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魔!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尤, 你竟然在世俗凡人界释放尸毒,你就不怕渡劫时遭天谴吗?”清虚子低头看到燕京一片惨状, 厉声喝道, 同时拉开身形就要把许老魔逼到凡人界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许老魔在清虚子骤然狂躁起来的攻击下连连躲闪, 尸傀和他一样速度奇快皆没有被清虚子炸开的符篆伤到。
他哈哈大笑起来,表情冰冷:“清虚子, 你个伪君子装什么好人, 要不是你垂涎本座找到的宝贝不肯退让,这凡人界如何会有这样一遭!哈哈,本座乃是魔道中人,造孽造得多了,不差这几十万人的性命, 倒是你清虚子, 正道之中的修士,背上这么多因果,本座看你日后休想突破元婴成为渡劫修士!”
“住嘴!许老魔, 你果然魔性深重死不悔改,老道今日便替正道将你正/法, 以慰因你而死的诸多性命!”清虚子表情一变, 像是被捉到了痛脚一般。
他身周十余张符篆顿时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来,同时有道道金光散开猛地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哼!”许老魔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收起尸傀, 许老魔急速遁走, 只留下一句不屑嘲讽, “若是剑修本座当然抵抗不了,但你一个符修,本座就是敌不过还逃不了?哈哈,担上了数十万人的因果,你清虚子日后想要修为提升只怕难如登天了!”
“该死的许老魔!”清虚子像是被许老魔的话刺激到,右手重重往下一拍,无形的灵压顿时降下,将清虚子手掌拍下的地面周围几里的地方拍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还好清虚子之前往郊外移动了很远,若还是停留在燕京上方,只怕小半个燕京都要被这一击轰碎!
在发泄过后,清虚子一拂袖子收回了符篆往远方疾驰飞走了,没有理会被他丢在身后一片狼藉满目血腥的燕京古城。
在那黑色雾气开始扩散的时候,洛月汐一行人因为躲避在地下修建的全封闭的密室内,所以刚开始时并没有受到波及。
只是因为上空不断传来的轰鸣声和两个仙人争执而心中不安极了,生怕仙人的怒火会发到他们这些凡人身上。
毕竟对于世俗界的人而言,那些仙人翻手便可移山,覆手便可填海,岂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世俗界封锁了有关修真者的消息,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毁灭力量的人只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而不是他们以为的与天地同寿传说中的仙人。
在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之中,洛月汐的丹田之处,那蓝色静谧的琉璃净火所盘踞着的地方,突然无端掀起了波澜,更为浩大精纯的灵气突然在这一刻朝着洛月汐急速涌来。
被这股灵力冲击得脑袋一清,仿佛被冰水浇了一般清醒通透。
洛月汐的心沉了下来,造成这些变故的自然是琉璃净火,可是从她收服了琉璃净火这么久以来,除了在洛月汐遭受到危险时应激自发吸纳过灵力为她疗伤外,从来没有自己无缘无故的运转过。
琉璃净火这番表现只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洛月汐正在或者即将面临威胁到她生命的危险,但可怕的是,以洛月汐的敏锐和对死亡气息的嗅觉,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啊!!!好痛!好痛啊!!!”就在这时,密室最外围躲着的人突然发出惨烈至极的尖叫。
而一股阴森诡异带着凄厉萧萧风声和嘶吼的黑雾便渐渐往密室内扩散,最外围被那些黑雾所触碰到的人,均都哀嚎尖叫着化作了一滩黑血而亡。
随着那些黑雾的慢慢扩散,洛月汐丹田之中的琉璃净火以更快的速度吸纳起了灵气。
因为太过剧烈的运转,让洛月汐已经经历过淬体的身体都能感觉到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泥土和石块的阻碍,那些从地面上渗进到密室里的黑雾并不算浓密,且扩散的速度也并不快。
除了最外围几个没有防备的人躲闪不及被化成了黑血外,其他人都尖叫着不停往里缩躲开了那些黑雾。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里空间有限,那黑雾虽然扩散极慢,但是也有弥漫到整个密室的时候,呆在这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出去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在众人恐惧着死亡不停推挤尖叫着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带着恐惧的叫声。
这人说完这些话后,不少人都纷纷附和起来,显然他们已经被这种慢慢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恐惧感逼迫得快要神经崩溃了!
本来就是濒临崩溃的环境和气氛之中,这些人纷纷鼓噪起来便让整个密室都吵吵嚷嚷起来。
甚至不少人还试图挤开外面的人绕过那些黑雾逃出密室往外面而去,原本就极为混乱的场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洛家几人和沈家几人原本都是站在最里面的,此时见到发生这样的混乱,便是想阻止也是鞭长莫及,毕竟此时大家都相互拥挤着,他们被堵在了最里面,想出去也是出不去。
“逃出去?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要赶着第一波去奈何桥吗?”沈鸿轩见到场面越发混乱,甚至有人被推到在地就要被踩踏,连忙气沉丹田大喝了一声。
他的声音非常宏大,其中还夹杂着锋锐如剑的爆破感,顿时压下了所有嘈杂的声音,见到众人被他的声音震慑暂时安静下来。
沈鸿轩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那黑雾显然是从上方渗透下来了,只怕此时整个燕京都弥漫着这股黑雾,逃出去不过是早死一步罢了!”
沈鸿轩的话让那些推挤着想要往上冲的人稍稍冷静了些许,却仍有人愤愤开口:“那你说该怎么办?这里也安全不了多久,难道我们留在这里等死吗?反正都是一个死,倒还不如拼一把!”
“那你就去死吧!”洛月汐眼中利光一闪,掠过一抹极为冰冷的眸光,像是对这样的人非常厌恶。
她目光如剑的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一块人群,表情骤然冷然阴寒下来,“生死由天,各安天命,你要找死,谁还犯得着去阻拦?想冲上去拼一把的尽管去!不必在这里多费唇舌挑拨人心。”
她目光冷然,扫视着众人的视线带着一股森冷的冰寒:“不管你们是要躲在这里还是逃出去拼一把,自己选择吧!但是我有言在先,若是还有人存心煽风点火,就不要怪我先送他去黄泉了!”
之前的礼堂之上,洛月汐才干脆利落的杀了两个人,多少震慑着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原本还极为混乱的场面总算略略平稳了下来,但却还是透着一股迫人的窒息感。
“我们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出去拼一把?”沈鸿轩看着众人眼中即将崩溃的神色,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面临着那黑雾杀人于无形的诡异画面,又有几人真的完全不害怕?这样清晰的感觉到死亡一步步的逼近,其实才是最痛苦也最让人崩溃的事情。
洛月汐眼中有着疯狂的情绪在闪动着,眼眸中充斥着冰冷和痛苦。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日的到来,她相信沈鸿轩或许不会死,有琉璃净火护体,洛月汐也有很大的可能抱住一条性命。
但是她的父母却绝对难逃此劫!可是赵云笙明明说过,修真界是不允许直接插手世俗界的事情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两个强大的修真者来到大燕彼此打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主角效应?她把目光投向沈鸿轩,眸光里闪烁着疯狂和憎恶。
她现在都已经快要疯了,被死亡的一步步逼近所折磨着,因为即将面临父母的死亡而痛苦不堪。
但是她却还要压抑自己的这些感情保持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有可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才有可能挣得一线生机。
但是完全没有头绪,无论当年她闯过多少次险境,却也从来没有面临过修真者只有诡异难防的攻击。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逃过这一劫?难道她今日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难道在她失去了一次以后,还要面临第二次失去?
阳光渐渐的变为了橘红色,艳红如血的光芒洒向整个大地,将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瑰丽无比的色彩。
暖洋洋金灿灿的阳光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余晖,橘红色的光芒在天际徘徊着不愿离去。
残阳如血,晚霞的颜色绚烂美丽到不可思议。
长华真人就是在如血般鲜红瑰丽的晚霞中御剑飞行到燕京的上空的。
朝霞嫣红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件火红色的纱衣,映衬得他黑色沉郁的袍子都仿佛染上了几分瑰丽。
长华真人剑眉星目,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一身黑色劲装显得十分肃杀,虽然长相俊美表情却刻板严肃不苟言笑,仿佛是被活生生冻住了的人偶。
他周身不带一丝饰物,除了脚下踩着的宽阔大剑外再无他物。
御剑行到燕京上方,长华真人已经发现了那吸引他前来的极为浓烈的煞气和死亡的血腥气息。
低头看下去,厚重古朴的都城竟是一反常态的极为安静,全然没有正常凡人城市那样的热闹和繁华。
整个城市都被死寂所覆盖着,城中的所有建筑全都别无他样。
连大街上杂乱摆着的一些摊子都还保持着原样,甚至那些临街开着的早餐铺子里,原本的吃食都还在锅里放着,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些吃食都已经冷透了。
城中所有的摆设全都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偌大的一个都城,竟然找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物。
不管是人,还是牲畜,全都没有,整座城市里只剩下那些房屋、那些摊子,还静静的停留在原地。
这样的一幕极为的诡异,但是长华真人修仙百年,早已经练就了一颗坚硬果决的心,在扫视了燕京的整个情况后便不再为这些现象感到惊讶了。
原因很简单,在用神识粗粗掠过了整个燕京查看了现象后,长华真人已经察觉到了那快要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些许残余的尸毒了。
而整个燕京确实没有活人,因为在这城里的人全都因为接触到那些尸毒而化作一滩黑血了。
“可惜了。”知道了这座死城的由来,面对着这样惨绝人寰的恐怖情况,一身黑衣面目冷峻的长华真人微微阖上眼,只低声这样道了一句。
是的,没有太多的悲伤和同情,也没有对凶手的憎恶,他只是淡淡的为这一整个城市死去的人叹了一句可惜了。
于长华真人而言,修真界的残酷他早已经经历得太多,几十万人的死亡在修真界其实司空见惯。
修真界也有不能修真的人,那些凡人组成的城市,一旦不走运遇到修为高深的人打斗,被殃及池鱼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修真界中魔修势力庞大,杀人炼制魔器和献祭的事情也屡屡可见。
修真并非就是一条没有波折的长生大道,事实是在修真界中的争斗,比起凡人间的争斗要更加残酷和血腥。
长华真人之所以会叹一句可惜,是因为这里是世俗界。
修真界正道和魔道之间有着默契,一般不会将世俗界牵扯其中。在修真界和世俗界的边界之处,一直都有正魔两方的修士看守,保证不会有修士闯入世俗界作乱。
虽然有着看守,虽然正魔两边都对此有所默契,但是世俗界仍是会遭受到修真者的池鱼之殃,显然如今燕京的情况就是如此。
长华真人默立在高空,迎面拂来的猎猎长风将他的黑色衣襟拂起。
看着下方城市空无一人满是黑血的惨状,他手一掐诀就要施法将整座城市掩埋,消除这里的煞气和咒怨,以防这座城市会因为那些充斥整个城市的煞气怨恨血腥尸毒而衍化为一处阴煞之地,成为众多魔物出生的地方。
长华真人掐诀之前,之前还留在燕京的神识再次扫过整座死城时,突然在这座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城市中感应到了两个人的存在。
悚然一惊,停下手中将要施展的法诀,长华真人微一蹙眉,心道莫非是其他察觉到这冲天的煞气和咒怨的修士前来查看?
这样一想,他之前不过随意掠过的神识便再次扫过之前察觉到气息存在的地方,而在探查之后,长华真人发现,那两个还带着生机的人,不是他以为的修士,而只是凡人!
或许说是凡人也不恰当,因为其中一人的气息虽然弱小,却实打实的已经引气入体了!
沉吟了一瞬,长华真人脚下宽阔的黑色大剑突然急速缩小,最后化作一柄黑色细剑插回了长华真人背后背着的剑鞘之中。
而长华真人自己,却已经朝着他神识扫到还有两个活着的人的地方飞去。
黑色的靴子轻轻踏在了地面之上,不像是从高空直直坠下反而像是如履平地,长华真人站在了一座府邸的门前。
那府邸的大门修建的极为壮丽大气,牌匾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沈府”二字,眼神淡漠的扫了那牌匾一眼,长华真人信步踏入了这座府邸。
一路行走进去,这处府邸中竟是处处都挂着喜庆的红色绸布贴着红色的喜字图案。
在府邸大门内,还停着一架大红色的花轿和一百多抬扎着红色绸布的箱子,竟是新娘子的嫁妆,显然在今日噩耗来临之时,这家人正是在举行婚礼。
一路走来,地面上只有一滩滩黑色的污渍存留着。
除此之外整座府邸也是安静得可怕,而在这大气恢弘的府邸中随处可见的红色绸布更是显得这样的画面极为的诡异。
长华真人自然不会因为这诡异的一幕心生恐惧,只是大喜的事情和死亡的对比,却让长华真人不由又在心中叹了一句可惜。
很快穿过二门,长华真人走到了这府邸的大堂所在,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呆呆跌坐在大堂门口的人。
那两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大红色喜庆的衣服,竟就是这场婚礼的新郎官和新娘子。
他们身穿着婚服,身后是摆着案台举行婚礼的大堂,但是整个府邸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除了他们以外,便只有一滩滩的黑色污血存留着,提醒着他们有多少人就那样化作了一滩污血死去。
定睛一看,长华真人便发现其中那个少年新郎官,正是他神识扫到的已经引气入体的人。
而他再仔细一查看,更是发现这个少年身负“天生剑体”这样至高的道体。
作为一个修剑百年诚于心、忠于剑的剑修而言,发现一个身负天生剑体的修道苗子,无异于获得了一把至高无上的宝剑一般令人心神振奋,即使长华真人天生性格冷漠刻板,也难免激动起来。
只是——长华真人看着那年龄十七左右的少年,正满脸呆滞眼中全是悲痛交加的情绪时,忍不住皱起眉来。
在大婚之日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化作黑色污血死亡,这样残酷而诡异的一幕或许会使得这少年心性受到影响。
剑修是心性最为坚定果决的存在,他们只修剑,走的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如果心性不够坚定,不管多有天赋,走上这条路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难道,这样一个剑心通明剑体纯粹的好苗子,就要毁在今日?
心中有了杂念,长华真人便有了疏漏,原本刻意收敛的脚步声便泄露了出来。这声音很快就将那两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惊醒了过来。
洛月汐抬起了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满怀警惕和杀机的看向来人,在看到长华真人的那一刻,入骨的仇恨和憎恶便溢满了她的整个眼眸。
而沈鸿轩也已经反应过来率先挡在了洛月汐面前,警惕而仇恨的看着长华真人,低声咆哮道:“你要做什么?”
知道这两人是把他当做了毁了整个城市的修士,长华微皱眉头,淡淡道:“本座乃长华真人,察觉到此处有冲天煞气特来查看,才发现……”
他深深看了沈鸿轩一眼,颇有深意的说道,“整座城市只剩下你们二人还活着。”长华真人是故意说这句话的,他要看看,这个天生剑体的少年,是否有匹配这份天资的心性,如果有……
“什么?整个燕京的人都……”沈鸿轩像是被人用棍子重重的敲了一棍,眼睛里染上了血色。
即使早就猜到不可能只有沈家才会遭受到那样诡异的黑色雾气的袭击,但是沈鸿轩也没有想过,竟然会整个燕京的人都死了。
燕京足足有将近百万的百姓,再加上那些牲畜家禽,生灵只怕就几百万,竟然全都在这样一场浩劫中……死去了?整座城市就只有他和阿月活下来了吗?
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他却活下来了?巨大的痛苦和唾弃感让沈鸿轩心如绞痛,竟觉得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背上了几十万人的生死。
就在沈鸿轩自我唾弃和痛苦的时候,被他挡在身后的洛月汐突然走了出来。
双眼中的仇恨和憎恶被她压在了眼底最深处,仔细看了长华真人良久,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粗粝的沙子:“不知真人可听过清虚子和许老魔两个名字?”
长华真人听到洛月汐的问话,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她:“听过。清虚子乃是天罡派的长老,许老魔乃是魔道散修。”
“天罡派清虚子,魔道散修许老魔。”低声念着,洛月汐重复了一遍这二人的姓名,眼中的仇恨和憎恶越发深沉。
她眼角发红,神情悲痛,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脚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洛月汐一边嘶声大笑着,一边有血红的泪从眼角渗出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滑落。
她脸上尽是斑斑的血泪,却仍是大笑个不停,如砂砾摩擦般难听饱含着悲痛的笑声在这一片寂静的死城中回荡着,有无数的回声应和着,像是那些遭受了无妄之灾痛苦死去的人们的哀嚎。
“哈哈哈!好一个修真者,好一个修真者啊,在你们修真者眼中,所谓凡人,不过是一群蝼蚁,就是一时失脚踩死了几只就算什么呢?哪有人会在意蝼蚁的生死,而我们,我们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眼中的蝼蚁!”
“我放下过去种种,只求平凡度日;我不求长生千载,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父母和乐,一生安宁。我以为这一生是因为我太苦了,上天给我的一个新生,可是我错了。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命运的玩笑,祂只是想看到人绝望崩溃,祂只是在捉弄我。”
那斑斑的血泪滴落在地上,与那些残留的黑血融为了一团,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血。
洛月汐落下最后的血泪,双眸血红,手指指天:“悠悠苍天,何薄与我?我洛月汐发誓,穷我一生,定要报得此仇,总有一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发下誓言,洛月汐周身突然暴起狂暴至极的灵力漩涡,肉眼可见的灵气像是被一只大手搅动一般在洛月汐头顶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那漩涡的最底端便是洛月汐,声势浩大惊人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被那漩涡吸收而来,然后尽数灌入了漩涡下方的洛月汐体内。
“引气入体?没有修炼法诀,只凭着一股气势,竟然就能引气入体?而且这些灵力如此庞大,她竟然没有被这些灵力撑爆!”长华真人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他修道几百年,修为已至元婴后期,比起元婴初期的许老魔和清虚子不知高了多少,可他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事情!
那少年身负天生剑体,引气入体极为简单,他尚能平常看之,但是这个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长华真人多么惊讶,沈鸿轩有多么担忧急迫,那灵气漩涡仍旧在不停的旋转着,吸纳着更多的灵气汇聚到洛月汐头顶。
而就在长华真人以为她会承受不住这么多灵气入体时,洛月汐身上突然荡起一波蓝色的如水一般的光华。
在洛月汐终于引气入体踏入修真之后,一直潜藏在洛月汐丹田之中的琉璃净火便瞬间与洛月汐重新签订了契约,那是修士之间的契约,即使洛月汐身死,也没有人能够从她身上夺走琉璃净火。
蓝色的琉璃净火通体温润无暇,蓦地一闪便朝着洛月汐的丹田而去,最后停滞在了那引气入体之后便开辟出来的气海之中。
而所有的灵气也在这一刻疯狂的朝着洛月汐涌去,将全部的灵气全都吸纳入体化作气海中盘旋的灵力后,洛月汐便浑身一软再无知觉的倒了下去,被沈鸿轩险险接住抱在了怀里。
洛月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幕上繁星点点。
醒来之后,她只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和畅快,仿佛是洗去了浑身的污垢和束缚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一样。
夜风习习,不断吹拂而来,而在这清凉的夏风中,还夹杂着些许异样的气味,洛月汐眨了眨眼睛,眼神瞬间清醒过来,她猛地跃起往后翻去,直到距离刚才的地方有三米远后才抬眸看向前方。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还是身处在沈府的正堂之中。
此时正堂中已经点起了烛火,而沈鸿轩就在她之前呆着地方的旁边看着她。
见洛月汐醒来,沈鸿轩动了动唇,想挤出一丝微笑来却最终失败了,垂下眼,沈鸿轩低声道:“长华真人说你引气入体吸纳了太多的灵气,所以才会晕过去的。”
听到沈鸿轩这样说,洛月汐才发现了就在正堂中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长华真人。
在沈鸿轩出言之前,洛月汐完全不曾注意到长华真人的存在,要知道以洛月汐对周围环境的敏锐和警惕心,不可能会没发现身旁有外人在。
不过想到长华真人乃是修真者,或许其境界不是她能理解和想象的。
洛月汐对自己没注意到长华真人这一点有了猜测,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洛月汐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修真者,但光是想想这些修真者掌握的力量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对没有半点武力的凡人平等以待,所以洛月汐完全不明白这位真人为何要“纡尊降贵”的在这凡人界中逗留等待?
莫非是因为……把视线转向沈鸿轩,洛月汐心中淡淡想,大抵是因为沈鸿轩吧。
“真人说燕京的人都死了,必须将这里埋葬,然后请佛修来超度,否则燕京会化作阴煞之地,生出魔头僵尸来。”沈鸿轩见洛月汐保持着距离他三步远的距离不动,也不试图上前,只是微垂下头,低声解释道。
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因为燕京一日之间死去了近百万人,必须要彻底埋葬,防止这里冲天的煞气弥漫扩散。
洛月汐发现沈鸿轩看她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痛楚和逃避,牵了牵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不屑的笑容,却发现连动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于她而言,什么主角什么天命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报仇,只想亲手将害死她父母的人杀死,血债血偿。除了仇恨,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事情。
在今日之前,她想过为了父母的疼爱忘记那些疯狂杀戮,做回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但是现实和命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
她终于明白过来,平凡幸福的生活,只有最顶端的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如她这样能够被人随时用一根指头碾死的存在,哪里有什么平凡和幸福?
只可惜这个道理她醒悟的太晚,而促成她醒悟的事情又太过痛彻心扉。
她为了过平静的日子,丢到了手中的刀,但今日,她要再次把她丢去的刀、丢掉的冷血、丢掉的疯狂,全部都捡回来。
从今日起,再没有什么燕京安远侯府的洛家小姐了,有的只有当年从人堆中拼杀出来十年杀戮十年疯狂的她了。
这个世界是不是一本小说,沈鸿轩是不是这边小说的主角,“洛月汐”是不是这本小说中主角的后宫正室,这些都有什么要紧,这些都有什么好在意?
她就是她,不是什么书中的人物,她的人生也不会被一本莫名其妙的书操控。
如果真的有那玄妙不可捉摸的命运存在着,并且想要操控她未来的人生,那么她就强大到不会被任何人操控!她的人生,从来都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你们二人都已经引气入体,算来也是一只脚踏入了修真门槛,继续留在世俗界是不可能的。刚好,如今正值正派九大门派五年一次招收弟子的法会,我会送你等两人前往修真界参加此次法会,以你们两人的资质,找到师门应该不难。”
见沈鸿轩把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长华真人才睁开眼睛淡淡说道。
洛月汐眼神一闪:“前辈乃是修真高人,为何对我们如此平和?还专门送我二人前往修真界?”
长华真人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言相告:“他的资质极好,乃是天生剑体,剑心通明,若是走剑修一途,修为会一日千里。本座乃是剑修,希望他能入我门下,成为本座首徒!我出身剑宗,乃剑宗元婴长老。”
点了点头,洛月汐相信长华仙人这样的存在不会欺骗她,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现在看来,长华仙人并没有恶意。而且听他的意思,显然剑宗就是正派九大派之一了!
离开世俗界前往修真界乃是不可逃避的必经之路,洛月汐也没有想逃避。
与之前对修真的排斥不同,如今她分外希望能早日获得修真的法诀,提高自己的修为。
她还是不在意什么长生,上一世,她不想死,所以煎熬着活了十年,尝过了生不如死的感觉,怎么可能还会惧怕死亡?她只是要变得更强大而已,直到有一日,她能亲手手刃仇人。
她的父母,她的朋友,都在今日去世,在这个世界,除了一个沈鸿轩,她竟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认识的人了。
而沈鸿轩……洛月汐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沈鸿轩到底是不是所谓的主角,她都会和他保持距离。
之后几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洛月汐没有留在沈府,而是回了洛家。
走过这里熟悉的回廊,看过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这里她生活了十五年,每一处地方都那么清晰,都了然于胸。
实在不忍在洛家逗留,洛月汐换下了身上的嫁衣,换了一件之前偷偷练武准备的灰色的劲装,又收拾了一些行礼才阖上洛府的门转身离去。
她已经问过了,长华真人并不会毁了燕京,只是要在这里摆下一个巨大的阵法,阻止凡人误入,也防止这里的煞气扩散,日后若是她修炼有成,自然还可以从修真界回到世俗界来。
她还会回来,回来将仇人的尸体祭奠所有死去的人。
32.沈鸿轩番外(捉虫)
他和阿月成亲的那一日,他非常的激动, 心中满是期待。
甚至在成亲前一日的晚上, 因为太过高兴,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碾转反侧的睡不着, 心里满满涨涨着喜悦,这些感情让他根本不舍得闭上眼睛。
胸膛里溢满的, 全是兴奋和柔软的欢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的心情,甚至高兴到有些混乱。
想要让这一刻多停留一下,好让他好好体悟这种感情, 但又想让时间快点过去,快点太阳升起,快点到明天早上, 想要快一点和阿月成亲, 真正的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就是在这种既焦灼又甜蜜期待的情绪中, 沈鸿轩脑中思绪转动,同时涌现出了许多感慨和怀念。
这一天晚上, 沈鸿轩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过往的种种回忆,他想起那些往事,想起那些无忧的两小无猜的过去,觉得心里熨帖温暖极了。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原来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 原来她在他身边已经有这么多年。
很快了, 明天他们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 作为夫妻相互扶持共度一生,他们会举案齐眉,会琴瑟和鸣,也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这一生只要阿月一个妻子,只想和阿月一个人度过,他只和父亲母亲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会用他全部的生命和剩下所有的岁月去爱她,即使她现在怨怪他、讨厌他,但是沈鸿轩知道她总是会对他心软。总有一日,他们一定能够真正的心意相通、心心相印。
心中这样坚定着感慨着,沈鸿轩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前,吱呀一声,他推开了窗户,并没有完全打开,只是打开了一道缝隙,让夏日夜晚清凉的凉风徐徐吹了进来。
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只见月色如水、夜色深沉,漆黑的夜幕上有点点繁星在璀璨闪耀,一眨一眨的调皮至极。凉风吹拂过面,夹杂着甜腻清甜的花香和草木清冽干净的气味。
沈鸿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在窗边透过打开的缝隙隔着深沉的月色,遥望着洛府方向的那一栋绣楼。
那是洛月汐住的地方,从沈鸿轩这个角度,能够看到洛月汐绣楼的屋檐,和屋檐下悬挂着风铃。
从洛月汐从洛夫人的院子里搬出来住到绣楼开始,沈鸿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忍不住靠在窗前去看洛月汐绣楼的情况。
他只能隐隐错错的看到绣楼的模样,但就只是这样的注视,已经让他心生满足和喜悦。
此时绣楼早已经是一片漆黑了,没有一点光亮透出。
洛月汐不喜欢有人在她晚上睡觉时守夜,因而入夜之后,整个绣楼除了最下面会有守夜的丫鬟,楼上除了洛月汐以外就再无他人。
按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想翻墙去找洛月汐的冲动,沈鸿轩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挥去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
这样坐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沈鸿轩不敢继续放任自己想下去,便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回忆起那些他们都无忧稚嫩的岁月。
他也是听父母闲谈时说起的,洛沈两家比邻而居,世代都是故交。
而沈山和洛文彬自少年时就是好友,虽然一人五大三粗喜好军事,一人文弱书生彬彬有礼,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建立起极为深厚的友谊。
而随着时光飞逝,沈山和洛文彬相继成婚,两府紧挨着,两家又交好,沈夫人和洛夫人嫁过来后,走动就极为频繁。
原本沈夫人和洛夫人在闺阁之中时,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关系,但是成亲后他们却反而越走越近,成为了关系亲密的密友。
两家交好,自然也是希望他们的下一代也能维持着友好的关系。
沈鸿轩是沈山的长子,在他出生一年多以后,成婚后一直没有身孕的洛夫人终于有孕了,这个喜讯不仅是洛府的喜讯,沈府的两位主人也真切为他们高兴。
当时洛夫人和沈夫人还私下底开过玩笑,若是洛夫人这胎是个儿子,便让他和沈鸿轩做一对兄弟,若是女儿,便让他们指腹为婚。
当时洛夫人有孕中,沈夫人还煞有其事的专门从嫁妆中翻出了两块质地绝佳的羊脂暖玉,一块挂在了沈鸿轩身上,一块就给了洛夫人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
不过当时两位夫人不过玩笑话,两人都没有当真。
但是谁成想洛夫人身体文弱,在生洛月汐时难产了。虽然在挣扎了三天三夜后总算是诞下了一个女儿,却伤了身子,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
洛夫人心中既是痛苦酸涩又是悲伤歉疚,身为人/妻却无法为丈夫诞下可以传承家业的麟儿,她心中如何不愧疚?
作为世家贵女,她深知如果侯府后继无人,即使安远侯府再怎么繁华,也会如无根浮萍,在洛文彬百年后散去。
是以即使心中悲伤酸涩,洛夫人却还是打算为洛文彬寻一两个身家干净的女子做妾,好为洛文彬诞下儿子继承侯府。
只是洛文彬与洛夫人感情甚笃,并不愿接受纳妾,只说这一生有一女足以。洛文彬好生劝慰了夫人一番,至此纳妾这件事情就不再提起了。
而洛府,也就只有洛月汐这一位姑娘了,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洛月汐本就是早产儿,又是洛夫人难产了好几天才生下来的,大抵是出生时在腹中闷着了,洛月汐刚出生时跟只小猫崽一样脆弱,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
在洛月汐幼时,洛夫人根本就不敢轻易让她离开房间,她大多时日都是在床上度过,只有天气极好时,洛夫人才会亲自抱着她到自己的小院里转悠一会儿。
也是多亏了这样精细的照顾,先天不足的洛月汐才渐渐的被养得强壮起来,虽然还是文弱病态,但是总算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了。
到五岁时,洛月汐已经养得只比正常的孩子差不了多少了,洛夫人才敢真正的把她带出来见人,不会再害怕一个不留神就生病了。
和洛月汐完全相反,小时候的沈鸿轩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沈鸿轩是沈府的长子,在他五岁以前又是府中独子,自然在沈府地位不同。
虽然沈山夫妇并没有纵容娇惯他,但是巴结讨好他的下人比比皆是,就算沈夫人时时敲打却也难免还是让五岁时的沈鸿轩变成了一个有些任性和霸道的熊孩子!
沈鸿轩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