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松平是韦德文的大儿子,在区文化局文化市场稽查大队市场管理科工作。大学毕业后在父亲的帮助下进入文化局工作已经近十年了,他就只混上了一个副主任科员,算是副科级,但却没有实职,还是平头小兵一个。
他们市场管理科只有三个正式编制,一个科长,两个科员,自然是不可能配备副科长的编制的。应该说在市场管理科韦松平的资历的确是最老的一个,和他同期进单位的那批大学生有的已经在市文化局担任实职副处长了,那可是和他们大队长一个级别的。
虽然平时韦松平在单位里从来都没有公开或私下表露出任何不满,看上去还很“淡泊名利”,但事实上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不满情绪呢?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表现,领导根本没看在眼里,他也曾经向韦德文抱怨过没给自己打下一个良好的人脉基础……尤其是这次市场管理科的科长调任出缺,他环顾四周,全科上下就只有他资历最老,工作年限最长,不升他天理难容!
可最终的结果,确是比他晚进单位五年,一直都将他尊为师傅前辈的小吴升任了科长。这个结果让韦松平心中更是积郁了太多的不满和牢骚。
原本韦德文在家里是很少谈论爷爷和姑姑的,对于这些长辈韦松平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印象。对叔叔韦德才,他倒是比较熟悉的,因为韦德才在城隍庙北街开书店,两人在工作上有过接触,韦德才还托他办过几件小事。
以往韦德才和韦德文兄弟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年节的时候也有互致问候拜年的习惯。只是最近两年来的少了,其中发生了一些什么,韦德文没说过,韦松平也没问过。
直到不久前,韦德才来家里和韦德文提到爷爷。然后,兄弟俩大吵了一架。就是在这次争执中,韦松平知道了之前他们局何副局长被纪委调查的时候,韦德文曾经想要让爷爷和市里领导打个招呼,帮何副局长度过“难关”,可却被他爷爷拒绝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韦松平和他父亲一样,对韦老的怨偾无以复加,在韦松平看来,他在单位里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得不到提拔,就是因为上头没人,如果那次韦老肯出手相助,何副局长度过难关,局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头头们一定会对他韦松平刮目相看的,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不过虽然对韦老不满,但他总不能到老头家去大骂一顿撒气吧?他和他父亲一样都自诩是大学毕业,是有文化的人,当然做不出那种泼妇骂街的举动来的。
心中的这股怨气没处宣泄,还是很憋屈的。思来想去,韦松平就把矛头对准了他叔叔韦德才了。韦德才找韦德文是想要帮着韦老来当说客的,还说要让韦德文带着儿子孙子一起去看看老爷子。
当时,韦德文就断然拒绝了,而韦德才就指责他不孝……这些情况韦松平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韦德才为老头当说客,那他就是和老头一伙的。韦松平心中记恨韦老,这口气找韦德才出,也没找错人。
正式处于这种心理,韦松平就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隔三差五的来韦德才店里“检查”了。
韦德才当然知道韦松平为什么来店里找他麻烦。一两次的,他也就当小辈不懂事不和他计较了。可这两个星期来三趟,这就是个泥人也有火气要冒出来了。
韦松平对于韦德才的指责,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经营许可和营业执照!”
如果换做以前,韦德才肯定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然后再去找韦德文算账。可自从和韦老父子关系缓和了之后,他心中多年的郁结已经释怀,儿子晓波得到爷爷的青睐和赞许,他最大的一块心病也已经没了,这心情好自然这脾气也就不再暴躁了。
韦松平虽然明显是故意刁难携私报复,但他毕竟穿着制服,代表的是国家行政机关对他们这些市场经营者的管理……真要闹起来,吃亏的都是韦家人。想到这一点,韦德才也就忍了这口气,他转身将经营许可和营业执照交给了韦松平。
接过经营许可和营业执照之后,韦松平对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你们去店里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书籍……”
那两个工作人员虽然都是市场管理科的,但他们的编制是事业编,和正式编的韦松平比起来当然还要差一个层级,听到韦哥的吩咐,两人立刻进店里开始了“检查”。
看到他们就好像抄检大观园似的对店里的那些书一通乱翻,韦德才心里的怒气值顿时上升了十个百分点。
“你们手脚轻点行不行,这都是旧书,你们这么翻都要散了……弄坏了谁赔!”
韦德才的抱怨,显然没有任何效果。那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根本就不理会他……
韦德才这间旧书铺,经营的都是旧书,一般的新版书书店里都有价格也便宜,二手的旧书基本上只能当废纸卖。
而这些老版书中难免就会有一些“疑似”违禁的书籍会被挑出来。这两个工作人员开始登记这些书,显然是要罚没的。
这些书其实也不值几个钱,韦德才并没有打算和他们硬顶,也就随他们去了。
倒是关毅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爽了。他看到那个女稽查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一眼封面准备登记在罚没表上,他随即问道:“这本书怎么了?为什么要罚没?”
那女稽查抬头看了关毅一眼,冷声道:“你自己不会看啊!这书……涉黄!”
这是一本书某位现代派画家的油画集的封面上是一幅人体画。
“这个画就涉黄了?你怎么就能判定这书涉黄呢?你知道这位画家是谁吗?你是文化稽查,你有文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