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仲秋即将到来,长安城中,却是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京兆出兵,董出人意料的出现在陈留。消息传入长安的时候,整个长安一下子变得沸腾了!
自建安元年,董占居长安以后,八百里秦川好一派繁荣景象。
自高祖刘邦约法三章,夺取了天下。汉律法相对宽松,也造就了一大批贪官污吏,百姓苦不堪言。而董在占领长安之后,把他从甘、王、白三家手中得到的秦律典章全部运抵长安。
秦以法制,秦律严苛。
话是一点都不假!也幸好,董麾下并非是以儒家为主,儒道法墨,兵农阴阳,九流学派的士子,各有千秋,隐隐形成了一个学术极其繁荣的景象。董无甚喜好,但是却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他命人以秦律为基础,在法家的学术之上,融合了各家精华。
形成了一套有别于各家学派,同时又是取长补短的律法,长安人将之称为董法凉律。
当然,董并没有大规模的去推行,而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这律法在治下各地推行。
厚厚二十卷律法,要想全部推行开来,也许需要百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
潜移默化!
董曾在泰平三年时,一次会议上提出了这个观点。并且刘辩也参与其中。董当时说:“初平五年,我和广元、曾次还有马峤大人在氐池确定了科举之法。原本在当时,这科举之法就能马上执行,可是我们担心大家对新生事务的排斥,于是小心翼翼,用十年时间过渡。
如今,科举大兴。
虽然不能说举天下人欢迎,但至少在关中,在我们的治下。少有人会来抵制。
对于任何陌生的事务,人们总是会予以排斥,乃至于抵制的态度来面对。因为不熟悉,会让大家感到不安。大秦律法很好,可是推行过于急促。三秦自商鞅变法,而后二百年时间。才使得这八百里秦川的老秦人接受。而关东六国,法纪松弛,猛然施以条条道道的规范,总难以接受。
我曾仔细研读过三秦史料。
秦法很难严苛吗?未必……秦法于官员的确严苛,但是却能让百姓收益。即便是当今汉律,也有许多秦律的痕迹在里面。如果当年,秦始皇能徐徐推行秦律于天下,又会是什么结果?”
董这一席话,在会议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不管是反对也好,赞成也罢。董地主张。往往都能得到刘辩的认可。于是在承明殿有意识的推广中,将一部集合太学院庞德公、黄承彦等无数人心血的律法,缓缓的散播出去。
科举就是其一。
董遇刺,许久不曾露面。最担心的人除了已经得到了实惠地关中百姓之外,就是准备秋试大考的国子和生徒。
所有人都知道,董活着,他所制定的律法就能继续得到执行。
可万一他不在了……
当董在陈留出现的消息传来。满城国子生徒欢呼雀跃。当然,有人高兴,也就有人难过。
前方战事,错综复杂。
谁也不会想到,董用金蝉脱壳之计,悄然离开长安。所以,在董生死不明的那段时间里,总有一些人跳出来搞风搞雨。如今董的消息传来,昔日搞风雨的人,可就紧张起来。
巍峨清凉寺。图澄和一群宗室秘密聚集在一间密室中。
外面有清凉寺护法邓展,领着寺中二百僧兵巡逻。而密室里面,气氛却是格外的沉重和压抑。
“诸公是否已做出决断?”
图澄语气森冷道:“前些时候,诸公的所作所为,肯定都落入了凉王的眼中。现如今,他不在长安,督战关东。可这长安城地风吹草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凉王没有任何表示,却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做出反应……一俟凉王横扫关东,回转长安时。也就是秋后算账之日。”
刘和阴沉着脸,“图澄,你莫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且先说明白,你今日把我们找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和我们说这些。你说完了,我们也该告辞。”
图澄连忙起身。“皇叔,这又何必?我这话,不是还没有说完嘛!”
刘和说:“那你说,我们听着呢。”
“其实,我请诸位王公前来,意思只有一个:情况很糟糕,是反戈一击,还是束手待毙?只看诸位大人如何决断。束手待毙,唯有一死。反戈一击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刘祯冷笑,“反戈一击?如何反戈一击?董某人虽不在长安,可是长安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曹操袁绍,自身难保,而我们呢,手里连一点力量都没有……如何为之?”
图澄说:“后一句话,我承认!曹操袁绍,如今非常危险,但也不是没有生路。至于前面那一句,也未必尽然。只是此事若要实行,确需各位大人一起出力,只不知道大人们如何决断?”
“你是说……”刘和眼睛一亮。
图澄傲然道:“西边,我有十万大军整戈代发。长安城里,我虽然不能说控制,但是提点数万人马,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长安一乱,到时候董就首尾难顾。曹操袁绍可以和我们里应外合。曹操已经说了,他愿意请降,听从皇上的调遣……不过关键时,还需大人们为我撑起门面。”
刘和等人,不禁为之心动。
图澄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展开来铺在桌子上。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名字,第一个就是曹操。至于后面,图澄排在第二位,而后尚有两个名字,众人却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若诸公愿意合作,请以血在这上面写下各自的名字。三日后,皇上宣我入宫讲佛事,我当把此帛献于皇上。大家联手,可令汉室气运更加悠远。我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但也能一搏。”
图澄说完,嘴角就翘了起来。
“现在,大人们怎么决断?”
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传说为禹之都。
汉书-地理志中,在颍川郡阳翟县下,班固注有夏禹国地字样。
夏居河南,初在阳城,后在阳翟。阳城,就是如今娄圭所镇守的阳乡一带,说明夏朝,曾在此建都。
关羽领兵自许昌撤离,星夜赶赴阳翟。
许昌到阳翟的路程并不算远,清晨出发,到天黑以后,关羽的人马就已经抵达阳翟钧台坡。
隅水东南流,经陵下,积为坡。
这钧台坡方圆十里,据说是夏国举行开国大典的地方,同时也是夏桀囚禁商汤的所在。
到了钧台坡,在十里地,就是阳翟城。
关羽的兵马在抵达钧台坡以后,悬在嘴边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关羽在外表上,总是显得很高傲,似乎目空一切,除了刘备之外,谁也不放在眼中。可内心中,关羽也不大意。
嘴巴上说娄圭习授,皆乌合之众。
可在心里面,他还是很提心吊胆。俗话说的好:人是名,树是影。娄圭或许名气不算太大,但能够被曹操派到阳乡,总督嵩阳地区战事,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不说别地,在颍川战局已经糜烂到现在这地步,他还能召集万余乡勇出来,足以说明这个人,很厉害。
如今,关羽已经赶到了钧台坡,这戒心也就松了不少。
抬头看天色,快子时了!
关羽长出一口气,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二更天前,抵达阳翟。到了阳翟后,大家在好好休息。”
历史上,对关羽的评价很有意思。
说他对门阀世族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对士兵却很爱护。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可在有些时候,关羽对士卒还算是宽松。至少比起他那位动不动就鞭打士卒的三弟张飞,要好上很多。
队伍加快的行进速度,眼看着三千校刀手都已经进入了钧台坡,寂静的夜空中,突然间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呜……呜……呜呜……随着号角声响起,四面八方顿时喊杀声大作!
灯油火把,亮子油松齐刷刷出现。
一支人马拦住了关羽的去路,为首的一员大将,金盔金甲,胯下汗血宝马,掌中一口象鼻古月刀。
面似银盘,目若朗星。
国字脸,一对浓眉,更显勃勃英气。
这员大将,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看上去格外的雄壮。在他跟前,还有一员步下将领。
一手牵着战马,背着两根六尺多长,沉甸甸,碗口粗细地熟铜棍。
那金甲大将,单手举刀,遥指关羽道:“关云长,大将庞德,奉命在此已恭候阁下多时了!”
关羽心中一惊,丹凤眼眯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掌中青龙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