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周金生父子和杜海,全过去帮忙了。
和周家相好的这三家里,王拴牢家日子过得最苦。
没有张大山的打猎能力,也没有马木匠的手艺,全指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过日子,亏了现在东平每月还能领上五斤猪肉回来,全被能干的王氏换了米面。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王家两个儿子都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只靠种田,确实是困难些。
能娶上晓月做媳妇,已把家里折腾了个底掉,现在几天连雨,西平那间小厢房,却是塌了一半。亏得西平机灵,半夜听得梁上动静,急忙光着膀子就往外跑,才算没被砸到。
老房太旧,早该好好收拾收拾,可为着东平成亲,除了聘礼,只大修了东平那间新房,其余的房子,不过是能住人而矣。
平山村像王拴牢这种家境,还是占大多数的。
现在雨不停,也不过是帮着把房顶苫好,没办法修葺。
听得周金生过来细说了一下情况,周博沉吟片刻,叫他把王拴牢和张大山请来。
有些事一直想说,现在看王家这个情况,还是现在就说吧。
王拴牢和张大山一人一身泥水的过来,手脚都觉得没地方放,张大山还好些,和周博因着自卫队的关系,也算是熟了,可王拴牢本身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老实人,现在更得局促不安。
还是雪见反应过来,先让大虎带二人去淋浴房冲了热水澡,然后又换上周金生的衣衫,这才又带过来。
冷雨里浇了半天,一个热水澡下来,那心情,都跟着亮堂了。
俩个人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周博,一边暗自琢磨,在这个时候把二人请来,肯定是有事了。但他们不过是穷苦的乡下人,找他们能有什么事呢?
雪见复端了热茶,摆在二人面前。
“周大少爷,找俺们,有什么……事吗?”张大山到底比王拴牢见过些市面,笑容满面的接过雪见的茶,微起身,谢了谢。
王拴牢也一脸茫然,左右张望着,坐立不安。
周博缓缓地说:“请二位过来,是有一事相商。”
这二人忙站起身来,周博摆摆手:“快请坐快请坐。”
张大山有些不好意思地先说:“周大少爷急公好义,有事尽管开口吩咐,俺们二人俱是粗人,没有别的本事,也就是有把子力气,能伸手的时候,绝没有二话。”
“是这个理儿,正是这个理儿。”王拴牢也是点着头连连称是。
周博看到王拴牢绝口不提自家的难事,反倒如此表态,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有处田产,急需要两个帮手看护照料,不知道……”
周家有几亩几分地,大家都知道,这是唱得哪一出?
张大山虽然疑惑,犹豫的看了一眼王拴牢,但还是主动说:“这有何难的,不过搭把手的功夫。”
“就是,就是,搭……搭把手的功夫。”王拴牢急忙跟上。
雪见一直出奇的安静,只在这时,适当的给二人添满茶。
周博摆摆手:“不是在平山村,”看到二人脸色不安,开声接着说:“不是要劳二位,也不是什么精细的庄稼,所以只需要二位公子,张力和西平就可。”
“啊?张力?”
雪见却微微一笑,明白了周博的意思。
王拴牢忙说:“俺家西平太小,”怕周博误会又红着脸赶紧难为情地解释:“俺家东平侍弄庄稼还成,俺怕西平给周大少爷耽误了。”
“是我没说明白,让二位误会了。”周博站起身,长长一躬,吓得本就紧张的二人忙起身说:“周大少爷这是怎么说的,俺们可不敢当呀。”
“别,别这样……”二人都是实诚的汉子,哪敢受周家少爷如此大礼?
对农民来说,事关田地无小事,哪里敢给周家耽误了!
好在周博已反应过来,郑重地说:“周博先谢谢二位了!二位公子虽然是给周家做工,但不是为奴,所以需要签下用工的合同。工期三年,每月一两银子。至于具体细节,签下合同后,自会相告。”
张大山和王拴牢被吓着了!
面面相觑着,两个半大的毛孩子,每月一两银子!
这周家不是听说落迫了吗?怎么一直以来出手都如此大方?又如此神秘?
再抬首看看主位,这周家的大少爷,连喝茶的姿态都那么不同于周边众人的优雅,神色虽然清冷,但绝对没有半丝戏耍他们的意思。
周博也不说话,容他们二人翻江捣海的胡想乱猜,只是自己悠悠的喝着茶。
雪见专心看着小几上放着的新鲜果子,那果子的光泽,今天看起来格外诱人。
还是张大山先反应过来,反正周家断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不会祸害自己家的孩子,至于为什么要保密,肯定有周家自己的考虑,自己想再多,还不如赶快应下这门差事要紧。
“周大公子言重了,”张大山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说:“这是周家看重俺们,自然是孩子们的福气,这两个孩子,就交与周大少爷了!”
又回头冲王拴牢使个眼色。
王拴牢也赶快起身说:“还有啥说的?这是给俺们脸面!天一放晴,俺们就让孩子们过来听差!”
周博抬起眼皮,虚扶了一把二人,笑着把茶碗放下,“不妨事,得闲过来就行。”
看着二人激动的离开,雪见忍不住说:“大郎,是不是铺面的事已经定了?”
周博淡淡地扫了雪见一眼,又指指肩膀,雪见忙小意地锤着,边腹诽,不装你会死吗?但嘴上却说:“大郎跟奴婢说说呗,省得憋心里,”憋死!
“晚上有心情了再说吧!”
尼玛!
雪见重重一锤,差点实话实说,去死吧!
因为有无数的前辈做比较,雪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穿越女里最悲摧的一位!不够机灵,不够伶俐,不够幸运!脾气也和前世一样,温吞的像白开水,所以才会饱受周博摧残!
不是都说,穿越女是万能的吗?即便没有王八之气,也应该诸神庇佑吧?跺跺脚,所有的花样美男,全部拜倒在石榴裙下?为什么她一样福利都没得到?
一想到这些,她牙都咬得生疼,恨不得咬下来周博一块肉,可惜只是想想,她自然不是怕周博这个人啦,她只是单纯的怕硌到自己的牙。
“大少爷,累了没有?不如奴婢给您按摩按摩腿?”雪见那点小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看着她又是咬牙又是撅嘴的在他身前身后乱转,还要假意的赔出来笑脸给他看,这让周博心情大好。
他乐呵呵地摇头,“难得你如此有心,可惜,爷还不累。”雪见的一张脸皱得像个包子
这丫头小机灵是有的,但没有心机,凡事爱听个八卦凑个热闹,累不累呀。
晚上雨终于停了,听周金生说了王家的修葺情况,二娘又吩咐周妈给送去些吃食。
雪见也没有什么心情给孩子们讲故事,推说身体不适,只简单掰扯了几句,让孩子们很不满意。
八郎冲他一吐舌头:“我看雪见你是想不出来新故事了!”这小子,没故事听,连姐姐都不叫了。
徐从安看出雪见有心事,伸手拉过八郎,“我来说一下,有没有人听?”
简单冲个澡,回到睡房,周博正跟二娘说铺面的事,看她进来,没有停顿,接着说:“……这样,让杜海到‘珍味斋’做掌柜,二虎也过去帮忙。运输船的事,逸天负责。过两天理顺了,再在村里招两个伶俐的孩子过去帮工。”
二娘欣慰地说:“没想到就一个山洞,就能出如此多的蘑菇,真是老天有眼!菩萨保佑!”
说完还虔诚的四面拜了拜。
雪见听得直翻白眼。
周博却说:“看这蘑菇的长势,我和逸天都觉得批发到州府去,也是富富有余的。”
岂止富富有余?山洞养蘑菇,在前世都是发家治富的好生意,更别说这时代了。
二娘更是高兴:“大哥拼着这一摔,却给全家摔出了聚宝盆,可见咱周家,注定还是要起来的!”
絮絮叨叨着,二娘满脸笑容的走了。
原来山洞养蘑菇,是周博摔出来的,雪见觉得世界真奇妙。
跟着周博在淋浴房更衣,她小心翼翼地说:“咱们那铺面,‘珍味斋’,这是和白家合股了?”
刚说完就后悔了,主家的事,是她一个奴婢可以瞎打听的吗?本以为周博又会像以往那样斥责她多事,没想到周博只是说:“还不快伺候爷去冲凉?”
跟二娘说了这么多,二娘都不如这个小丫头问到点儿上,周博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边冲凉边笑眯眯地看着已转过身去的雪见,即便有挡板,这小丫头也是每次羞得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晚上睡着后会主动挤进他怀里的人,又是哪一个。
“作死的丫头,给爷擦身都要偷懒!”接过雪见递过来的毛巾,他只能自己擦,但心情一样好,嘴角微噙着笑,五官在朦胧的烛光里,呈现玉泽般的温润。
边擦边说:“最后买下了那个带院的铺面,算白家入股,逸天负责打开青州那边的市场,以后七三分成,这样他也安心些。”
其实雪见想说的是,有了白家入股,周家这无本的买卖,才更安心些吧。
雪见不敢多瞧,红着脸帮他穿着亵衣,低声说:“如果咱们的‘珍味斋’再卖些腌鸭蛋和松花蛋,就更好些,可惜咱们自己虽然有些鸭蛋,但毕竟量小,连端午节恐怕都不够卖的。”
“咦,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生病了?”周博故意摸摸她的额头。
“我才没有呢。”抬起头,见周博根本就是戏耍的眼神,雪见更羞。
周博关心地问道:“脸有些烫,不如请徐翁来瞧瞧吧。”
雪见张口就想说,你才病了,你们全家都病了,见周博一副了然的样子瞪着她,到底没敢说,闷闷道:“天气太热。”
周博却打断了她的话,“原来如此。”说完就成功的遭了雪见一记眼刀。
从浴房出来,雪见扭头先行,却被周博握住了小手,甩了两下没甩开,娇艳的俏脸,直把阴沉的夜晚,都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