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喝下,这才回过头,淡淡的扫了陈萌萌那张苍白的脸一眼,道:“这里的医药费是我缴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
陈萌萌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笑容,“谁让你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心虚呢。”
这话差点儿将萧子萧气得吐血,她的脸色冷了下来,直直的看着陈萌萌,一字一顿的道:“我心虚什么?”
她自认为,她对陈萌萌已经是仁至义尽,压根没想到会被扣上一个心虚的帽子。她心虚什么?她的那点儿破事,和她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如果要心虚,那也是某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萌萌没有与她对视,别过了脸,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心虚什么?你心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萧子萧真想摔门而去,懒得再搭理这种人。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对陈萌萌道:“我没有心虚,也不会心虚。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当然,你觉得有那是你的事。”
“陈萌萌,你已经是大人了,完全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要是想就这样自甘堕落,谁也管不了你。但是请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都已经老去,经不起你这么三天两头的折腾。”
想起来,萧韵美的命还真是够苦的。丈夫瘫在床上也就罢了,偏偏女儿还一点儿也不听话。不知道会操碎多少心,流多少泪。
陈萌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看了萧子萧一眼,冷笑着道:“你以为你是谁呢?我们家的事情轮到你来管吗?别以为给我缴了医药费我就会感激你,我告诉你,想也别想!”
“我从未指望过你感激我,我给你缴医药费,不过是看在你妈的面上,也没想要你感激。我不想管你们家的闲事,只是在提醒你,你是成年人,完全有行动自由,爱听不听那是你的事儿。”萧子萧的语气很平静,说完之后看也未看陈萌萌一眼,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确实没想管他们家的事儿,只是萧韵美打电话说现在陈萌萌每天都好像还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联系,她说不了她,让她过来帮忙劝劝,她才会过来。
本来以为陈萌萌经过这次的事情会多多少少改变一些,谁知道她和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发生这样的事情,于她来说不是教训,所以她才会一点儿改变都没有。
刚出了病房的门,萧韵美就迎了上来,一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了?她答应不和那些人来往了吗?”
经历了那么多东西,萧韵美不再指望陈萌萌钓个金龟婿,只想她能找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嫁了。幸福未必是嫁入豪门,过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萧子萧摇摇头,看着萧韵美眼中的失望,她有些不忍,劝慰道:“她已经是大人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萧韵美没有说话,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怕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萧子萧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萧韵美的眼中有些忧愁,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的笑着道:“子萧,谢谢你。”
“我什么忙也没帮到,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
萧韵美感激的看了萧子萧一眼,然后点点头推门进了病房,萧子萧还未走多远,就听到了病房中摔东西的声音以及陈萌萌那歇斯底里的骂声。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去。
凌墨的伤口好得很慢,大概是之前反反复复的感染的缘故,愈合的速度慢了很多。最近他烟抽得少,没有喝过酒,脸色好看了很多。
萧子萧的戒烟茶其实根本戒不了他的烟瘾,但他在她的面前,一次都没有抽过。她不在的时候,因为担心被发现,他抽得也很少,而且抽过之后立即就毁尸灭迹,不敢让她知道。
“子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吗?”凌墨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
萧子萧正在看文件,看了看电脑下方的时间一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都这么晚了,去哪儿?”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凌墨知道有戏,赶紧的笑着道:“还早呢,不过才八点多,你就当出去消食好了。”
见他一脸的期待,萧子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夏夜的风还是有些凉,两人都穿上了薄薄的外套。
凌墨虽然说是出去消食,但是下楼便直奔停车场。萧子萧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连问了两次他都保持神秘不说之后,索性闭上了嘴巴。
车子是凌墨在开,一上车他对萧子萧道:“你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萧子萧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于是闭上了眼睛假寐。车子刚停下,她立即就睁开了眼睛。在暖黄的路灯之下,她的脑子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凌墨保持着神秘不说的地方,竟然是她以前的家。从出事之后,为防止触景伤情,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三四年的时间,别墅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变,四周的槐树的叶子依旧茂密,槐花儿已经落掉,早已不见了踪影。
萧子萧打开了车门,慢慢的下车,站到了小道上,心里百味杂陈。她一直都以为,这地方要么早就被拍卖,要么已经被人摧毁重修。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它竟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存在着。
无数的回忆扑面而来,她渐渐的湿了眼眶。她在这栋别墅中度度过了很多的幸福时光,明明都是些开心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竟然疼痛得无法呼吸。她呆呆的看着,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凌墨站在她身后,深深的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的道:“我已经买下,喜欢就回来住吧。”
这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它的主人,是该回来了。
萧子萧伸手轻轻的沾了沾来脸上的泪痕,没有看凌墨,淡淡的道:“不用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她就算再怀念也回不来,何必用一栋空房子将自己给困住?
凌墨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一般,一点儿也不惊讶,低声的道:“那么进去看看吧,所有的东西,都和原来是一模一样的。”
这三年多的时间,一直都有人在打扫。屋子里的摆设,连动也未动一下,依旧是他们离开前的样子。她那些五花八门的书籍,玩偶,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式存在着。就连她最喜欢的紫风铃,也依旧挂在窗边。
在她离开的三年段时间中,他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这里,妄图寻找着往昔的回忆。这里,曾是他悲痛欲绝的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她往昔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鲜活的存在脑海中。他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有那么强悍的记忆,就连她某年某月说的笑话,他也能一字不漏的回想起来。那时候,他觉得他是魔怔了。
萧子萧呆呆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不用了。”
不用了,都已经过去。看又能如何,即便是一成不变,那也是物是人非,看了,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凌墨的喉咙中有些干涩,微微的退后了一步。他是造成这些的凶手,他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手脚在凉风中微微的变得冰凉。过了很久之后,萧子萧才沙哑着声音道:“走吧。”
说完也未看凌墨一眼,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在微弱的灯光中,凌墨能看得见那微红的眼眶。
他倾身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呆呆的坐着,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般。
他微微的抬起了手,想伸手去擦拭那微湿的眼眶,最终也只是颓然的将手给放下。他没资格,他没有资格。
回去的路上萧子萧依然是一言不发,侧过头呆呆的看着窗外不停的倒退的建筑物,神情麻木。
凌墨突然有些后悔,他带她回去,其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会让她难受。
他一声不吭的沉默着,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将车停到了路边广场的停车位上,下车抽起了烟来。
抽完了一支烟,见不远处有卖甜酒圆子和烧烤的小摊,他走了过去,买了一碗甜酒圆子,又买了许多的烧烤和几罐啤酒,才回到了车上。
将啤酒递给萧子萧时,她有些诧异,但仍然接过,低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别过头,将车窗摇下一些,拉开了易拉罐开始喝啤酒。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啤酒是冻过的,从喉咙一直向下,真正的是透心凉,她的眼泪忽然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凌墨也握了一罐啤酒,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将纸巾递到了萧子萧的面前。广场上人来人往,有人透过车窗好奇的打量,有人匆匆而过。
他保持着沉默,看着那哽咽着的人儿。过了很久之后,才伸出手,颤抖着擦尽她脸上的泪痕,沙哑着声音道:“别哭。”
那泪水并未因为他的安慰而停下,反而越来越多,染湿了指腹。他微微的倾身,冰凉带着酒味的唇一点点的将那微咸的液体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