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莫栾看着乔莫昂,深邃的眸子好似深渊,令人不敢对视,周身强大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乔莫昂有些胆怯,却还是挺起胸膛。“别不承认,龙绝从你手中抢走了柳止柔,虽说莫轻有推波助澜,柳止柔是你要娶的妻子,夺妻之恨,你忍得住吗?以乔家的财力,龙绝不敢把你怎样?但你可以假公济私,只需要每月交纳税即可,而你,你呢?每年拿出多少银子帮朝廷赈灾,兴修水利等等,远的不说,就是现在,你让我备白银百万两发往江南一带救济灾民,我们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银子,天灾关我们何事,救济灾民是他龙绝的事,这天下是他龙家的天下,龙家的江山与我乔家有何干?”
乔莫昂很不平衡,大哥都能不计较龙绝抢走他女人的仇,为何不原谅莫轻?他为莫轻很不值,如果是他,知道柳止柔是这样的女人,他也会这么做。
柳止柔进宫为妃,大哥明天就要娶汝阳了,两人虽都是柳家的女人,柳止柔跟汝阳,他宁愿大哥娶汝阳。
“即使不为朝廷,即使不为龙家的天下,我也是龙国的一份子,看着百姓受难,吃不饱,穿不暖,而我们乔家有能力出手相救而不救,你的良心过得过吗?”乔莫栾说道,他出钱救济百姓,并不是看在龙绝的面子上,他也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想为乔家多积德。
“大哥,龙绝才是帝君。”乔莫昂沉声提醒。
“乔莫昂。”乔莫栾深邃的眼染上一层凉薄,不悦的情绪一触即发,他能听懂乔莫昂话中之意。
“我去准备了。”乔莫昂转身走出书房。
目送他的身影,乔莫栾轻抿嘴角,脸上刚毅的线条更显淡漠,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飘向窗外。
“唉!”一声叹息声响起,欧阳怀寒从窗户外跃了进来,说道:“莫昂可知你的无奈,不是你容不下乔莫轻,怨恨乔莫轻,而是乔莫轻在怨恨你。”
敛起思绪,乔莫栾看着欧阳怀寒问道:“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我办事,你放心。”欧阳怀寒拍着胸膛保证,只要不是问汝阳的事,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人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就会说第二个谎来圆第一个谎,谎言就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欧阳怀寒都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兄弟不是这么好骗的。
有几次他都想对乔莫栾坦白从宽,可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不是任何事,只要你坦白都能得到原谅。
见乔莫栾又要问老问题,欧阳怀寒立刻抢先一步,将话题扯开。“你就算拨再多银两去江南赈灾,龙绝都不会感激你。”
别说乔莫昂报怨,连他也弄不懂,龙绝这样对他,他还帮龙绝解决一些难题。
乔莫栾略一停顿,说道:“我不需要他的感激。”
“你不需要,人家还不给,他不仅不感激你,还会恩将仇报,内力都还没恢复,你又拨银子去帮他,如果我是你,除了必要的纳税,一个子也不会多给他。”欧阳怀寒找了一张椅子落坐,翘着二郎腿。“你就不担忧龙绝吞噬了乔家。”
“他的胃口还没这么大,我每年拨那么多银子赈灾,就是提醒他,别对乔家有野心,他吃不了乔家这块肥肉,他就算是一国之君,我只是一介平民商人,乔家的家业他动不了,就算我有任何闪失,乔家依旧屹立不倒。”乔莫栾语气之间尽是霸气。
欧阳怀寒沉默,乔家不只有乔莫栾一个,如果龙绝真敢觊觎乔家的家业,他们这些人岂会冷眼旁观。
乔莫栾根本没借助他们的力量来保护乔家,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男人,欧阳怀寒心中升起一丝敬畏,这辈子他很少对谁有敬畏。
天下第一商乔家,是他将乔家推上顶峰之上。
“早些休息,明日是你大喜之日。”欧阳怀寒说完,安静的起身离开,走出书房,欧阳怀寒抬头,望着天空,晌午刚过,他就叫莫栾早些休息,睡午觉吗?
皇宫。
“贵妃娘娘,六王妃求见。”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无双?柳止柔一愣,无双为何这时候进宫见自己,这可是仁慈宫,太皇太后的地盘,可不比她的寝宫,自从住进了仁慈宫,柳止柔才领教到有多不方便。
“太皇太后呢?”柳止柔问道。
“回贵妃娘娘,太皇太后去佛堂了。”宫女回答。
柳止柔松了口气,还好这老太婆不在。“请六王妃进来。”
“是。”宫女得令,没一会儿便领着柳无双进来。
“大姐。”柳无双一见到柳止柔,忘了身份,像以前见她一样,激动的抱着她。
“无双。”柳止柔也抱着她,两人毕竟是孪生姐妹,柳止柔对柳无双的感情是发自内心,柳无双却不是。
“大姐。”柳无双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宫女身上,柳止柔了然,屏退了宫女。
宫女离开,偌大的寝宫里就只剩下两人,柳无双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来意,而是打量着柳止柔住的房间,这里当然不能与她以前住的房间相比。“大姐,你怎么住这里来了,仁慈宫可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传言,太皇太后可不是好脾气的慈祥老人。”
“唉!”柳止柔叹口气,说道:“一言难尽,无双,你这次进宫找我,到底为何事?”
“大姐,这里说话方便吗?”柳无双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俯在柳止柔耳边低声问道。
“放心,他们没派人监视我。”柳止柔回答,太皇太后不在仁慈宫,她更不会畏惧,太皇太后不喜欢她,即使她怀了龙种,太皇太后也不会隔三差五来看她。
“这就好。”闻言,柳无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她也是冒险进宫,若是被人将她的话听去,整个柳府都会遭殃。
“到底何事?”柳止柔急切的问道,她还在等问琴带回来的消息。
“乔大哥明天要跟那贱丫头成亲了。”柳无双说道,眼底溢出恨意,那个贱丫头运气怎么这么好,自己就是用计让她被休出王府,她转身就嫁进乔府,还是乔家主母,她被休出王府这才几个月。
“我知道。”柳止柔目光黯淡下来,她并没有多想,以为柳无双进宫特意告诉自己这个,是出于关心自己,却不知无双的私心。
“大姐,你跟我说一句老实话,你还爱乔大哥吗?”柳无双问道,毕竟她的计划里,大姐是关键,如果大姐不爱乔大哥了,贪图荣华富贵,她就得改变计划。
“爱。”柳止柔脱口而出,在柳无双面前,自己的二妹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将她生下孩子,龙绝还她自由,她就去找乔莫栾的计划叙说了一遍。
柳无双听完后,惊讶的张了张嘴,心里却是一阵不屑,她以为她是谁,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大姐这么说,是不爱帝君,不想要贵妃之位了。”柳无双故意问道。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贵妃之位怎比得上乔家主母。”柳止柔有些惋惜的说道,当初她真是着了魔,被龙绝you惑了,才会伤害莫栾进宫为妃,皇宫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如果当初她坚定不移,现在乔家主母的位置就是她的。
柳无双在心底哼哼着,现在才知道觉悟,晚了。“大姐,这个孩子是帝君的第一个子嗣,如果是公主还好,若是皇子,将来必是太子,你身为太子的生母,帝君真会放你自由吗?”
柳止柔沉默,这也是她担心的,万一她生下孩子,龙绝反悔了,她又该怎么办?难道又是空期盼一场,空欢喜一场。
“大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柳无双趁机说道。
“什么办法?”现在的柳止柔,等于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是办法,她都要尝试,柳无双的话,她并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现在被柳无双点破,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如果龙绝真不放她自由,她还能采取措施。
“大姐。”柳无双朝柳止柔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则耳过来,柳止柔则耳到柳无双唇边,听完柳无双的话,脸色大变。
“无双。”柳止柔难以置信的瞪着柳无双。“你......这怎么行......你这不是想......”
“嘘嘘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柳无双食指放在唇边,虽然柳止柔保证过,绝对安全,但这事还是不能伸张。
柳止柔捂住嘴,手都在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无双存了这份心。
“你还留恋贵妃之位?”柳无双问道,柳止柔摇头,柳无双又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柳止柔还是不敢。
“大姐,没有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若是弱,会被强者吃得连一点骨头渣都不会剩下。”柳无双说道。
柳止柔还是摇头,柳无双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大姐,你没有选择,除非你想继续留在龙绝身边,继续当他的妃子,眼睁睁的看着乔大哥跟那个小践人幸福。”
柳无双这句话刺激到柳止柔了,见她脸上的变化,柳无双没再劝,而是将一个陶瓷瓶塞进柳止柔手中,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没人逼你,你考虑清楚,这东西你拿着,里面有十颗药,无色无味,你只需要放进他喝的水中,药入水即化,一月给他吃一颗,十颗吃完,神仙也救不了他,并且我向你保证,神医也查不出来,只当他是突然暴毙,对于突然暴毙的人,谁也没办法。”
“无双。”柳止柔不敢接,柳无双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塞进她颤抖的手中。
“大姐,王府还有事,小妹就不陪你了,先告辞。”柳无双拂袖离开,她走后许久,柳止柔都维持着刚刚的动作,直到问琴回来。
“娘娘请降罪。”事情她真办不好,只能回宫请罪。
柳止柔回神,愣愣的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问琴,现在的她,哪还有心情理会其他,转身朝内室走去,她要静静的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问琴错愕的望着柳止柔的背影,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止柔没叫她起来,也没发话,问琴只能一直跪着。
入夜,乔莫栾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到窗户下,望着夜空,天亮他就可以去梅院迎娶她了。
想到明天他们就能拜堂,她就真正成为他的妻子,这个感觉很美妙,带着兴奋,让他毫无睡意。
“她能睡着吗?”乔莫栾低声喃喃自问,他都睡不着,她肯定能睡着,她比自己没心没肺多了。
突然之间,他很想见她,又想到成亲头一天,新郎跟新娘不能见面,乔莫栾在较量一番后,果断的纵身跃出窗外。
他去偷偷看她,只看一眼,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不是迷信之人。
来到梅院,乔莫栾避开红尘的视线,纵身一跃,落在树枝上。
他只看一眼,就不信会被人发现,站在树枝上,乔莫栾考虑着,等一会儿怎么避开红尘的视线跃进窗户,他可以直接走门,让红尘离开但是他没有。
其实,红尘在乔莫栾踏进梅院时,就发现了有人进了梅院,没有出声,是因为他知道是谁,嘴角微微扬起,他跟问芙赌,他赢了,他跟大少爷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大少爷的心,白天忍住没见夫人,晚上一定忍不住。
红尘识相的离开,乔莫栾见此,顿时松了口气,也有些遗憾,他这么小心,还是被红尘察觉到了,这小子真上道,没有当场抓住他,识相的离开,给他进去的机会。
乔莫栾纵身欲从树枝上跃下,这时窗户突然打开,乔莫栾在见到站在窗户下的身影时,愣住了,忘了跃起来的身体,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了,断了的那一截划破乔莫栾的手臂,他也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莫栾。”汝阳见乔莫栾从树上跌落下来,吓了一跳,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快步来到乔莫栾面前。
“你给我慢点。”乔莫栾见她走得这么快,吓得不轻,跃起身迎了上去,扶着她的腰。“谁让你走这么快,身子才有些好转,能下地走路了,你就给我走这么快,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你还说我,你的内力恢复了吗?还敢上树。”汝阳见他左臂上的衣袖都被划破了,还沾着血迹,目光移向乔莫栾的手上,手里还拽着一把树叶。“都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算伤。”乔莫栾说道,打横将汝阳抱起回到房间。
汝阳让他坐着,将他的衣袖卷起来,看着被树枝划破的地方,伤口还很深,血流不止,她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还故意碰了下伤口。
“痛。”乔莫栾是故意的,一点痛真不算什么,她既然认为他很痛,那么他就叫给她听,省得等一下她说自己是故意强忍着。
“痛!”汝阳看一眼乔莫栾。“现在才知道痛了,刚刚上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
“谁上树了?”乔莫栾理直气壮,却有点心虚。
“你就否认吧?”汝阳看着他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样子,他真以为自己是瞎子吗?刚刚他在树上,她站在窗户内,对视的那一眼,不信他就给忘了。
“谁否认了?”既然否认,那么就否认到底。
“如果你没上树,你手上的树叶是怎么来的?”汝阳指了指乔莫栾的手,还硬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还会冤枉他不成。
乔莫栾低头一看,真想将这些树叶捏成粉沫,然后一吹就没了。
“证据确凿。”汝阳哼哼着。
该死的证据确凿,乔莫栾一把将手中的树叶丢掉,小心谨慎的他,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还被她指了出来。
“别告诉我,是你来的时候,特意从兰院摘来送给我。”汝阳挑眉看着他,随即又说道:“偷了腥,也不擦嘴。”
“我想你了。”乔莫栾说道,这句话对汝阳来说很受用。
简单一句,我想你了,更过千言万语。
其实,她也想他了。
汝阳更是意外,他居然会说想她了,这令她很是意外。
汝阳压抑着兴奋的心扉,板着脸故意说道:“想我你上树做什么?”
“想来偷偷看你,所以才上树。”乔莫栾回答,伸手准备环住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这样他才能安心。
手还没伸出,汝阳一巴掌拍在乔莫栾手臂上。“老实点。”
“梅院是你的地盘,想看我,你正大光明来看就得了,用得着偷偷的吗?”汝阳拿出欧阳怀寒放在桌上的药水,利索的擦干净凝固的血痕,清眸里闪烁着情愫,
“不一样。”乔莫栾看着她处理伤口的动作那么老练,有些怀疑,她打哪儿学来的技术。
“有什么不一样?”汝阳故意问道,起身朝窗户下走去,乔莫栾想阻止她,又想到这是在房间里,她走得又这么慢,欧阳说过,如果能多动,尽量让她多动。
“汝阳,你越来越坏了,明知故问。”乔莫栾见她转身走回来,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草药,新鲜的草药,这让他很是意外,她的房间里还有这东西吗?
“这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汝阳说道。
乔莫栾默了,见她要将草药放进嘴里嚼,乔莫栾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干嘛?”汝阳蹙眉,乔莫栾不语,夺去她手中的草药,放在自己嘴里嚼。
“真苦?”苦涩的味道让乔莫栾蹙眉,这是在汝阳面前,若是别人面前,他才不会说苦。
“你也知道苦。”汝阳低头处理他手臂上的伤,良药苦口,没有中医是不苦的,只有西医不苦,有些还是苦。
“可以了。”汝阳见他嚼着没完,伸出手让他将嘴里嚼的草药吐在她手中,再这样嚼下去,汝阳真担心他会给吞了。
“这是什么草药?怎么如此苦?”乔莫栾如获赦令般,将嚼在嘴里的草药吐出来,并不是他喜欢嚼,而是汝阳没喊停之前,他不敢停。
“不知道。”汝阳回答,将他嚼碎的草药敷上伤口。
“你不知道?”乔莫栾蹙眉,她在房间里找来的草药,怎么会不知道,不过,话说,这房间里还有草药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汝阳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若是这么想知道,去问欧阳。”
“欧阳?”乔莫栾茫然,这跟欧阳有什么关系。
“是欧阳怀寒放在窗户边的。”汝阳回答,她没有说谎,还真是欧阳怀寒留下来的,她有些敬畏欧阳怀寒了,简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连草药都准备好了。
“留给你的?”乔莫栾问道,如果真是,他要找欧阳谈谈话,都给她吃些什么,有直接给她草药吃的吗?
小时候听奶奶说起,他身子娇贵,动不动就受伤,但他很少喝药,每次他受伤,奶奶都将熬好的药处理了一番,端给他喝的药还是苦,却比这草药好太多。
“留给你的。”汝阳说道,欧阳还叮嘱她,将血迹处理干净后,将草药放进嘴里嚼碎,直接敷在流血的伤口上即可。
“留给我?”乔莫栾重复了一遍,顿时恍然大悟,好你个欧阳,现在他怀疑树枝会轻易断,是不是欧阳在树上动了手脚。
“他厉害吧?”汝阳真心的佩服欧阳怀寒。
“厉害。”乔莫栾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没诚心。”汝阳眼角一抽,她怎么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夸人,反而是恨得咬牙切齿。
“哼!”乔莫栾冷哼一声,草药敷在伤口上,先是凉凉的感觉,接着有些刺辣,随后草药发挥作用,是火辣辣的剧痛,乔莫栾在心底又将欧阳怀寒给骂了一遍,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敷草药还好,敷了还更痛。
汝阳听着他呼吸渐渐急促,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汝阳。”乔莫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