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吹过,也再没有几片落叶,四处誉显萧条。
天辰帝的心情却并不萧条,今年的秋税才征收完毕,银钱粮食却是很多的,国库有了银子,大家的生活自然也宽泛些。
天辰帝也节俭了好一段时间,这会儿手里有了松闲,朝中事务也不多,就想着带几个妃子还有皇子们去皇家的温泉庄子逛逛,也让大伙松快松快,好好的散散心。
他正琢磨着要带哪一个去时,却听刘全喜语带紧张道:“皇上,靖仪公主求见……”
靖仪公了?
天辰帝手中的奏折差点没掉到地上,一个哆嗦,把笔放回笔架,站起来道:“靖仪公主怎么来了?”
刘全喜低头,很小心的回道:“奴婢不知。”
也罢了,天辰帝一摆手:“赶紧请去。”
刘全喜拉拉袍子,行了礼退了出去。
天辰帝心情立马有些不算很好,心里琢磨着靖仪公主这次来又是找什么事情的。
要说起来,这位靖仪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呢,皇室中的奇葩,大昭国建国以来,几乎大多数的公主都是温柔有礼知进退的,偏这位靖仪公主是个异数。
她出生之日连下几天的大雨突然间停了,使的天辰帝的祖父,那位高宗皇帝大喜非常,自此对靖仪公主宠爱有加,简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就连上朝都带靖仪公主去。
后宫朝臣多有怨言,可靖仪公主的名号在那里,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偏这位高宗皇帝宠的,靖仪公主越发的胆大包天。整个就是宫里的小霸王,她不喜文偏喜武,从小抓着宫中侍卫教导武艺,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十八般兵器都能舞上一番。
这也倒罢了,偏靖仪公主长的又美丽柔弱,使人一见就喜欢非常,只把她当弱女子看,待到了被她捉弄到头上时。才知道这位公主的剽悍。
等到长大,靖仪公主的名号满长安城都知道,那些权贵之家躲之不及,均不想让公主下嫁,靖仪公主也瞧不上那样的人家。声言要自己寻驸马,高宗皇帝也由着她。
正巧当时魏国公府的世子爷浪荡不羁,喜游玩耍闹。一日出城打猎,回来时正和出来玩耍的靖仪公主碰上,两个随性子的人碰上,竟撞出一桩好姻缘来。
那世子爷虽然看着风流。可实在是个痴心人,成亲之后对靖仪公主一片痴情。竟是不纳妾,不收通房,夫妻两个甜甜蜜蜜,恩爱得紧。
后高宗皇帝去世,先帝继位时也得靖仪公主和她的驸马出力,这才稳坐了皇位,到天辰帝时,也是靖仪公主添了好话,天辰帝才能继位,因此。两代皇帝均对她尊敬的很,不管何时何地,都替她维持体统尊严。
天辰帝刚刚继位不久。北狄边境发生叛乱,朝中人心不稳。靖仪公主和魏国公站出来维护,请求出征作战,天辰帝规劝一番,公主决心已定,再加上朝中没有合适人选,没奈何发了圣旨,让两口子带兵打仗。
也正是那一次,魏国公为了朝中安稳,为了能够得胜还朝,竟是为国捐躯了。
等到靖仪公主带兵马冲破对方城池,拿下降书,砍了敌首的脑袋后,不哭不闹,安稳带人回长安,一回来便病了。
大伙也知道靖仪公主和魏国公夫妻感情深厚,均替她惋惜不已。
可人家公主性子刚强,心里虽然难过,面上却是不显,把兵权交接之后就闭门不出,一心吃斋念佛,替死去的魏国公祈福,从那之后,靖仪公主很少入宫,皇室有什么活动,这位老祖宗也不出席,长安城内再少见她的身影。
偏这次靖仪公主入宫,说实话,天辰帝这心里真是害怕,靖仪公主那性子,那作派,万一一句话不对头,她可不敢你是不是皇帝,照样给你难堪。
思量半晌,天辰帝硬着头皮迎来靖仪公主。
公主一进永辰宫,天辰帝赶紧站了起来,不待公主跪地行礼,笑道:“姑姑赶紧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靖仪公主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硬是行了跪礼,这才站起来,天辰帝一瞧,喝,这位老祖宗真是风采不减啊。
好长时间未见,靖仪公主岁数也不小了,可还是艳光照人,脸上没有一点皱纹,头发也漆黑如墨,穿了一件紫色绣百蝶花的衫子,系了浅色罗裙,头发梳的齐整,上面戴了珍珠如意簪,并金凤点头步摇,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都有说不出的威仪风采,尤其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直指人心,似乎在她面前所有人都不能有丝毫懈怠。
“皇上,礼不可废。”靖仪公主声音也极清朗,看着天辰帝笑了笑:“几年没有进宫,今见皇上风采依旧,心中甚慰,我没有打招呼便来,倒是打扰皇上处理朝政,心中颇为不安。”
来都来了,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天辰帝捏了一把冷汗,就怕这位是来找磋的,赶紧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姑姑能来侄儿高兴都来不及,姑姑赶紧坐吧。”
说着话,他又朝刘全喜道:“刘全喜啊,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姑姑倒茶。”
“唉!”刘全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张罗茶水。
靖仪公主稳坐下来,看向天辰帝:“皇上,我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姑姑有什么事情便讲,哪里用求不求的,朕能办的,一定办到。”天辰帝笑着打哈哈,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
如今他家都有了孙儿,却在面对靖仪公主时,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不已,无它,小时候挨这位的打挨的多了,落下毛病。别的不怕,就怕这位来。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客气了。”靖仪公主笑了笑,端过刘全喜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缓声道:“你地外甥,我的孙儿年纪也大了,我瞧着也该当成亲了,心里替他着急,可这孩子偏是个性子倔的,哪个都瞧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刘家那个丫头,我来呢,是想求皇上成全,给两个孩子赐婚。”
“哦?”
天辰帝一惊,心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嘛?
“这个好啊!”他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姜墨小子要成亲了。朕心里也欢喜,这事情好办的紧,朕这就传旨。把刘府的千金赐给他为妻。”
说着话,天辰帝就要写旨,靖仪公主瞧了,撇了撇嘴:“皇上且慢。我还有话说。”
天辰帝心里忐忑难安,暗道怕不是这么简单便成的吧。
果然。靖仪公主这会儿站了起来,大声道:“皇上有时间还是多加管教太子,我大昭国储君怎能耽于儿女情长,太子宫里女人也不少了,偏还整天的盯着这个瞧着那个,如此下来如何是好?”
难道是太子得罪了这位主?
天辰帝想着,赶紧陪笑:“姑姑说的是,朕会教训太子的。”
“这便好!”靖仪公主点头:“前些天我府上为了墨儿办了品菊会,请了长安城的贵女前来,就是为了给他挑媳妇。谁知道,太子听说我府上美女成群,竟亲自赶到。偏巧还看上了刘府的这位千金,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可皇上也知道墨儿性子左,只求个一心人,他看上了刘家小姐,若是娶不来,怕一辈子都不会娶妻的,这不是让我姜家断根么,我一急,可也管不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亲自来求了皇上,念关我一家还算忠心的份上,可不能让我府上断子绝孙啊。”
这话说的真够狠的,句句带刺,听的天辰帝暗暗佩服,心道果然还是这位主,多年不见,骂人的功力丝毫不减当年啊。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谁敢在天辰帝面前放肆,可偏巧是这位公主,天辰帝小时候蒙她教导过一段时间,后来人家驸马为国捐躯,天辰帝总觉得对这位姑姑心中有愧,一听她说话,也不言语,心里只把太子骂了一顿。
靖仪公主这话还没完呢,只道:“太子正妃侧妃都有了,侍妾也有一大群,他也不缺个把女人,刘家千金长相普通,性子冷淡,不适合入太子宫,皇上还要和太子讲明白一些,省得他到时候怨我这个姑祖母。”
不说天辰帝,就是刘全喜在旁边听的也是冷汗直流,心说这位姑奶奶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把太子骂成这样,不说这位是储君,便是普通皇子,怕也……
难道她就不怕将来太子继位和她秋后算帐么?
细细一想,刘全喜惊的心跳加速,有些不能自已,怕是太子根本不可能继位的吧。
他为自己的想法暗惊,同时又有些窃喜,似乎是通过这位偷猜出了一点皇上的心思。
皇上根本就没打着要培养太子的主意,否则,也不会那样溺爱非常了,从小,皇上就对太子捧在手上,要什么给什么,让他娇惯成性,做了什么错事,也只指责旁人,从不怪罪太子,以至于太子现如今骄奢淫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此一想,皇上根本就是有意放纵的吧,只是拿着太子做挡箭牌,然后观察剩下的几位皇子,想要从中挑选合适的下任君主。
可是,皇上心里合适的继承人是哪个呢?
刘全喜偷偷看了靖仪公主一眼,心道果然不愧能得三代帝王恩宠,这位心机真真深不可测,皇上这么隐藏的心事都能猜得到,看起来,以后还得和姜家多多亲近,以便于让公主带携一下。
刘全喜打定了主意,只在一旁做木头人,不敢动不敢言,想要多听听这二位的话头。
却不想,他还没听出个三六九来,就听到外边小九说话,他小声禀告着:“皇上,礼部尚书求见,只说北狄国来使,马上要到长安城了,问皇上……”
一听是有国事,靖仪公主也敛了几分气势,跪下道:“臣今日失言,还望皇上恕罪,皇上有国事要忙,臣告退。”
说完了话,不待相扶,靖仪公主站了起来,腰背挺直的出了永辰宫。
靖仪公主一走,屋里气氛缓和下来,天辰帝抹了一把汗,暗暗心惊不已,想着靖仪公主虽然多年未见,可性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谁的面子都不买,刚直的叫人发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