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徐振东那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他将黄绿釉罐轻巧地放下,金多多连忙上前护住,看得出来,他特别在意这件宝贝。
不过他想从徐振东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也未能如意,徐振东可是久经沙场的人,假如不是他真心想告诉你,即便你缠着他非要他点评两句,那意思,也得你仔细思量几遍才能领会。
徐振东却是要先和周夏小声商量,然后再通知金多多,要一个公司的不同鉴定师,给出不同的鉴定结果,这就有点尴尬了。
徐振东先开口,“我看真,周夏你觉得呢!”
周夏点头,“我也看真,大概在唐中期,而且像这样有意境的黄绿釉,还是相当罕见的。好东西,再好好策划一下,应该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
徐振东点头笑道,“确实,这样的色彩和风格,连我以前都没见到过,想必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他们两人鉴定结果完全一致,柳玉晴自然也就用不着亲自上前去鉴定,她也示意周夏,把他这胖子老乡拿下。
周夏领命而去,金多多看他和老师傅商量之后走过来,明显是他来宣布鉴定结果的,心情也格外紧张,嘴上则开始和他套近乎,“老乡啊,我刚刚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我这人就是容易犯浑,回头一定改。”
周夏呵呵笑道,“老乡,你就放心好了。即便东西不真,我也不会砸你的宝贝。”
“老乡,你可千万别吓我,别看我个头大,可不惊吓的!”金多多一听这话,差点哆嗦起来,他只感觉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周夏以前觉得电视节目上那些吊人胃口的主持人特别可恶,明明结果都出来了,还要拖拖拉拉的,等大家把心都提起来等得不耐烦了,这才宣布结果。不过他现在也搞同样的这套,感觉果然很爽,“在公布鉴定结果之前,我还是要先问一句,如果是真品的话,你是否愿意将这件藏品,交给我们天地拍卖公司进行拍卖?”
金多多直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周夏满意地说,“那我就实话实说咯!”
金多多紧张得大气都不多喘,就听周夏道,“这件黄绿釉大罐,胎质致密,发色醇正,开片自然,纹路清晰流畅,器型和风格与唐中期相似。但是,罐口以及底部均有轻微损伤,然保存完好已属不易,经鉴定系唐中期难得一见的精品,估价约为六万元,恭喜老乡了!”
听周夏说但是的时候,金多多的心都快提到嗓眼来了,谁知道,不管前面夸得怎么天花乱坠,这“但是”后面,才是最关键的。等他说出,确实是唐中期的真品后,金多多这才如释重负,并连声道谢,“谢谢老乡!让你费心了。”
周夏忙回应道,“老乡你太客气啦!如果你对我们的鉴定和估价没什么异议的话,就可以和我们签订拍卖合同,还赶得上参加这次的秋季拍卖会。”
金多多心中自然有些疑惑,“既然是唐中期的真品,唐代中期,得多久远啊,估价六万块是不是少了点。”
周夏以前也常遇到这种情况,也就耐心解释道,“老乡你可能对现在的市场行情并不太了解,并不是藏品年代越久远,价值就越高。这样跟你说吧,像这类高古瓷器,在国内市场一直不愠不火,现在能拍出天价的,基本都是明清瓷器。何况,你这件还不算瓷器,只能算是彩陶。但它的外在表现,以及釉色特别不错,所以,我们才会给出这么高的估价。事实上,上拍卖会的话,我们的起拍价可能会定得更低一些,我们拍卖公司多宣传一下,只要有人喜欢,几番竞争,价格很容易就抬上去的。我们都是老乡,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要是有人跟你说,你这是国宝级的宝贝,价值最起码也得过百万直奔千万甚至上亿的,那准是在骗你。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不妨亲自去调查一下,看看我有没有拿假话骗你。”
金多多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事实上,他送宝贝来拍卖公司之前,也是有做过一番调查的,对市场行情有所了解。毕竟,现在资讯这么发达,只要藏家们多用心,就能减少被骗的概率。
“我信得过老乡,那我就将宝贝交给你们拍卖公司进行拍卖了。”金多多本来就是想将藏品拿来拍卖的,当下也就答应下来。
“谢谢老乡的支持!”周夏又招呼王艳丽过来帮忙,办理这件黄绿釉大罐的委托拍卖合同的事宜。
他则和金多多闲话起了家常,并问起他祖上,有没有在唐代做过官或者小吏的。
金多多则有些疑惑,周夏笑着说,“老乡你说这件宝贝是你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我估摸着,像这样精品的陶器,即便是民窑出品的,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能用得起的。或许是从宫里流出来的也不一定,唐玄宗李隆基,不就因安史之乱,进蜀避难了一段时间吗?我估摸着,这件陶器,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创作的,因为这种釉色特别罕见。而在那时候,恐怕也只有唐玄宗李隆基有这样的艺术天赋,尤其在抑郁之中,思念马嵬坡他被逼下命赐死杨贵妃的时候,这种如诗如画,写意非常的艺术天赋更是彻底展现出来。老乡回家的时候,可以找下家谱或者请教一下族里的长辈,仔细考证一下。到时候联系我,我们再仔细做一番策划。”
金多多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周夏这老乡是真心在帮他呢!
都说每件古玩藏品背后都有一段故事,或者民间传说,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不管这些故事是真是假,只要讲得生动让别人相信就行。
金多多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倘若和唐玄宗入蜀,以及他和杨贵妃的凄美爱情故事扯上关系的话,可单纯比他那所谓祖传下来的东西显得有意义和价值得多,这拍卖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样的宣传策划,周夏也不会像跟柳玉晴讲一样,跟金多多这样的人交流,要不全部说出来,他指不定还不知道你云里雾里说这么多究竟想要做个啥。
金多多笑得小眼睛都快眯了起来,“多些老乡提醒,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
“其实找你到也不要紧,只要确认这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就行。”周夏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可不敢指望金多多真能找到确切的证据。
两人商量着,旁边的徐振东听到后,越发觉得有意思,这周夏还真是会讲故事,这都让他把唐玄宗杨贵妃给联系起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排除,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徐振东再看柳玉晴,她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他也就轻声赞叹道,“周夏这宣传策划做得确实不错,这件如诗如画的黄绿釉陶器,也确实承载得起这样感情。”
柳玉晴笑道,“我也正想说这事,像这样的釉色,真的非常少见。物以稀为贵,不管故事能不能打动别人,只要这东西是精品,事情就好办得多。徐师傅和周师傅两人的鉴定水平,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周夏对价格把握得也比较准,很多有实力的藏家,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倘若他们看起拍价不高,也竞相加入角逐的话,那场面就更好看了。”徐振东点头称是,到了他和柳玉晴这样的境界,根本不会轻易相信这些藏品背后的故事,只看东西不听故事。但把东西放在拍卖会上,宣传策划得当,东西又是精品,就算大部分竞拍者都不被故事感染,只要有那么几个竞拍者被感动,这价格自然而然就会被抬上去。对拍卖公司来说,这正是他们乐意见到的结果,价格拍得越高,拍卖公司能收到的佣金也就更多。
除了他们两人外,帮忙签订合同的王艳丽,以及负责拍照的王超,也被周夏这天马行空般的思维给镇住了。
“还真是敢想啊!”王超心底自愧不如,可想想那个年代,以及周夏所说的话,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王艳丽怀着对周夏的敬佩,还得对金多多解释公司收取图录费的事情,“我们一般都是按着估价的比率来收取图录费的,主要用于拍照,做图录以及宣传策划这些必须成本。你老乡周夏给你的宝贝估价并不高,你所需要支付的图录费就很少。有的公司就喜欢给人估天价,动辄百万千万,那图录费也就水涨船高,我估计着,你这样的宝贝,起码得交个上万块的图录费。”
金多多之前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我听说一些大的拍卖公司不会收取图录费用啊!”
王艳丽道,“你肯定是被误导了,他们也不是不收取图录费,而是在成交之后再收取。我们拍卖公司的经营规模比不得他们,所以在经营方式上有所区别。但金先生你可以放心,我们天地拍卖公司可是拥有一级文物拍卖资质的公司,你也可以去查我们公司过去的拍卖纪录,都是公开的。”
这样的情况王艳丽也见得很多,也不用周夏他们出马,她耐心解释之后,金多多也就不多说,交了几百块钱,让王艳丽帮着把这委托拍卖的事情给办妥。
合同签订好之后,金多多的这件黄绿釉大罐,也就由天地拍卖公司保管。周夏也对他讲,保证让它上这次天地拍卖公司的秋季拍卖会,并争取拍出最好的成绩来。
金多多连声对他表示感谢,最后周夏还亲自送他出去。
至此,周夏的鉴定师首秀算是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