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衡手按在矮几上,控制身形,一个眼风扫来,芸夙连忙挑开车帘,同时出言相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车。”言语中颇有几分埋怨。
可是就在她刚刚挑开车帘的一刹那,一团白银刷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蹿到面前,吓得她往后一退,跌坐在马车里面。
而这时一团白色毛茸茸的团状物体已经稳稳的站定在马背上,一双琥珀色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芸夙。
“这是什么东西?”似狗非狗的,她刚才被这东西吓得不轻,现在脸色也没有缓和过来。她看向车夫。
那车夫怔怔盯着那团白色的毛球看了许久,这才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东西好像是雪……雪狐。”良久他才说出这东西的名字来。可是,雍朝地界之中从来都没有雪狐出没过。
而这雪狐是突然之间从旁边斜刺里窜出来的,这才惊了马车。
“怎么了?”见到连芸夙半响没有动静,苏玉衡被刚才那动静搞得睡意全无,她索性起身过来。
而当她一眼见到那只雪狐时,由衷赞叹道:“好可爱!”
雪狐浑身毛色纯白发亮,没有一丝杂色。
而此刻,那雪狐正对着车夫使劲摆着尾巴,头也不停的扭向另一边。这动作搞得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它是不是在说什么?”
雪狐跳下马背,向前跑了几步,见那些人没有追上来,它又折返回来,又向前跳几步,如此反复数次,苏玉衡这才明白,“它是让我们跟它走。”
没有搞错吧!这雪狐还能指挥人。
这条路极为僻静,前前后后都没有什么人,也不知道这只雪狐在这里等了多久。
“去看看。”苏玉衡让车夫跟上去看看。
车夫只得遵从,那雪狐如同通灵性一般,就真领着车夫过去。
可是过了很久,也不见车夫回来,芸夙心里格外的忐忑,“这事会不会有诈啊?”
苏玉衡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这是一条几乎要被草木给遮掩的道路,如果不是很清楚这段地形地貌,寻常人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条道路。
她最是熟悉雍朝地貌,她道:“不会!这条路还是我在宫中密卷中看到的,没人会知道。更加不可能有诈了。”她说着也有些不解。
此刻时近傍晚,寒鸦开始在头顶盘旋起来,发出嘎嘎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旁边距离道路不远处的那条小河了,河水声潺潺流淌着,再配上寒鸦的鸣叫,气氛越发显得苍凉、肃杀。
苏玉衡眉头紧蹙,她道:“你跟上去看看。”
“可是……”芸夙显得有些担忧。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到车夫回来了。
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人,那只雪狐一直跟在车夫的身边跑着。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绝对的隐秘,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这么一个人来。而看样子那人似乎伤得不轻。
芸夙侧身让开,车夫把人放在马车前面,他道:“这只雪狐领着我去的,我赶到时,这位姑娘正躺在河水之中,幸好她的身下还托着一根木桩,否则,她早就淹死了。属下把她捞起来,她还有口气。但是她伤的很重,主子,这该怎么办?”
苏玉衡皱了皱眉,“我们尚有要事,若要救下这人,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她仔细看了看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式样有些古怪,在九域之中,皆不属于哪个国度或是王朝。
她刚想让车夫把人丢下,却不想,就在他们说话之际,那雪狐却一直在旁边紧紧关注着。
那车夫叹了一声,他浑身湿透的把人捞起来,现在却要丢下。他刚要动手,却不想,那雪狐骤然跳起,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爪,他的右脸上瞬间出现三道血痕。
他哎呦一声捂着脸,顿时勃然大怒,对着雪狐就要出手。可是那雪狐速度比他更快,一下跳在他的胸口出,借着那分力道,猛然攻向苏玉衡。
雪狐柔软的爪子亮出锋利尖锐的一面来,硬是逼得苏玉衡急退一步,那雪狐没有抓到苏玉衡的脸,却在她遮挡的手上落下一爪,同样挠了三道血痕。
雪狐短小的耳朵立着,眼中带着戾气看着这三人。
苏玉衡吃痛尖叫一声,她一跺脚道:“给我杀了它!我要扒了它的皮做围脖!”
芸夙身手本也不弱,但是也没料到这雪狐看上去温顺乖巧,可是突然就翻脸无情,一时大意,竟然让它伤了自家主人。她骤然出手,可是那雪狐身体格外灵巧,左闪右避的,芸夙竟然奈何不得。
而这时,车夫越来越觉得脸颊处很痛,而这时苏玉衡脸色都变了,她看着自己手背上,娇嫩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可是那三道血痕现在却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
她忽然感觉心慌想吐。
她脸色骤然一变,霍然抬眸看着现在跳到马车顶上高高在上的那只雪狐,“这雪狐爪子有毒!”
芸夙一惊,回身过来,在苏玉衡腕上搭脉一探,这一探她眼中神色一黯。
苏玉衡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瞬间就镇定下来,她看了看那只雪狐,又看了看啦陷入昏迷中的女子,她沉声道:“雪狐通人性,它应该是听说我们不救它的主人了,这才动手伤人。”
想到之前,这只雪狐拦停他们的马车,估计也是因为心急救人。
“这毒你能解?”
芸夙摇了摇头。
苏玉衡把目光挪到那个昏迷的女子身上,她道:“一般主人都能解自己豢养的兽的毒。芸夙救人!”不是她想要救人,而是没有办法。这人生死与她无关,可是若是连累了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那雪狐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话,它竟然就这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倒再也不出手伤人了。只是,一双晶透的瞳仁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众人,眸子里还是带着谨慎。
芸夙在那人腕上探了探,然后开始查探她的伤势,这一看之下连她都无比的震惊,她奇道:“这人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奇迹!”
“她伤的很重?”
芸夙翻转那人的身体,露出背部,只见上面有无数的血痕,而在她腰侧的位置上竟然有一个血洞,那个血洞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正是这伤才造就了她失血过多,也几乎是她的致命上,相反她骨折脱臼等其他伤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芸夙连忙从马车里面取出药箱,她能一直跟着苏玉衡,不但身手了得,简单的医术也是会一下。
药箱等物品也是必备之物,她从里面取出金创药,把伤口进行处理包扎。又喂她服下一些药丸后紧跟着替她处理其他伤口,这才发现这女子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伤。
这一番折腾,最后她还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后,已经花去了半个多时辰了。
马车继续前行,雪狐蹲在马车里那女子身边,身体蜷曲着,长长的尾巴把自己包裹着,看着是睡着了,可是马车里苏玉衡与芸夙但凡有一点动静,它立刻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母鸡护仔的架势。
而在这只雪狐的身下还压着一本书,书面用防水的牛皮纸包着,这是芸夙在给那伤者换衣服时,从身上掉下来的,她刚想要打开来看,却被那只雪狐虎视眈眈的盯着。
芸夙只有放在那女子身边,这倒好,雪狐就压在上面,连书带人都不让他们轻易碰了。
又行了几十里路,苏玉衡他们由陆路改乘水路,上了一辆大船,目标直奔雍朝大都。
本来一行三人,现在却不得不变成了一行四人还带一只威风凛凛的小兽。
芸夙净了手,重新更换了药棉。
她无奈的扫了一眼不吃不喝一直守在那女子身边的雪狐,忽然间她有些羡慕这不知名的女子,她就算这么昏迷着,却有一只这么忠心耿耿的小兽守着,可比人心可靠得多。
芸夙从旁边食盒里取出一块肉干放在雪狐面前,却不想它看也不看。
“放心吃吧,我没有恶意。你要守着你主人,也不能把自己给饿死了。我也要守着我主人,她中了你利爪上毒,我巴不得你主人快点好,好给我主人解毒呢。”
听她这么说,雪狐这才吐出舌头舔了舔鼻子和嘴,一口叼住肉干吃了起来。
这里往雍朝大都而去,气候却与玉川城截然不同,纵然在江面上,凉风拂过,可是风中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热浪。
月高悬,月华透过重重云层,华光倾泻流淌。雪狐靠在那女子身边,抬头看了看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它低了头使劲拱了拱女子的手,见她依旧没动,又吐出舌头在她的手背上舔舐起来。
粉嫩柔软的舌头在她的手背上不停的舔着,它又口不能言,只能用它仅有的办法守着她。
而就在这时,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日的女子忽然间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透仿若淡色琥珀的眸子在瞬间的混沌之后,慢慢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感觉到手上的湿濡。
只是轻微的动静,那只雪狐却瞬间感应到了,它猛地跳到那女子脸侧,骤然一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比呆萌的看着她。
它毫无征兆的突然窜出来,倒吓人一跳。
那人目光慢慢凝聚在雪狐身上,她怔忪片刻,“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那只烛龙……”几乎是瞬间,之前发生的一起骤然一下涌现在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