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氏还能打理,可等她真到了云家,有了云家的后代,这心会不会便去偏了云家?
虽然在周老夫人看来,李氏是个性情温良,又十分有原则之人,应该是不会做对不起周家之事。
但人心这种东西, 是最经不住考验的,谁又能知道经年累月之下,人心会不会变?
她的年岁已是不小,即便强撑着,只怕周家这样偌大的家业也管不了几年,周若毅年岁又小, 到时候二房和三房若是再起了私心的话,谁又能帮了周若毅去?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 李氏大约也不会坐视不理,可她那个时候已是云家的人,即便回来帮周若毅撑腰,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周老夫人想到此事,又是一声的叹息。
云夫人见周老夫人如此担忧,也是眉头不舒,“我明白老夫人的担忧,且这样的事情,又是往后数十年的,我再如何跟老夫人担保,只怕老夫人也不肯相信的。”
“眼下两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忧心忡忡,各自的身体都要被拖垮了, 这般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不如咱们将两个孩子叫到一起,也问一问孩子们的打算?”
“他们年岁轻,虽然经历的事情少, 可脑子却比咱们这些老骨头强上许多, 兴许他们对这些事也是有打算的, 只是担忧咱们不同意, 所以才不敢说?”
就像云永年一般,病成那副模样,也是不肯透露了半个字。
若不是她心中一直觉得不安,将底下人挨个仔细询问,又在云永年的屋中翻出了他曾给李氏写下的诗,以及许多想要送给李氏,却又还不曾送出的东西,再联想平日云永年对周家的关心程度异于旁人……
这才猜到了此事。
她是云永年的亲生母亲,云永年是她的亲生儿子,尚且还是如此,而对于李氏而言,周老夫人是她的婆婆,想来是越发不敢提及此事的。
这样的窗户纸,若是一直糊着,只怕要将两个人的心神都彻底糊死了过去。
不如还是由她们这些长辈亲自来捅破为好。
见周老夫人不说话,云夫人接着道,“不瞒老夫人,我起先知道这事儿时, 也觉得为难的很, 更想着不如再去寻上一门好亲事, 强压着让永年应下,往后时日长了,也就好了。”
“可仔细想想,咱们都是从前年轻过的人,知道此事的厉害,更知道牛不喝水强摁头的后果,咱们还是顺了孩子的心思为好。”
周老夫人想了想,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这事有些突然,我也得仔细想上一想才行。”
“再来,我也得寻摸一下,该怎么给毅儿透这个信儿……”
虽没立刻答应,但也没有完全拒绝。
云夫人觉得此事也算是有了些许希望,只点点头,“那我就等老夫人的信儿了,也请老夫人加紧些功夫才行。”
再这般下去,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只怕她们两个都要成罪人了。
“我明白,你放心。”周老夫人应下声来。
云夫人见状,站起了身,“有老夫人这话,我也将这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头,时候不早,也是该用晚饭了,我便不多叨扰了。”
“原该留你在这里用饭的,只是知道你必定记挂着永年,我便也不再多说话了。”
周老夫人起身送了云夫人出院子。
又想了一小会儿,周老夫人这才从方才的事中抽了神出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将毅儿叫了过来,一并吃晚饭吧,他母亲这几日胃口不佳,只怕也影响他,将他叫了过来,好歹能好好吃上一顿。”
“春日天气干,晚上做了芹菜炒百合和莲子粥来,一并都给毅儿娘送了过去,让她好歹多吃一些。”
“是,婢子这就吩咐人去给夫人送饭食。”丫鬟应声,却又笑道,“只是毅少爷怕是不过来吃饭了。”
“为何?”周老夫人诧异。
“方才毅少爷便来过了,似乎是听夫人吩咐来的,见老夫人和云夫人在里头说话,便没叨扰,只在院子里头转了一会儿,后来又说想起来今日的课业还没做完,便先回去做课业,晚饭也让一并送到书房里头去呢。”丫鬟如实回答。
周若毅刚才一直在院子里头?
那她和云夫人说的那些话一定被他听去了。
他能接受吗?
还是说会因此而恼怒?
这可如何是好……
周老夫人心中一阵忐忑。
——
苏玉锦和贺严修此时正在街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道两边的酒楼饭庄,乃至小摊上,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现包的土豆丝绿豆芽素春卷,香喷喷的鸡丝凉面,麻辣鲜香的红油抄手,热腾腾新出炉的吊炉烧饼夹卤肉……
两个人本就饿了,此时被这些香气吸引,越发觉得饥肠辘辘,垂涎三尺。
将那些紧挨着的几个摊位上的吃食各自都要了一些来,一并都拿到红油抄手的摊位上慢慢吃。
“你今天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贺严修将炸的香酥可口的面果子往口中塞。
苏玉锦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抿嘴笑了起来,“你又知道了?”
“当然。”贺严修扬起了下巴,看苏玉锦时,满都是笑意,“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既是没有这心药,那就只能用旁的药来压一压才行。”
“让周夫人忙些旁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时间再去想烦恼之事,虽然此举并不一定能够根治周夫人的病症,却也算是能够缓解一二。”
“我可没想那么多。”苏玉锦亦是扬起了下巴,眯起了眼睛,“不过就是觉得自过了年后,便再没有添新的生意,想着寻个门路再多赚些钱来罢了。”
见苏玉锦不承认,贺严修打趣起来,“你还缺钱不成?”
“是不缺钱,可也没人嫌钱多,自然是多多益善之物。”苏玉锦一边吃春卷,一边歪着头,“说起来,等过几日去京城时,我也得盘算盘算,在京城再做些什么生意为好呢。”
果然还是喜欢钱呢。
贺严修嘴角微扬,但又耷拉了下来,连眉头都紧皱到了一起。
苏玉锦:又有谁不喜欢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