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瀚是在安王府一个小厮的陪同下过来的,若不是这个小厮手里有安王府的腰牌,楚末瀚根本就不能走到方若素的小院儿前。
方若素当上郡主以后,方文怀曾经刺激想要让她搬出素兰轩,找个好点儿的院子居住,可是都被方若素拒绝了。
一来,她马上就要搬去郡主府,没必要在此之前费劲地搬家,二来,两世都住在素兰轩里,她早已经有了感情,她实在是不想搬出去。
楚末瀚却不知道这一点儿,一看到昨日被自己教训的黄衣少女竟然在住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楚末瀚就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昨日方若素得罪了他,她还以为她是哪户人家娇纵出来的刁蛮大小姐,虽然后来他知道了她是宝昌郡主,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个女孩子中了求人一日毁,又一整天都没有用解药,现在她的皮肤得变成什么模样了?
楚末瀚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够救那个女人了,同时他也不断腹诽着,都是那个死女人自找的,谁让她一个女孩子不但不温柔如水,脾气还那么差?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敲响了素兰轩的门。
开门的人是王茗香,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她愣了愣,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末瀚有些尴尬,毕竟让一个女孩子毁容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怎么知道中了一日毁的那个女孩子那么死心眼儿,整整坚持了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去找他?
不过,楚大公子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轻咳一声。他露出自以为最友善的笑容:“这位姑娘,你家小姐现在是不是需要帮助?”
饶是脸皮再厚,他也无法说出自己“不小心”下了点儿毒这样的话,只能委婉表示出来。
王茗香怒气腾腾,就连脸上的脓包都随着她变色的脸而变的更加狰狞了起来。
冷笑一声,她怒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一个男人居然对女人下那么恶毒的毒药。亏你还敢叫什么神医。兽医还差不多!”
在市井生活了这么多年,王茗香虽然还保持着善良的天性,却也不是愚蠢的小白兔。方若素是她的恩人,眼前这个渣男神医竟然敢让方若素受伤,她当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来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场景,楚末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没有走,而是再接再厉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你家小姐的病治好了再说吧。”
王茗香恢复了冷静,她忽然想到,这个混蛋既然能够在小姐身上下求人一日毁,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毒药?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屋里传来一个有些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茗香,把他赶走!若是不走,就拖出去打死!”
闻言。王茗香精神一震,顿时就把心中的忧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家小姐请公子离开。您还是请吧,否则以我家小姐的性格,等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的说不定!”
楚末瀚嘴角抽了抽,想他楚大神医,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前呼后拥的大人物,怎么在小小的方府里会吃这么大的鳖?
可是,一想到里面那个女子会被毁容完全是因为他的过失,他又不得不压下火气,好言相劝道:“姑娘,你家小姐现在的状况你应该知道……现在是恢复的最佳时候,若是错过了时间,以后恢复起来也就难了!”
王茗香目光奇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个混蛋该不是以为小姐毁容了,特意来治疗的吧?
她刚想说话,方若素的声音再次响起:“茗香,要是还有人恬不知耻,就叫人来乱棍打死!”
那声音里蕴含了无尽的怒火,王茗香打了寒颤,赶忙正色道:“对不起了楚公子,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请吧!”
说完,她干脆地关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楚末瀚心情也不爽到了极点,他成名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论多么尊贵的达官贵人见到他也必须服服帖帖的,这个方若素如此油盐不进,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
冷哼一声,他拂袖离去。
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王茗香蹙了蹙眉,转身走进了屋里。
“小姐,那个楚神医以为小姐毁容了,好像是来特意医治的。”
方若素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经没有刚醒来时候的虚弱了,听了王茗香的话,她冷笑一声,不屑道:“打了一闷棍再给个枣儿,这种伎俩对我来说没用。
我可没有忘记昨天我是怎么被那求人一日毁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也没有忘记冬日泡在冷水里是什么滋味。”
王茗香张了张嘴,虽然方若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她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小姐,他既然能够下求人一日毁,说不定就能下别的毒药,我认为还是让他进来医治一下比较好。”
站起身来打开窗子看向素雅的小院儿,方若素眼神冰冷:“做错了事情只要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不觉得这样做太便宜那些恶人了吗?
我方若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却也不是被打了一闷棍再给一颗枣儿就能高高兴兴的小白兔,我所承受的一切,我要让他尝一遍,让他看看那求人一日毁究竟是多么恶毒的毒药!”
看着方若素阴沉的表情,王茗香忽然冷冷打了个寒颤,心里为楚末瀚默哀起来。
不过,她并不认为方若素的说法有什么不对,那个楚末瀚是求人一日毁的发明人,自然就明白求人一日毁的特性,也知道那是多么恶毒的毒药。
幸好方若素心性坚强,又碰巧发现了冷水可以缓解痛苦,否则换做别的人,现在是身上恐怕早已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的皮肤了。
不,没有完整的皮肤还是好的,恐怕那个时候她整个人就变的血肉模糊了。
是夜,素兰轩中还亮着灯火,一抹黑夜潜伏在暗中,待看到李秀梅在方若素的劝说下去休息了以后,他身形一闪便进了方若素的房间。
“小姐,人已经抓起来了,请问如何处置?”
方若素起身披上了一件粉色的披风,勾唇一笑:“带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两人就出现在了京城角落的一间破败民房里,那民房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到处都布满了灰尘和密密麻麻的蜘蛛丝。
前世连冷宫都住过,方若素自然不会觉得这里的环境有多么的脏乱差,踩着一地灰尘进入屋子,方若素一眼就看到了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楚末瀚。
她眼睛又瞥了一下楚末瀚身侧的木桶,发现桶里盛满了冷水,她满意地点点头。
楚末瀚是被王道名打昏了扔到这里的,方若素鞠了一捧冷水洒在他的脸上,昏迷中的人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末瀚也不是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瞥见周遭破败的环境,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方若素,他顿时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然,最让他惊讶还不是方若素有能力把他掳来,而是方若素的脸竟然完好无损,一点儿被抓挠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因为太过惊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对方的手里,而且对方不怀好意的事实。
“你的脸怎么……怎么可能没有损伤呢?”
百思不得其解,对女人的心思一点儿都不懂的楚末瀚很白痴地问出了这个非常白痴的问题。
说实话,方若素原本还有点儿犹豫,昨日的痛苦历历在目,每每想起来她都有点儿头皮发麻,所以对于自己的计划她并不是没有迟疑的。
可是一听楚末瀚这个白痴问出的问题,她眼神一寒,忍不住冷笑道:“这么说来,你非常希望我被毁容了?”
楚末瀚也知道了自己的话不妥,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妙,他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虽然给你下毒了,可是我以为你知道我住在安王府,出了事情肯定会去安王府找我要解药……”
方若素更是怒火高涨:“是不是等到我的人去要解药的时候,你还打算再冷嘲热讽一番,让我抬不起头来,然后你才会考虑给我解药?嗯?|”
冷冷的尾音让楚末瀚打了个寒颤,他心底暗暗叫苦,因为他确实是那么想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让方若素毁容,只是想到了那个时候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已,谁会想到这个女人不但没有去求饶,还撑过了求人一日毁的失效时间?
忽然,他愣住了。
撑过了求人一日毁的失效时间?难道这个竟然强忍了十二个时辰的麻痒,硬生生的撑过了十二个时辰?
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看着方若素冰冷的眼神,他忽然冷冷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