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包间,一看就是经过特别装修设计的私人包间。
脱离阿笙想象之外,包间尽头有一个如梦似幻的小舞台,上面摆放着钢琴、架子鼓,以及其它一些乐器。
石涛推开门,阿笙就听到了一阵优美的钢琴声,初听还以为是他们点的钢琴曲,入内才知道确实有人在弹钢琴,女子隐隐熟悉,似是那天在和陆子初一起在餐厅吃饭的女子。
姑且不说她钢琴弹得怎么样,只需那么坐着,灯光打在她身上,就足以美轮美奂了,况且她钢琴确实弹得很好。
想要找到陆子初并不难,一群人围坐在沙发上,他也在里面,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年龄应该和阿笙差不了几岁,虽然很年轻,但眉眼间却很自信,容貌竟比江宁还要漂亮许多。
江宁是美丽,此女是美得精致,陆子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来女子低眉浅笑,眸子里分明带着少女应有的纯真和娇羞。
“阿奈,子初,你们看谁来了?”石涛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众人向阿笙她们望了过来。
这时的阿笙无暇顾及偶遇陆子初,薛明珠和关童童她们会有怎样的震撼,地方只有这么大,陆子初一抬头,墨色漆黑的眸子就淡淡的投落在她的身上。
“哟,阿笙来了,快来这边坐。”吴奈说着,示意身边朋友起身,给阿笙她们让座。
阿笙只得拉着依依的手往那边走去,阿笙还好,举止得当,但薛明珠和关童童明显很紧张,众人还以为年龄小,一下子见这么多人,怕生。
薛明珠和关童童还没落座,就对某人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陆老师好。”
此话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乐了,有人起哄道:“我说呢!原来是陆少的学生。快跟大伙说说,你们陆老师平时在学校是不是很凶?”
陆子初只静静喝水,不说话。
薛明珠和关童童缩着脖子,也不敢吭声,灰溜溜的回到位子上坐好,瞅准时机,和阿笙四目相对时,幽怨的瞪了她一眼,怪她不早说。
阿笙想叹气,她该怎么说?关系乱着呢!
吴奈在一旁笑道:“阿笙,看到你们陆老师,也不打声招呼吗?”
闻言,众人又把目光投落在阿笙身上,阿笙只得看向陆子初,淡淡的笑道:“陆老师好。”
陆子初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笙,颔首点头,算是应了。
这时,舞台上弹钢琴的女子走了过来,阿笙见她走近,连忙站了起来,率先打招呼:“你好。”
“真的是你。”女子认出阿笙,会心一笑。
阿笙也笑道:“上次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而已,真正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是你们陆老师。”说着,似是看了某人一眼。
阿笙没把目光移过去,笑容依旧:“陆老师要感谢,你也要感谢。”顿了顿,阿笙伸出手,很有礼貌:“我叫顾笙,很高兴认识你。”
唐汐伸手回握:“我叫唐汐,是一名律师,有时间的话不妨一起约着出来玩。”
唐汐想起那日,陆子初抱着少女奔出餐厅,那么焦急的神色,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老师关心学生安危吗?也许吧!毕竟是自己的学生,相处过,便该存有几分感情,至少不能视若陌生人。
如今,楚楚坐在陆子初身边,低声说着话,陆子初静静聆听,嘴角挂着隐约的笑,除此之外,不露丝毫情绪。
唐汐笑着摇摇头,她这个老同学,道行深着呢!
一群人熟不熟不重要,特定的场合里,坐在一起,散漫的聊着天,喝着酒,再唱几首歌烘托一下气氛,不熟也能变得很熟。
唱累了,有人点了一首久石让的钢琴曲,阿笙看向媒体屏幕,触及背景画面,心思竟是泥泞成灾。
奶奶曾经说过,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悲凉感,这股悲凉跟多愁善感无关,跟隐隐关闭自己有关。
背景画面是一片大海,很唯美,关童童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海?这么漂亮。”
这么多人,竟无一人知晓。
只余音乐环绕的房间里,缓缓响起一道轻柔浅淡的声音来:“它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那里的海水又深又冷,严峻的条件几乎不允许任何生物存活。但《国家地理》记载,在这样的深海最深处,面对黑暗,却有一种安康鱼幸福的生活着。安康鱼在鱼类中,品貌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很难看,但这并不阻碍它们追求爱情,每当安康鱼遇到爱情,就会在自己的背上长出一盏灯来。”
音乐渲染下,少女声音宛如被时光珍藏的优美旋律,很动听。
众人纷纷看向阿笙,没想到小女孩竟然知晓这些,石涛喜欢旅游,闻言自是兴致勃勃,直说安康鱼很有意思。
阿笙笑了笑:“科学家曾经解释说:安康鱼在恋爱中,眼睛会出现盲点,随着爱情加深,盲点会越来越大,大到看不见前面的路,所以才会在自己背上长出一盏灯,试图代替眼睛,弥补恋爱中的缺失,免得迷失方向。”
众人一时不说话了,最后出声的吴奈代替大家说出了内心所想:“安康鱼恋爱中眼睛出现盲点,这一点,倒是跟人类很像。”
“以前不知道,现在反倒喜欢上了安康鱼。”唐汐饶有兴趣,看着阿笙,笑道:“这鱼痴情吗?”
阿笙说:“雄鱼很难找到雌鱼,所以一旦遇到雌鱼,就会终身相附致死,因为雄鱼生存的养分需要雌鱼供给一生,所以它们之间的配偶关系是绝无仅有的。”
说话时,阿笙目光不经意看向陆子初,陆子初也微微抬眸看着她,两人这么一对视,阿笙率先敛了眸。
吴奈问阿笙:“平时关注地理频道吗?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笙轻轻咬了一下唇,这才笑着说:“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很喜欢安康鱼,收集了很多安康鱼的图片……”
阿笙没有继续说下去,刘依依心有所触,无声搂着阿笙肩膀,阿笙侧眸看着她笑了笑,似是告诉她:我很好。
这一幕落入吴奈眼中,若有所思。
高二隆冬夜,有天晚上,她有事找陶然,给陶然事先打过电话,说她会过去,谁知奶奶身体不舒服,待她请医生给奶奶看过病,等她睡下,再去找陶然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那天风很大,陶然站在路口,手里拿着手电筒,冻得脸色发青,看到姗姗来迟的阿笙,并没有生气,而是轻轻的笑:“我刚才还在想,你如果再不来的话,我就直接回家,不管你了。”
阿笙问:“你等了多久?”
陶然伸手比了个“2”,阿笙心里很过意不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里,犯得着在外面巴巴等着我吗?”
“你以为我愿意等你啊!路口灯坏了,我们这边最近在修路,我这不是怕你摔伤管我要医药费嘛。”
后来,陶然死了,阿笙看到他的日记本,想起他曾经讲过的安康鱼,她终于明白,人人都会历经爱情,但爱情究竟是什么,很多人都会觉得很迷茫,但阿笙在17岁那年,从一个叫陶然的少年那里明白到,所谓爱情,其实只是黑暗里亮起的那盏小明灯,一个人迷失了自己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人会照亮前方的路,带她回家。
安康鱼的记忆勾起了阿笙甚少被提及的过往,后来的谈话,阿笙很沉默。
陆子初望过去,灯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润湿了少女的眼眸。
很早以前,陆子初就知道,顾笙和其他学生不一样,因为她不骄不躁,安静的活着,偶尔会在课堂上出神发呆,思绪似乎能够飞得很远。
有时候,他在学校里看到她和舍友们走在一起,其她三个人推推搡搡,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她很少参与其中,只是淡淡的笑。
少女心中似乎埋藏了什么伤痛,至于是什么,陆子初并不知晓,但他想,成长的过程原本就伴随着伤痛,有些事情,有些坎,需要她自己去经历,没有人能够帮她。
目光里,少女有些恍惚,端起面前的杯子,距离太远,陆子初想阻止,自是来不及了。
少女喝了一口,才知道是酒,涨得脸色通红,陆子初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