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林子萱轻声说道,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疲惫,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她只想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躲在一个不会被伤害的角落里,那刻骨铭心的恨意仿佛也随着龙潇和林子枫的死烟消云散了。
“好,我带你走。”二话不说,没有问理由,没有问原因,扬风就这样抱起她转身向病房外走去。远远地,沈流年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脚步一顿,扬风看了他一眼,随后拐进了一旁的楼梯。
“要见他吗?”他低声问了一句,如果现在她说不跟他走,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开她。
“带我走”搂紧他的脖子,林子萱轻轻的说了一句,那满脸的疲惫和憔悴让人心疼。
“好”一声低应之后,扬风毅然抱着她向楼下走去。
就这样,一扇门之隔,却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当沈流年终于下定决定要把一切都告知林子萱的时候,推开病房门,他一下子愣住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有一种幽香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心脏一下子骤然收紧,沈流年下意识的冲到床前,用手一探,被子里依然残留着余温。转过身,他抓住一个恰巧经过这里的护士,“这个病房的病人呢?她在哪里?说啊。”他用力的摇晃着,也不管这样粗鲁的动作是不是会弄疼了人家。
“先生,我不知道。”小护士拼命的摇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快去给我找,要不然我让你们全都死。”沈流年大声的咆哮着,一股怒气甚至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吼完后,他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连日来的阴霾气息一扫而空,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少有的暖阳,大街上车流穿梭不停,人群熙熙攘攘,只是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沈流年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可是视线所及处根本就没有那抹熟悉的影子。
左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嘴巴张了几张,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林子萱,就算你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给找出来,你记住我说过的话。”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沈流年一脸颓废的坐在了那里。
人潮一拨一拨的过去,又一拨一拨的回来,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里,一个女子一脸淡漠的看着这边,最后轻启朱唇吐出了这样的两个字:“开车”。
“苏珊,你真的不过去?”安沐宇一脸的无奈,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折磨完啊?为什么受苦受难的全是自己?
“开车”苏珊的声音更加冰冷,目光直视前方,浑身散发出的寒意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惊。
“你们……”安沐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就会拿他当出气筒,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你开不开?不开我下车了。”一边说着,苏珊打开了车门,那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连多一眼都不想看。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就让我省省心吧,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活该我这辈子来还债。”说完,安沐宇猛的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沈流年身边擦了过去,太阳光下,他的脸色却如死灰一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再也看不到了,那个在pub里对酒当歌,笑问人生几何的男人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为情所困得不到解脱的男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连喘口气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他累了,真的累了。
在路人探究的目光下,沈流年就那样仰躺在那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吧,好好的睡上一觉,梦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蜷缩在车子里,林子萱缩成了一团,觉得浑身上下是彻骨的冰冷,她死死的闭着眼睛,就连外面一点微弱的光线都会让她心惊,眼前是漫天的血色,那些红色的血像是有生命的蛆虫一般慢慢的渗透进了她的身体里。她想大声的喊,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洁白,扬风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一见她醒来,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他说的小心翼翼,像是唯恐吓到她一般。
“我在哪?”出口的声音竟是一片喑哑,躺在床-上,林子萱的眸子无助而茫然。
“你在医院,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想起她一脸苍白的晕倒在他的怀里,扬风还是心有余悸,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种快要失去她的感觉。
“医院?”林子萱喃喃的说了一句,随后闭上了眼睛,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去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看惯了生死,他早已将这一切看的很淡,死,不过就是生的极致,谁能否认死不是一种解脱呢?
“他是为我死的,我还记得我的双手全是血,只要我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红色,很艳很艳的红色,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想堵住伤口,但不管我怎么努力,那血还是从我的指缝里流出来。”说到这里,林子萱浑身不停的颤抖着,那一幕,或许会变成她今生的梦魇,成为她心头永远解不开的那个结。
“我知道,我都知道”扬风一脸心疼的将她搂到了怀里,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林子萱胡乱的说着,眸子里是一片死灰一样的颜色。
看着她,扬风暗暗的心惊,随后强逼着她正视自己的眸子,“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听到了吗?”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林子萱仍是喃喃的说的不停,身子剧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在挣扎无果后,眼眶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终于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自始至终,扬风都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发泄口,而对于女人来讲,眼泪或许是最好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从最初的嚎啕大哭,变成了现在的低声啜泣,扬风从一旁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拭净了她脸上的泪,“好了,别哭了,都是要做妈妈的人,怎么还这么爱哭?”他一脸的戏谑,再一次感叹女人真是水做的。
“你说什么?”没想到他的随口一说,竟招来了林子萱如此大的反应,她猛地推开了他,“谁要做妈妈了?你说谁要做妈妈了?”
“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你不知道?”既然已经说了,扬风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她,“孩子都四个月了,有点营养不良,所以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知道吗?”
“孩子?”林子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龙潇死了,她竟然有了孩子,她指责龙潇的背叛,可现在的她竟然连别的男人的孩子都有了,心,终于再一次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为自己的可笑,也为了龙潇的痴傻。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沈流年?”扬风问的小心翼翼,在初听到这件事时的震惊过后,他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了。
“不……不要”林子萱使劲的摇了摇头,龙潇死了,可她没有忘记,在这之间,还有一个苏珊,既然事情因她而起,也从她这里结束吧。
“不要?”扬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难道说他对你不好?”一想到沈流年或许对她始乱终弃,心里就jin不住升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不,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林子萱低低的说道,理智再一次回笼,她是该为以后的生活好好考虑一下了。仇恨已经害死了太多的人,而上一辈的恩怨她也不想再多想了,“替我保密好吗?不要让他知道我在哪里?”看着扬风,她静静的说道,她知道扬风一定会答应她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扬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答应她。
“十分确定。”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答应你。”既然是她的选择,那他会支持的,只是……“以后,不要也在我身边悄悄的走掉,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可以吗?”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林子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想带着这个孩子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或许她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要把一切都忘记,可就如同他们所说,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扬风的眸子坚定无比,“这个孩子我会和你一起抚养他。”
“可是我……”林子萱有点为难,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到扬风非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是我的决定,也希望你可以答应。”这一刻,有一个想法开始在扬风的心中慢慢成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孩子的爸爸,毕竟你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扬风,你不需要如此为难自己。”她知道扬风是为了她好,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出发。”
“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