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也怒目而望,只见说此话之人,竟然是益州军方的二号人物张任,司马懿不由哼了一声问道:“张将军此话何意?”
张任是张松族弟,他对张松之死深为愤恨,虽然说是被刘璋所杀,但张任直觉此事必然和司马懿有关,只是他找不到证据,心中的愤恨终于忍无可忍,便出言讥讽。
张任冷笑一声,“我只是听说而已,此事风传很盛,并非张任胡乱猜测,我觉得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司马懿起身冷冷道:“既然这是巴蜀的待客之道,我就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吓得刘璋连忙上前拦住,“先生息怒!先生息怒!”
他一指张任骂道:“无知之徒,刘荆州是圣上亲封州牧,御赐楚侯之爵,岂能是假,你再敢挑拨我和兄弟的关系,我定斩不饶,来人!给我将他赶出去。”
数十名侍卫上前将张任推了出去,刘璋又赔礼道:“在哪里都有不会说话之人,请先生不要见怪。”
司马懿这才收敛怒容,回头重新坐下,张任被赶出正堂,他不由望着天空长叹一声,“无能之辈,怎配占据益汉龙兴之地,这是天意啊!”
他心中怅然,怏怏而去。
大堂内,众人又喝了两杯酒,刘璋这才试探道:“刚才司马先生说,吾弟也想和我一叙,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惜被巫城阻隔了去路,我有心无力啊!”
司马懿呵呵一笑,“这个容易,我们替巴蜀攻下巫城,然后再拱手送给州牧,可好?”
刘璋大喜,能夺下巫城这个要塞,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其实我主压根就没有取巴蜀之意,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汉中,趁曹军羸弱之机夺取关中,说句不好听的话,巴蜀我们还没有看在眼中。”
刘璋将信将疑,虽然司马懿说得也很有道理,但他是要看到刘璟的诚意,他才会相信司马懿的话。
这时,司马懿又道:“我家主公命我出使巴蜀,实际上是想和益州联手灭掉刘备,作为回报,我们将把建平和宜都两郡还给益州,另外,州牧若对交趾郡有兴趣,我们也一并奉送。”
刘璋听得大为惊讶,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但司马懿说得很诚恳,绝不像随口之言,不由他不信,令他心中暗暗惊喜。
收回建平郡和宜都郡,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拿回这两郡,巴蜀的安全将大大增加。
不过刘璋毕竟是一州之主,他知道这种话必须从刘璟口中说出才有意义,司马懿毕竟只是副军师。
沉思良久,刘璋缓缓道:“这样吧!我也派使者去荆州,替我送一封亲笔信给吾弟,到时还请司马先生多多美言。”
司马懿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刘璋回头向众人望去,问道:“谁愿替我出使荆州?”
这时,法正起身拱手道:“微臣愿为州牧分忧!”
江东京口,在铁瓮外城的东面有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大宅,这里是孙权堂兄孙贲的宅子,孙贲的父亲孙羌是江东第一代雄主孙坚的胞兄,但孙羌早年去世,留下孙贲拉扯幼弟长大。
在孙策平定江东的一系列战争中,孙贲也积极应战,为孙策平定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就在三年前,孙曹两家联姻,孙贲的女儿嫁给了曹操次子曹彰。
孙贲年近五十岁,早年跟随孙策南征北战,为孙家坐镇江东立下汗马功劳,由于孙静年事已高,深居富春老家不问政事,孙贲便成了孙家资历最老的族人,同时也是孙氏家族的族长,在家族祠堂,连孙权也要听从他的安排。
孙贲出任豫章郡太守,但在最近的江东军西征战役中,江夏军占领了郡治南昌,孙贲也被迫放弃豫章郡返回京口。
此时在书房内,孙贲闭目不语,俨如老僧入定,旁边堂弟孙朗则愤愤述说道:“他除了平定内乱手腕狠毒外,他还有什么功绩?两次西征都大败而归,耗资巨大,且损失惨重,使江东官民皆日益困苦。
而对曹军的战争,赤壁之战徒耗钱粮,虽名义上大胜,却一无所获,进攻合肥却无功而返,细细说起来,他除了劳民伤财,屡战屡败外,对江东还有什么贡献和功绩,当年大哥辛苦攒下的一点家当也被他耗费殆尽”
孙朗是孙权的庶出幼弟,但因母亲丁氏是孙坚侍妾,使孙朗在家族内的地位不高,他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官任定武中郎将。
孙朗从小就不太喜欢二哥孙权,认为二哥为人阴险,心机太深,相反,他喜欢三哥孙翊,他和三兄孙翊感情深厚。
孙朗一直认为应该由孙翊继承大哥的基业,才能使江东开疆辟土,终成霸业,但最后却是二哥孙权做了江东之主。
这些年三哥死在丹阳,二哥又坐稳了江东宝座,孙朗也无可奈何了,但他自诩文武双全,却不得兄长重用,反而被兄长防备打压,使他心中始终忿忿不平,这次孙权在柴桑大败,终于让孙朗忍无可忍了。
孙朗无力反对孙权,不过他如果能说服孙氏家主孙贲,形势就大不相同了,孙朗又继续道:“现在吴郡、会稽等郡县官员都对江东此次大败颇有微词,这次大败必将加重地方官府的负担,大家心中都普遍不满,都认为吴侯应该承担责任,引咎退位。”
说到这,孙朗又叹息一声,“若辅兄在,江东就有希望了。”
孙朗所说的辅兄便是孙贲的幼弟孙辅,兄弟二人相差近二十岁,父亲去世时孙辅还是婴儿,便由孙贲一手拉扯大,两人名为兄弟,实际上情同父子。
在孙权即位不久,孙辅因反对孙权即位,暗中和曹操交往,被孙权贬黜,不久便郁郁而终,这也是孙贲心中之痛。
孙朗故意提到了孙辅,孙贲眼睛蓦地睁开,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感情,是惋惜、怀念,还有一丝仇恨。
但很快,他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仲谋是江东之主,他是否适合再继续担任吴侯,不是我们孙家说了算,这只有江东官民将士才能决定,你就不要再问我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孙朗心中大喜,他听懂堂兄的意思了,只要文武大臣支持罢黜孙权,堂兄就没有意见,他连忙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孙贲,“这是十八名官员的签名,支持江东换主,请兄长过目。”
孙贲接过名册翻了翻,最后摇了摇头,“十八人太少,而且这些人职务也不高,人数要百人以上,再加一些位高权重之臣,把握就大得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弟明白了,这就继续去联络,会及时向兄长禀报。”
“去吧!做事隐秘一点,低调一点,要慢慢来,不要太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会从容部署。”
孙朗行一礼,告辞而去,孙贲这才冷冷笑了起来,很好,就让这个孙朗给自己做嫁衣吧!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亲家曹操给他的密信,信中承诺,只要他能在江东推翻孙权,曹操将保证朝廷承认他为江东之主,并封他为公爵。
这封信使孙贲心中生出无限期待
江畔,五万余士兵的归来引起江东一片欢腾,十几万聚集在京口的家属和普通民众奔跑到江边,迎接亲人的归来,随着士兵们下船,江畔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数万人冲破的士兵的阻拦,向码头飞奔而去。
江边到处是生死重逢的喜悦和哭声,父母紧紧拥抱儿子,妻子拥抱丈夫,孩子抱住了父亲,
但也有等不到儿子或者丈夫归来的失落和哭泣,这一幅让人伤感的画面,在一场惨烈的大战结束后,再没有什么比平安归来更加宝贵。
孙权站在一座小山岗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江边的十几万人重逢的一幕,他心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烦恼,他很清楚这些士兵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会感激刘璟的仁慈,而绝不会感激他孙权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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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璟的仁慈从此会在江东播下种子,当有一天,刘璟率大军杀到江东时,他就不会再遭到江东人的激烈抵抗,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孙权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至少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眷会对刘璟心存感激。
更让孙权恼火的是,这些回来的战俘中,牙将以上战俘一个没有,更不用说太史慈、吕蒙和徐盛了,没有将领归来,他孙权在谈判上还是一样被动。
不过这些士兵的归来,多少使他对江东内部有了一点交代,这又让他略略感到一丝欣慰。
这时,一名侍卫指前方大喊:“吴侯,公主回来了!”
孙权也看见了,数十名士兵簇拥着妹妹孙尚香快步走来,孙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是他的无能,将妹妹丢在后面,以至于被江夏军俘虏,他快步迎了上去,“尚香!”孙权喊了一声。
孙尚香心情复杂,她望着兄长关切的目光,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泪水汹涌而出,她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孙权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问道:“你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孙尚香明白兄长指的是什么,她拭去眼泪,摇摇头低声道:“我还好,他们对我很客气。”
这时,孙权远远看见了鲁肃,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鲁肃才是他最想见到之人,他便对妹妹道:“你回宫好好休息几天,去看看母亲,她最牵挂你,天天派人来逼问我。”
说到这,孙权又苦笑道:“替我向母亲求求情。”
孙尚香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兄长放心吧!我会向母亲说清情况,这次和兄长无关,是我自己任性。”
孙权有些惊讶,他忽然感到妹妹有些变了,‘是我自己任性’,这是他第一次从妹妹口中听到的自责,以前从未有过,他心中不由暗暗思忖,‘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性子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