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旺冷哼一声,进了屋子。
苟志存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沈多旺看着小心翼翼阿谀奉承的苟志存,淡淡出声,“你下面是不是有个丛合镇?”
“回大人,是!”
“给我好好查一查,把他的官给我撸了,还有这个县城是不是有个肖家,我不知道一个月后还有这么户人家在!”
“大人,微臣……”
沈多旺看出了苟志存的犹豫,把令牌往桌子上一丢,“若你下不了决定,就拿着这牌子去找知府廖宇楠,给我好好把这差事办好喽,若是办不好,你便是下一个孙施!”
苟志存顿时吓软了腿,跪在地上,“大人放心,下官定按照大人的吩咐办事!”
“还有孙施如今娘家有几个子侄要来考秀才,那一家子家风不正,都给我划了他们的名字,永不给机会参加考举,再给我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跟肖家勾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结果!”
沈多旺说完,转身便出了书房。
快速的翻出了苟志存家。
苟志存连忙站起身,追了出来,再看不见沈多旺身影,急急忙忙喊道,“来人,来人,快备马车,去龄江府见廖大人!”
沈多旺出了苟志存家,在街头随便吃了两碗清汤面。
看着空空的碗底,莫名的想到了舒薪做的面条,仿佛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和舒薪房间里那淡淡的幽香。
勾的他心慌慌的。
莫名想要快些回去,去舒家村看一眼她也好。
丢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骑了马儿往丛合镇赶。
沈多旺是连夜赶回了舒家村,披星戴月的,越是近了,越是欣喜,仿佛浑身细胞都沸腾起来。
只是离舒锦家越近,沈多旺反而有些忐忑。
他奔走了一天,身上臭烘烘也没洗澡,不知道舒薪会不会嫌弃他?
可这会子,他又特别想见到她。
哪怕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脸,能听听她喊他一声大叔也是极好的。
在分叉口,就拍拍马儿屁股,让它回镇上去。
马儿看看沈多旺,扭头走了。
沈多旺才迈步朝舒薪家走去,走到后门,轻轻翻进去,稳稳的落在屋檐下。
舒薪房间的窗户依旧的开着的。
沈多旺站在窗户边,看着床上侧身睡着的舒薪,眸子渐渐柔软下来,身子靠在窗户上,就那么看着她。
月光下,他看不太清楚舒薪的脸,但感觉得到她平稳的呼吸。
团圆跑过来,在他脚边欢喜的转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沈多旺忙蹲下身,摸摸团圆的脑袋,然后就看见平安站在不远处瞪着两只狗眼冷飕飕的看着他。
因为害怕他,没敢叫出声。
舒薪本来是不知道沈多旺来了,是团圆呼哧呼哧欢喜声吵醒了她,一醒来就闻到了汗臭味。
要说对沈多旺的印象,第一次是高大,凶悍,力气大,后来是好心人,后来能吃、不爱说话,到现在的汗臭味。
每一次见到他,他身上都是一股子汗臭味。
或许臭男人就是说沈多旺这样子的。
舒薪坐起身。
也没往外面套衣裳。
反正她现在胸平的跟飞机场一样,一点都没有要大起来的迹象。也没什么露不露的说法。
穿着自己做的棉布短袖、短裤,够着脖子朝窗户外喊了一声,“大叔,是你吗?”
沈多旺连忙站起身,小声低语,“是我!”
却在看见舒薪露出的胳膊、和腿的时候,连忙扭开头,只觉得脸有些热,耳根子也滚烫烫的,伸手去揉了揉。
“大叔,你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吗?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舒薪问的认真。
沈多旺心里觉得暖烘烘的。
“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偷你绣品的人不单单是肖家人,舒家人可能也参与其中,你要小心她们,更要看好家里姐妹!”
“……”
舒薪错愕片刻,才明白了沈多旺所言的意思。
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几上,“这舒家人真是可恶又可耻,如今我们各不相干,还要来对付我们,简直可恨!”
沈多旺点头,却没告诉舒薪,他已经安排好,过不了多久,这舒家人就蹦跶不起来。
“大叔……”
“嗯?”
舒薪本想说,能不能去舒家放一把火,把舒家烧个干干净净,可想着这和大叔没任何关系,她不能把大叔拉到这浑水中来。
“大叔可吃过晚饭,要不要我去煮一碗面给大叔吃?”
“不,不用了,我吃过,不饿!”沈多旺低语。
这么晚了,让舒薪去煮东西给他吃,他不愿。
本想过来看上一眼就走,谁知道把她吵醒了,不过能说上几句话,他心里也乐坏了。
至于告诉她小心舒家,何尝没有讨好的意味在。
沈多旺说不用,舒薪就不往深处去想,“大叔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回家?
他确实不怎么想回去。
“这就回了!”
回山里去。
那里只有一个木屋,却安静,没有人会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要钱。
“夜路难走,大叔小心些!”舒薪关心道。
沈多旺点点头。
“大叔,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舒薪忍不住问。
既然是恩人,总是要知道恩人的名字吧。
虽然知道他姓沈,但是这姓沈的多了去。
“沈多旺!”
“沈大叔!”
沈多旺听着这沈大叔,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我今年才二十四!”沈多旺出言提醒。
“嗯,我记住了沈大叔,等你明年生辰的时候,我再帮你做一双鞋子!”
“……”
沈多旺气结。
他是想说,他比她也没大多少,不用这么客气,可以喊他沈大哥的。
不过想到有一双鞋子,他心里又高兴起来。
“喔喔喔”
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天要亮了。
沈多旺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不然被人瞧见,舒薪一家子有嘴都说不清,“我走了!”
“沈大叔慢走!”
“嗯!”沈多旺点了点头,翻身出了后院子。
舒薪看着离去的沈多旺,却想着院子外面得多种一些老虎刺才行。
天快亮了,舒薪也不打算继续谁,套了件外衣,起床去做饭。
去山里得带几个馒头,要是饿了好填肚子,
还要准备水,竹筒昨天三阿爷就已经做好,装了水放在背篼里就行。
山里虽然有溪水,但如果遇上不干净的细菌也多,还是家里带些比较好。
舒薪才把锅洗好,柳氏就起来了。
柳氏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银钗子固定着,温婉好看。
“娘,我以后再给你买几个银钗!”
柳氏温和一笑,“买那么许多作甚,这个就好看的紧!”
昨晚她摸着看了半宿,梦里都是笑着的。
“娘戴着好看,我再给娘买对耳环吧!”
柳氏笑得越发甜蜜,“娘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乱用着,留着以后做嫁妆!”
“我才不要嫁人呢!”舒薪说着,转身去忙别的。
嫁人有什么好,去伺候婆家一家子,她才不要。
再说这个家也离不得她。
“不嫁人可不行,你看看村子里可有不嫁人的大姑娘?只要能生孩子,傻姑娘都被人娶走了!”
“傻姑娘是被山里猎户买走的,从买去到现在都没回来过,谁知道还活着不,娘你可千万别狠心把我卖深山里去!”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她哪里舍得。
就是王氏想给娘家侄儿说亲她都拒绝了,就是想找个家底好,公婆好,后生更好的。
可别像她,磋磨半辈子。
舒薪嘿嘿直笑,把发好的面捏成馒头放在蒸笼里。
又炒了点咸菜,准备拿着到山里吃。
豆花一早上就没笑过,看着几个姐姐准备好要出门,她眼巴巴的看着,想跟着去。
可没人会同意,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姐姐背着背篼,嘻嘻哈哈的远去,转身就红了眼眶。
柳氏瞧着把豆花抱在怀里,“傻孩子,等你大了,就能跟着姐姐们去山里了!”
“真的?”豆花问。
“当然,快去喂兔子吧!”
如今又有好多只兔子怀上了,每天要吃不少草料,柳氏笑想等生下兔子就卖掉一些,留下十来只过年吃就好。
舒薪几人到了虎子家,虎子已经起来,正在收拾,三阿奶在厨房忙活着,虎子很明显是没吃早饭。
舒薪从背篼里拿了一个大碗递给虎子,“虎子哥你快吃!”
大碗里是一碗米饭,上面有菜有肉,虎子嘿嘿一笑,端着狼吞虎咽,吃了之后有些哽,喝了一碗温开水。
这是跟舒薪学的。
舒薪家的水都烧开了之后凉着,从不喝生水,虎子回来和阿奶说了几次,老太太就记住了,每日先烧几大碗水。
“咱们走吧!”虎子大声道。
“嗯!”
一行五人,虎子唯一的男孩子。
村里人起得早的少不得要问,“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山里看看有没有板栗和藤梨!”虎子也不瞒着,山那么大,有板栗藤梨的地方更是多,谁找到就是谁的。
“虎子,带着狗蛋去呗!”
“狗蛋吃早饭了吗?要是吃了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虎子问。
“吃了吃了,你稍等一会,我去喊他!” WWW ▪ttκΛ n ▪C ○
不一会,狗蛋拿着两个饼子一边咬着一边跟在舒薪等人身后。
等他吃好,舒薪递了个竹筒给他。
“阿薪姐!”
“快喝一口,然后装你背篼里,一会跟虎子哥一起喝!”
“唉,多谢阿薪姐!”狗蛋道谢后连忙接了喝了一口。
有点甜有点咸,但是很好喝。
喝了之后还砸吧着嘴。
沈多旺在山顶的时候,就看见了舒薪几人,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莫名的就认出舒薪来。
沈多旺寻思片刻,往山里去了。
一路上都十分开心,便是戴珍珠也从浅浅的笑到大笑出声,就更别虎子、狗蛋两个男孩子了。
这会子正是家中秋收的时候,舒薪、虎子家没田没地,不用管秋收,狗蛋家只有一个寡妇娘,还有个老迈的瞎眼阿奶,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狗蛋家倒是有两亩田,但几个娘舅早就过来帮着收了稻谷,都晒干装进仓库里。
所以狗蛋娘一听虎子几个人进山捡板栗,就想让狗蛋跟着,能捡多少没事,拿去卖了都是钱。
本来狗蛋弟弟牛蛋也想来,狗蛋没同意。
走到半山腰,看着山下,戴珍珠才说道,“山里的空气真好!”
“珍珠姐姐是第一次进山吧!”舒薪问,一边休息一边喘气。
还是太缺少锻炼了。
“嗯,第一次呢!”
戴珍珠看着远方山脉,感觉心都开阔不少。
等休息的差不多,便继续往山里走。
虎子知道有板栗、藤梨的地方有些偏远,虎子打头阵,时不时找着他曾经在大树上做下的记号,顺便用柴刀开路。
狗蛋走最后面,认真的四处观看,怕遇上猛兽。
舒薪走在虎子身后,把虎子砍下的钩刺道路弄到一边去。
菜花、葱花也没闲着。戴珍珠做一会休息一会,谁也不会说她,毕竟娇生惯养十几年,能做点什么一路上不喊一句累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几个人压根没发现后面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跟着。
沈多旺从来没想过人与人之间还能这么相处,天南地北乱说,压根一点依据都没有,尤其是那两个男孩子,一个劲的吹牛,偏偏还能把舒薪几个女孩子逗得呵呵呵直笑。
但这两个男孩子从不胡说八道,都是些自己身上或者别人的糗事,却没有说过一句脏话,或者调戏的话。
像他们这个年纪,早已经会说许多荤话了。
“阿薪,就快到了!”虎子仔细看看标记,欢喜道。
“真的?”舒薪也是十分欢喜。
走了不少时间,总算要到了。
舒薪呼出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虽然有点累,但是觉得很充实。
虎子用力砍了钩刺,又走了一会,就看见了好几株又高又大的板栗树。
地上还掉了许多板栗。
“哇,板栗!”戴珍珠快速捡了一个,用帕子擦干净,咬开,把板栗仁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忍不住攒道,“好甜!”
舒薪、菜花、葱花也捡了吃着,虎子喊了狗蛋过来,“咱们先爬树上去,把树上的都敲下来,开口的都剥出来,没开口的装麻袋背回去!”
“可是这么多……”狗蛋有些犹豫。
虎子盯着狗蛋,沉沉出声,“狗蛋,你是不是怕你自己得少了?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带你来,你能找得到?”
这是他阿爷发现的,后来每年都是他和阿爷进山来,要不然早饿死了。
如今若不是阿薪,他是绝对不会带人进来的。
狗蛋顿时一阵脸红,“虎子哥,不是这样子的,你看阿薪姐姐她们都是姑娘家,背不动多少……”
“你就别唧唧歪歪了,一会随便你背,剩下的都归我们,你要是同意,明天以后我们还带着你,甚至带着你弟弟都行,若是不同意,一会咱们各干各的,以后再也不要往来了!”
狗蛋没了爹,好在几个舅舅对他们一家子还不错,时常帮衬着,但日子也不好过。
不然他也不会带着狗蛋。
“虎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狗蛋虽然心眼小,但也知道谁对我好,我是怕弄不好,被人发现了,这才想提醒你一声!”
虎子闻言笑了笑,偏偏狗蛋肩膀,“好了,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快别啰嗦,咱们先弄两根杆子,去树上打板栗,难道你要等阿薪她们来?”
“才不是呢!”狗蛋红着脸。
转身跟着虎子去砍树干。
这树干要细要长。
舒薪、菜花、葱花、戴珍珠就蹲在一边吃着板栗。
“阿薪,咱们不捡吗?”戴珍珠好奇问。
“先不捡,等虎子哥、狗蛋把树上的都打下来,咱们再捡!”
这会子捡了,一会敲打下来,还要捡。
“哦!”
戴珍珠应了一声,又继续吃着。
“要是有火,咱们烧了吃更好吃!”舒薪小声说道。
“哇……”戴珍珠想着,顿时流了口水。
“不过咱们回去的时候,捡些小的鹅卵石回去!”
“用鹅卵石炒吗?”戴珍珠好奇问。
便是菜花、葱花也一脸不可思议。
用鹅卵石炒板栗,这行吗?
“对,等回去,咱们就去小溪捡鹅卵石,晚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炒板栗了!”舒薪说着,往戴珍珠身上靠,“板栗还能做板栗糕、板栗炖鸡、板栗红烧肉、板栗烧牛蛙,板栗山芋羹、板栗水八仙……!”
戴珍珠舔了舔嘴。
拉着舒薪认真说道,“阿薪,你都烧给我吃好不好?”
“好,咱们珍珠姐姐想吃,必须烧!”舒薪自个都馋的不行。
又见两个妹妹也是舔着嘴,巴巴的看着她,笑了出声,点了点两个妹妹鼻子。
虎子、狗蛋很快就爬上了树,然后开始打板栗,砰砰砰一个劲的敲着树枝上的板栗,那一个个刺球就像下冰雹一样落在地上。
舒薪小时候也没看见过别人打板栗,这会子瞧见,觉得稀罕。
菜花、葱花、戴珍珠就更别说了,张大了嘴巴,好奇盯着,时不时惊呼一声。
顺便指挥着虎子、狗蛋哪里还有,秉持着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
沈多旺在暗地看了看,觉得周围没什么危险,便悄悄的去打野物去了。
要是能弄到一只野猪……
不好,弄一只野猪去舒薪家,太显眼,别人会乱说。
野鸡?野鸡可以炖板栗,还能红烧板栗,沈多旺想着,或许一会可以来个偶遇,能帮舒薪把板栗扛回去,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在舒薪家吃顿晚饭了。
舒薪应该会亲自下厨吧,她做的饭菜真是好吃,他肯定能吃很多……
只是会不会被嫌弃,他吃太多了?
------题外话------
舒薪:我一直以为大叔话少,想不到大叔心里戏倒是挺足的!
旺旺:哼哼,这是要我开车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