口呆,喃喃道:“果然应验!国舅的话果然应验了!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啊?”
小妾忙不迭过去,捞起一把头发,正要说话,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闺女的脸颊脖颈,惊呼道:“哎呀不得了了!老爷,你快来看,小姐的脸,好吓人啊!”
萧掌柜抢步上前一瞧,更是惊得面如土色,只见闺女的脸颊和脖颈上的肌肤,真的如同蛇蜕皮一样,一片片脱落!
刘夫人顿时想起国舅的话,忙颤声问道:“女儿,我看看你的指甲!”
那闺女只发现自己头发一把把地掉,没看见脸上脖子怎么了,见他们惊恐地望着自己想必也有什么不对劲的,正要让丫鬟拿镜子来看,又听得母亲让她看指甲,赶紧手掌一翻,吓得她尖声惊叫,原来,她的小指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落了!血淋淋的!她全身高热,神志有些昏聩,竟然不觉。
刘夫人哆哆嗦嗦对萧掌柜道:“老爷,这可怎么办?那国舅说的全都应验了!他说,再接着,就滴水不进而死啊!”
闺女吓得又是一声惊叫,扑进母亲怀里,紧紧抱着。
先前萧掌柜只和小妾说了太医局师生争吵的事情,没有把叶知秋的话说得很详细,所以那小妾并不知道叶知秋这一番预言,现在听了,也是脸上变色,赶紧过来,挽着老爷的手,道:“老爷,奴家早就说了,小国舅的话,可不能小视的,早些时候的瘟疫,听说就有些郎中没有去听小国舅授课,还有的去了,可是说人家说的跟什么《黄帝内经》不符,是胡说八道,结果呢,不仅没有治好没有,有的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说道这,小妾又鄙夷地抽了一眼刘夫人,娇滴滴道:“明明听见了也不提醒老爷一声,眼看着小姐受苦,真真是,唉!这一次,若是奴家跟了老爷去,听了小国舅的话,奴家是断不会让小姐吃这个亏的,一定会劝老爷问了那小国舅要了方子来!他能说得这准,自然知道怎么治!”
萧掌柜也是慌了手脚,正没有主意,一听小妾这话,不由眼睛一亮,道:“对啊,怎么不去找那国舅求方子呢!对对,咱们这就去!”
刘夫人刚才被小妾一通抢白,老脸挂不住,自然不愿就样听从小妾的主意,让自己没了面子,道:“上次那翰林医官院的医官可是跟国舅争执过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咱们去了,让人知道了医官说错了,国舅才是对的,那医官脸上挂不住的。”
“我管他那些!”萧掌柜道。
“不能不管啊!”刘夫人道,“我听说,医官院的学生开方,先生是可以改的,他只要觉得方子不对,可以不准用的,万一咱们去要方子,那医馆先生不准国舅给我们开方,那可怎么办?孩子的病可耽误不得了呀!”
萧掌柜点头道:“这到也是,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妾眼珠一转,道:“要不奴家去找国舅开方吧?他不认识我,我悄悄跟他求了方子,不就得了吗?”
萧掌柜喜道:“这主意好!你赶紧去,正好现在是下午,他们上舍的学生在坐堂。要多说好话,上次咱们没有听人家的,人家心里肯定堵着一口气呢。”
“奴家明白!”小妾扭着腰姿出了闺女的闺房,吩咐备马,上了马车,急急地来到了翰林医官院。
看病的人不少,她悄悄问门口导引的伙计道:“奴家听说这有一位国舅爷在坐堂问诊,听说他的医术十分高明,曾经给全城的郎中都讲过课,请问小哥,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