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叹道,“我知道,打小我就知道你留不住,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不同意留在我身边,等你母亲去了,你又是守孝,好不容易进了园子,才过上几天欢喜日子,你父亲又......”
贾璐不曾说话,别说是她父母,就是她自己当初也不大愿意留在荣府之中的,但临了了了,要走了却舍不得了。
又听贾母道,“罢了,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既然要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常回来看看你姐妹们,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了!”
章氏瞧着气氛不大好,忙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为了她们姐妹们,给老太太请安这可是时常少不了的!”
贾母说道,“罢了,亲儿子都不指望着能日日请安,还道你们了!”
章氏心念一转,不知道说的是出门在外的贾政还是不孝的贾赦,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莫不是老太太知道了些什么,或是在敲打他们?
遂也不敢开口了。
贾母唤了声,“鸳鸯,去将墨染的身契那过来!”
鸳鸯应下了,贾璐还未怎的,身边的垂着头的墨染却是颤抖了起来。
不一会,鸳鸯便取过一张泛了黄的契书上来,交给了贾母,贾母转手又递给了贾璐,这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纸,上面没有一个签字,只有红彤彤的手指印子以及荣国府账房内的公章。
墨染是家生子,自她出生起就由着父母签下了这一张身契,他的父母不识字,只能按下了指头印子。
贾母便道,“这原本是想着在你出门子的时候给你的,只是你现在你又要走了,我也不多留着了,只盼着墨染能好生照料你就是了!”
墨染走了出来,朝着贾母三跪九叩,哭着道,“老太太,奴婢会一直记得老太太的恩情的,会好好照顾好四姑娘的!”
贾璐还不曾怎么,由自高兴,不用着自己去讨了,章氏见此,稍稍叹了,暗道,璐姐儿还是太嫩了些。
事实上,自从贾璐从自己手上得到了焦茜的身契之后,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墨染的也会被她拿去了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贾母必然也是知晓的,与其等着贾璐来讨要,自己不得不给,还不如自己就这样拿出来了。
这样璐姐儿既感恩了她,墨染也会记得老太太的恩情的,她又是璐姐儿身边唯一的大丫头了,多年的情分,少不得在她耳边多说两句老太太的好话,若是严重些的,说不定墨染又会将老太太看得比自家姑娘还要重些。
不过也无妨,墨染也大了,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也是要出去配人的了,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贾母见她知道感恩,满意点了点头,复又让人扶她起来了。
贾璐是主子,不可能自己拿着身契,偏生自己这会子就带了墨染一个丫头,便直接将身契墨染,墨染接了过来,这才心下安定了,只是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自己老子娘的也能拿了就好了。
旋即又自己否定了,暗道,自己老子娘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一贯是以荣府家仆为荣的,若是自己自作主张将他们给赎了,说不定还要怪她来着的。
贾母又留了章氏和贾璐说了会子话,直到天黑了些方将人给送了出来。
此后,宁府众人便专心在家中守孝了。
自从太上皇去世之后,当今依然维持着表面上对上皇旧臣的看重,不停得提拔,高升,但是在暗地里,却加紧了对某些势力的削弱和控制,首当其冲的是两个已经去了的王爷身后势力,一个是明面上轰轰烈烈收拾的甄家,一个是庶人废太子在平安州的势力。
是日,难得的沐休之日,贾琏在家逗弄小儿子,哄哄小女儿,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美,便是对着王熙凤都温和软乎了许多。
当然并不是说贾琏之前对她横眉冷对了或暴力相向了,他毕竟是个公子哥儿,还不至于和市井莽夫一般对付老婆,但是王熙凤身为女人,总会有着自己的感觉,她不知道冷暴力什么的,但也真切的感受到了贾琏的冷淡。
直到生了茂茂之后,两人才恢复了些新婚时期的恩爱来,便是王熙凤这个女强人也不得不感慨,对于男人来说,子嗣传承比女人重要多了。
“二爷,我打量着家里头是越来越难了,咱们是不是得寻个法子开源啊?”
王熙凤身着宝石蓝精锻纱袄,斜躺在软塌之上,拿着一只冰碗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贾琏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将茂茂翻身趴在榻上,瞧着他和乌龟一样四肢不停得滑动,就在一旁笑着,巧姐儿见着弟弟这般难受,犹犹豫豫要帮弟弟翻过身来,却总是被贾琏给拦了。
王熙凤的话音方落,贾琏漫不经心道,“可是又缺银子了,回头让兴儿给你送个一千两银子进来,不值当什么的!”
贾琏外快挣得不少,加上王熙凤曾经为支应公中,嫁妆缩水了不少,庄子什么的虽然尚在,但是像是店铺一般能出产用于周转的浮财却是少了不少,所以在他们这个小家子里,贾琏的地位蹭蹭蹭得上升。
王熙凤摇摇头,说道,
“上回你拿回家里的钱还有不少,况且我嫁妆还有呢,一时半会也不差这点钱,只是我想着你这钱虽然来得容易,但有一回没一回的,总得想个长久来钱的法子,再者......”
“再者什么?”
再者王熙凤是个手里无权就心痒痒的人,失了管家权,忍了好几个月,也是她的能耐了,若是她身子不好也就罢了,但是她这个小月子养得极好,身子好了,人也精神了,瞧着王夫人领着大嫂子和三妹妹、宝姑娘风风火火的管家,都快要急红眼了。
只是这事又怎么可能和他说呢,摇摇头道,“没什么。”
贾琏狐疑看了她一眼,没瞧出来什么,但是她刚刚所说的也是实情,他钱是能挣的,若是放开了手脚拿,一月万两银子都是有的。
尤其是这会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上打算收拾朝纲之时,他又是在户部,来分蛋糕的,来求情的,可以说是整个户部近日都吃得满嘴流油。
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前程事业才是最要紧的,只肯跟在大佬后头吃些残羹冷炙,也不愿意自己自立门户。
只是这样子,钱就拿得少了,也总得想个法子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