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的扩张是杨丰所鼓励的,就像孙殿英从侧翼威胁热河一样,锡林郭勒盟的十部也威胁着他的侧翼,这说不上哪天就得跟日本人打起来,在自己旁边留着一帮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家伙可是要命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逼他们先跳出来。
而且这时候的内蒙形势也跟历史上大不一样,原本历史上长城抗战之后日本人控制了察北和东内蒙各部,所以在他们的武力威胁,德王的内部引诱下,西内蒙各部纷纷跳出来要求自治,光头佬反正也够不着,索性让他们搞了一个蒙疆政务会,后来就变成类似冀东的日本傀儡,傅作义百灵庙揍的就是这帮家伙。
但现在不一样,察哈尔各部并没有搞出个察哈尔盟,他们实际上已经沦为二十九军的附庸,将近六万连日本人都头疼的大军摆在身边,哪还敢跳出来跟德王胡闹,喜峰口跟日本关东军杀出一比一交换比的精锐可不是他们敢招惹的。
乌兰察布盟的云王同样老老实实的,傅作义的主力虽然在滦河前线,但绥远还是留着一个师,而且后面还有阎老西,云王那里又不受日本人威胁,他闲得蛋疼了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甚至就连锡林郭勒盟内部,如果不是孙殿英欺人太甚,很多人也是摇摆不定的,如果说孙殿英只是开点荒种点地他们也就忍了,可孙殿英连羊都开始放,连人都开始忽悠,那些王爷们就实在忍无可忍了,这已经不是大清朝,没人发奉禄养他们。虽然理论上他们还是有的,但光头佬不发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现在就指望从领地牧民身上榨油,你把人都弄走了,谁养活我们?
于是德王振臂一呼。整个锡林郭勒盟的王爷们云集响应,就在杨丰还逗留上海的时候,一支上万人的大军已经开始进攻阴山北边锡林河畔的一个屯垦点。
“妈的,这帮穷鬼哪儿弄的大炮?”这个屯垦点是一个团级单位,团长是一个从热河跑出来的东北军营长,对蒙古知根知底。一看在自己不远处炸开的炮弹,就知道这事已经不对了。
这是75毫米山炮。
“团长,顶不住了,这他妈不是蒙古人,这是关东军!”他手下一个营长瘸着腿跑过来,扯着嗓子嚎道。
三八大盖的响声密如冰雹。精准的射击下,一个又一个老土匪倒在地上,甚至还伴有同样精准的掷弹筒,炸得几挺重机枪如同风浪中的小船。
他说的没错,这真是关东军,日本人同样玩换马甲战术,他们用一个联队的关东军换马甲混在了蒙古人中。
“顶不住也得顶。现在跑等于厥着屁股让他们杀!最多顶一个钟头,北平的飞机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撤!”团长举着快慢机,面目狰狞地吼道。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屯垦点有简易的防御工事,多少还能给他们提供点保护,上了马跑到大草原上,他们可玩不过从小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
一个半小时后,当这两千屯垦军在空中掩护下撤退到达里泊基地的时候,剩下的已经不足一千人。
这是从没有过的惨重损失。孙殿英气得直跳脚,当即便留冯占海部守多伦,盯着点东边驻围场的李守信,然后他带着四十一军整个杀过了阴山。
就在他出阴山的同时,刚刚攻下锡林河屯垦点的日蒙联军。前脚跟后脚地追到达里泊,这里有孙殿英部三个屯垦点,六七千人全部后撤来和河南岸,沿河组织起防御。
而这时候杨丰刚刚到北平,他在上海被送樱子回来的岩琦纠缠住了,直到和帝国塑料签了专利授权才脱身,杨丰没准备用这东西要挟日本方面,白银走私的暴利面前玩什么都不管用,眼珠子都瞪得血红了,谁也不会考虑退缩。
不过樱子被他留在了北平,只带玛格利特回来,把这小妖精安顿好之后,杨丰赶紧去了丰台工业园,在保安师听孙立人介绍孙殿英的损失,这货也不由得一愣。
“这些蒙古人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他疑惑地说。
“孙魁元部下逃回来的人说,蒙古人里面至少搀着一个联队的关东军。”孙立人说。
“操,我找何应钦去,他就这么由着老孙被日本人欺负!”杨丰立刻爬起来跑去找何应钦了。
日本人也玩换马甲战术,的确让他有点很不适应,按说这是他的专利,日本人这属于侵权。
可惜何应钦对维护他的专利权没有丝毫兴趣,何委员长很遗憾地告诉他这事儿没法管。
“就算知道日本人在帮他们我们也没办法,甚至就算孙魁元手上有证据也没用,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孙殿英和锡林郭勒蒙古人的矛盾也经很久了,德王多次找我,要求国民政府禁止他的屯垦,所以说这只能是他们两家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何应钦意味深长的说。
“也就是说各派一个选手,在擂台上较量一下,咱们都坐后面看热闹,我们不动,日本人也就不动。”杨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们,而不是你!”何应钦微笑着说。
“啊,对,我跟孙魁元和冯寿山拜过把子,结拜哥哥受了欺负,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还有如果我在报纸上发表一些猜测,应该也不会有人介意吧?”杨丰奸笑着说。
“那是你自己的事,国民政府可是言论自由。”何应钦淡淡的说。
先把日本关东军跟德王勾搭在一起的消息放出去,这样就可以占领道德上的制高点,要知道孙殿英的扩张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即便是北平舆论上同情蒙古人的也不少,毕竟这事怎么看都像他欺负蒙古人。
实际上屯垦冲突由来已久,从清朝开始就没断过。但像孙殿英这样的武装屯垦还是头一回,再加上国民政府内部看不惯杨丰跟孙殿英勾搭在一块儿的人也不少,所以指责孙殿英挑起冲突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光头佬对此倒是不闻不问,他很清楚孙殿英在察北玩得越大,日本人对长城线的威胁就越小。就像他对杨丰的态度一样,孙殿英玩到最后,第一个受不了的肯定是日本人,到时候自然有他们动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坐收鱼翁之利,日本人胜了给他干掉一个不听话的军阀。孙殿英胜了长城线就更安全,当然他也不认为孙殿英能胜。
杨丰一回去就立刻召集金源雇佣的那些枪手,先把德王跟日本人勾结,引日军进攻孙殿英的消息放得满城皆知,把屯垦冲突变成中日暗战,把孙殿英由贪得无厌的军阀变成为国锄奸的英雄。然后他再奋不顾身,千里驰援就更加大义凛然了。
先把声势做足以后,他便把他手下大将们招来开会,研究一下保安师出关帮孙殿英做战的问题。
他手下将领们自然热情高涨,保安师已经快闲得蛋疼了,天天拿着最先进的武器,用着最先进的战术。没完没了的训练,始终没见见血,别说当官的了,就连当兵的都憋得难受。
不过仔细一研究,发现他能动用的人还真不多,第一旅是绝对不能动的,他们现在在天津看着海光寺的日军,第二旅有一个团分散在了缉私队,现在还在滦河南岸负责缉私,剩下两个团分散北平周边。宛平,通州,香山军火库,芦沟桥油料库,南苑机场守备队。还有一个营在城内看着使馆区的日军,除了师部直属部队还真就没人可动用。
“孙魁元那里不缺人,但缺重火力支援,我们把炮兵拉过去就足够了。”孙立人说道,他实在不理解自己的老板到底想搞什么,孙殿英那一个军都可以称得上集团军了,总兵力足有三万人,而且都是经过美国教官近一年训练的,而他需要面对的只不过是日军一个联队,至于那些蒙古人,直接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兵力对比根本就不需要支援。
孙殿英很狡猾,他没准备冒任何危险。
孙立人可不知道杨丰只不过最近没搞点什么事,所以纯粹想借机会显示一下威风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简单了,把他挂羊头卖狗肉的战车连装上火车,然后配一个防空营,再加上师部警卫营,拼凑成一个作战群,由杨丰和孙立人亲自指挥,乘着火车直奔张家口。
就在杨丰赶往张家口的同时,出阴山的孙殿英迅速兵分两路,一个师沿库多大道直奔多龙达榜,他在查干淖尔一带还有几个屯垦点,而他自己则带领两个师直奔达里泊。
来和河防线上打得挺苦,毕竟这里都是一帮屯垦兵,无论是素质还是装备,跟战斗部队都不是一个档次,好在他们正面的敌人中,日军也只有不到一个联队,再加上来和河也没结冰,另外更重要的是头顶始终没断了空中支援,所以倒也还堪堪守住。
而且他们还不担心弹药缺乏,从北平起飞的容克大婶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空投,弹药,食物,甚至烟卷都往下扔,这一点比轻装奔袭的日蒙联军强多了。
就在杨丰周游世界的时候,从航空学校毕业的第一批五十名飞行员,已经带着二十架霍克三回国,然后以美国jy航空公司的名义驻扎南苑机场,德国人给他的三架ju52也到货,杨丰手上现在即不缺飞机也不缺飞行员。
光头佬对此视而不见,他还得指望杨丰以后卖给他大炮和飞机呢!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找杨丰麻烦,现在这些飞机正好派上用场。
十三架容克大婶,二十五架战斗机,轮番向前线运送补给提供掩护,反而日本人只能干瞪眼,他们可以让关东军换马甲帮德王,可没法让飞机也换马甲,但杨丰不在乎,他的飞机都是金源航空公司的,即便是战斗机那也是航空公司的,根本不需要遵守游戏规则。
孙殿英两个师的赶到,让正在进攻的日蒙联军迅速转入防御,他们把防线设在魁屯河北岸。与此同时德王亲自率领的一支部队,也从西面进攻查干淖尔附近的孙军,而且他的队伍里也配有少量日军。
不过孙殿英的攻势也很猛,老土匪已经今非夕比,他的全军都经过了杨丰提供的美国教官整训。甚至杨丰还给他专门配了一个美国参谋团,所有作战计划都是由美国人给他制定,这个参谋团里最高级军官是一个美军退役上校,而且所有成员都是参加过一战的老兵,和日本人玩这种一战水平的阵地攻防正对路子。
就在阴山北数万人摆开阵势决一死战的时候,杨丰穿着他的党卫军皮大衣。拎着那根镶钻石的钛合金权杖,一脸志满意得地走下了火车,旁边还跟着穿一身同样的党卫军军服的玛格利特,这小妖精一听说要上战场,立刻爆发出无比的热情,杨丰当然不介意带着她。有小厢货在,想跑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家口火车站上,二十九军除了驻防喜峰口的张自忠和驻防沽原的冯治安两部,其他主要将领全在火车站迎接他。
二十九军托他的福现在也今非夕比,他们跟杨丰的药品换武器交易玩得很爽,张家口本来就是关内外贸易的中心,宋哲元在这里截留所有从关外过境的人参。鹿茸,麝香,貂皮,虎骨,熊胆……另外还从马家军手里倒卖虫草,然后拿这些东西找杨丰换他们所有需要的东西。
不但是军火药品,甚至还包括杨丰供应给孙殿英的良种,国外进口的种羊,二十九军同样仿照孙殿英在搞屯垦。他们玩得更肆无忌惮,宋哲元可是察哈尔省政府主席,要枪有枪要权有权,要名还有名,几万精锐在手。察哈尔部脑子让驴踢了才惹他们。
而且宋哲元同样给了察哈尔部足够好处,随着北平羊毛混纺业的兴起,羊毛的消耗量越来越大,单军队的屯垦已经不足以供应,宋哲元很聪明地把他购买的一部分种羊转卖给察哈尔部的王公们,由他们负责在牧民中推广,而二十九军则成立了一家羊毛专营公司,专门负责羊毛收购。
虽然这些现在只是刚刚兴起,但金光灿烂的前景,已经让二十九军上下一片憧憬,谁都明白廉价的混纺产品意味着什么,这种搀了腈纶的毛料,售价只有纯毛料的三分之二,不但在国内受欢迎,甚至开始向国外出口,自从北平的混纺工厂一投产,平津地区原本日本人控制的毛纺厂就一家接一家的破产。
没办法,杨丰的腈纶除了他老丈人,谁也不卖,你想从国外买都没有,连专利权都在他手里,所以说杨丰现在对二十九军来说,已经不只是朋友了,而是他们的未来。
“杨老弟,这兵凶战危的,你怎么亲自来了,再说了孙魁元那里真要需要帮忙,我们还能看着不管?”宋哲元拉着杨丰的手一脸真诚地说。
他这的确是真心话,杨丰可是不能出事的。
“明轩兄,你还不知道我?自己家兄弟在前面打仗,我在后方哪还能放得下心?再说就我现在这些家伙,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有一点您得给我保证了,我这些东西都是耗油的,从张家口到多伦之间的公路,二十九军可得给我保证不出问题。”杨丰说道。
“那是自然,赵舜臣带一个师专门干这个,从张家口到多伦,要是路上出一点事,你回来扇哥哥耳光都行。”宋哲元笑着说。
虽然知道杨丰现在玩得很大,而且一些人也去北平看过,但看着那些从火车上开下来的重装备,二十九军上下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十辆自行火炮地动山摇般开过面前时,更是让不少久经沙场的老将心神动摇。
除了自行火炮,再就是卡车拖拽的一门门双37高炮,直接架在吉普车上的大口径机枪,就算普通步兵那也是全套自动武器,要知道宋哲元手中最精锐的赵登禹部,也只是全套半自动,跟杨丰手下的ak自然没法比。
“杨老弟,你这仗打得就是钱啊!”宋哲元一脸感慨地说。
“兄弟现在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杨丰奸笑着说。
他既然都亲自出马了,二十九军再不表示一下就不好看了,宋哲元看杨丰手下并没有骑兵,干脆调一个骑兵团,把所有旗帜番号全换了,换成四十一军番号,然后跟随杨丰一起去多伦。
“杨老弟,如果需要帮忙立刻发电报,二十九军就算背个抗命的罪名,也不能袖手旁观。”临行前宋哲元又殷殷嘱咐。
何应钦特意给他下了严令,禁止二十九军参与孙殿英跟德王的冲突,以免给日本人以口实。
“把张家口能弄到的所有汽车全部征调来备用,再通知迎之那里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看着杨丰的车队卷着漫天黄尘远去,宋哲元对身后的秦德纯说。
“你是说日本人可能不只是玩得这么简单?倒也真有点意思。”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油条,战场嗅觉可不是杨丰这种临时客串的角色所能比,秦德纯立刻皱着眉头回答。
“我就怕他们的目标是多伦,哪怕真得拼着再打一场大战,咱们也得帮孙魁元保住多伦,有他挡在那里,咱们才能过安稳日子,告诉迎之,日军如果在多伦方向有动作,他必须马上增援,另外再给尽忱发电报,让他也做做准备,不行就把所有人拉下水。”宋哲元面目狰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