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郡郡守府。
“哎哟……轻点,你轻点!”
床榻上,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痛苦地叫唤着,仆人们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疼得呲牙咧嘴。
“父亲,您一定要替孩儿作主啊!那楚阳无法无天,竟然敢对孩儿下手,这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昨天夜里,白途终于被人从大牢里带了回来。
虽说李平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大牢里的那些死囚犯才懒得管这些。
尤其在听说这位郡守的公子哥得罪的是名声在外的楚仙才时,一个三天后就要被问斩的死囚犯直接将其暴揍了一顿。
要不是狱吏发现的早,白途很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整个沛县乃至于泗水郡的人,受过楚阳恩惠的不在少数,尤其是楚阳开办学校,让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有学上,有书读,百姓们平日里不说什么,但心里清楚着呢。
房间里,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元一脸铁青。
“石虎,你就是这样照看我儿的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石虎,白元脸上透着一抹杀气。
他不过离开泗水郡几天而已,谁知道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石虎的副将被人撸了不说,就来你唯一的儿子也被人关进大牢,差点被打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大人,并非是属下无能,实在是那楚阳诡计多端,又有李郡监在一旁帮腔,属下这才中了诡计!”
石虎一脸求饶之色,不停地用脑袋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至于说到公子一事,我也是事后才听人说起他与楚阳起了摩擦,只是那时我已经被人罢官夺爵,也只能等您回来作主了。”
白元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瞪着石虎。
“军饷那边的事情你可办好了?现在军中是什么反应?”
听到这个,石虎连忙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办好了,一切正如大人所料,士兵们得知今月无饷,全都闹翻了天,加之属下让旧部在一旁煽风点火,您就瞧好吧,出不了三日,那楚阳一定会登门造访,有求于您,那时要打要骂,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白元点了点头,这才抬抬手让石虎起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哀嚎声,白元心里不由一阵烦躁。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爱读书,总喜欢惹是生非。
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将楚阳的底细查了清楚,也知道楚阳与那当朝丞相李斯关系非同寻常。
要是一般人,或许也就忍了。
只是他白氏一族,乃是秦国的名门望族,又岂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坐在脖子上屙屎撒尿。
石虎偷偷打量了白元一眼,见他脸上怒气稍减,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对了,大人,稷下学宫的黄先生似乎对咱们这位楚郡尉意见不小,他托属下给你带句话,说若不能将楚阳搞得身败名裂,他便辞去陛下钦封的博士之职,隐居乡野了。”
白玉点了点头,眼角多了一抹笑意。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这位黄先生的本事,楚阳得罪了这样一位贵人,怕不只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吧……
他看向石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你去账房取出一些钱财,黄老夫子千辛万苦来我泗水郡教书育人,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还有你告诉夫子,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一切都有我白元兜底!”
“属下明白!”
石虎接过令牌,连夜就来到了黄伦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当中,男女老少皆有,全都身穿麻衣,脚踏草鞋,一副行者模样。
石虎眼皮猛地一跳,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如此打扮,再加上如此阵仗,除了墨家弟子之外,还能有谁呢。
“钜子,您连夜召大家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对呀,钜子,有任务您吩咐就是了,我们绝无二话!”
“钜子,您神色如此憔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给我们说说吧!”
院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台上的黄伦闷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看到石虎时,眼神才亮了起来。
“石将军深夜来访,莫不是郡守大人他……”黄老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中满含期待。
石虎点了点头,将白元的令牌拿了出来,递给黄老,低声道:
“郡守大人说了,任凭老夫子闹得天翻地覆,一切有他善后!”
“好!老夫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得到白元的消息后,黄伦整个人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
虽说墨家曾为三大显学之一,但随着秦王统一六国之后,墨家却陷入了不尴不尬之地。
当初咸阳新都,是墨家帮着建的,秦军兵器的流水线作业法里面也有着墨家的影子。
但既为一门学问,墨家自然想的是要发扬光大,总不能自己这边的弟子,全都去给人家当砖瓦匠吧。
因此,著书立说才是黄伦最想做的事情。
他原本想着借着白途先生的身份,在泗水郡扎下根来,以此将自己的学问推广天下。
但在这几日就地调查之后,才赫然发现,一个叫做“理学”的宗门,几乎横扫了整个泗水。
几经打探,黄伦终于知道这理学的背后之人,竟然那日羞辱自己的那位楚郡尉!
新仇旧恨,一下子让他炸了锅。
这楚阳当官经商也就是了,居然连治学一道,当变成了他的禁脔。
黄伦彻底不干了。
于是乎,他连日来召集门徒,为的就是想出一个对付楚阳的办法。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清楚明白白元的态度。
如果能得到这位郡守的支持,那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无疑会多出许多。
手里握着令牌,黄伦这才一脸杀气地看向众位墨家弟子们,语气凝重道:
“那楚阳欺辱我一人不要紧,但他不该辱骂整个稷下学宫,不该将治学之事,据为己有!”
黄伦缓了口气,变得奋发激昂起来。
“这一次,我黄伦用钜子令招尔等前来,不为私心,不为私仇,只为求一个公道!只为我墨门一派,开枝散叶!”
“众弟子听令,从今日起,楚阳便是我墨门仇敌,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