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一次来的是一位金甲武士,甚至在他那淡如烟尘般的虚影之中还能看到金光闪现的一块块战甲。
不对!
芷月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从心而发的悸动。这人的武器是战场上常见的一种兵器,名为槊,长六尺,槊头呈圆锥形并装有狰狞的狼牙钉。槊柄尾端装有鐏。此槊还未攻到面前,就能感觉到其上的一股凶煞之气。也不知饮了多少****的血肉,一看便知是名副其实的凶器一枚。
芷月脑子还没有转过弯,那东西便已经到了她的头顶。她急忙举剑去挡,却发现那人改劈为撩,盖、截、拦、冲、带、挑,抽,招式竟是连续不断变幻起来。
芷月一时不查,竟被刺中了肩胛,槊头洞穿芷月的身体,直将她高高挑起在空中。
芷月一口鲜血吐出,登时面如金纸一般。
这人的实力怎会如此强悍?
芷月的防御已经算是罕见,之前虽说也有受伤,但都只不过是表面,这一下却差一寸就要了芷月的老命了。
芷月一时被那武士挑在槊头狂舞起来,依稀还能听到他狂笑的声音。
小龙与小火已然出手,可是,如芷月所想,他们的攻击无一落空。这明显就是给闯塔之人的考验,即便是兽宠也帮不到分毫。
芷月的重剑早被害怕脱力的她绑在了自己手腕上,此刻无力垂下,更加重了那槊扎入的深度。
鲜血肆意奔涌,芷月的头脑却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几分。实力不行,便赌一赌精神力吧。
冥想诀发出,幻海浮生如海浪般绵绵不绝袭扰而去。芷月单手抓了那槊柄,咬牙拔了出来。
对方似乎当真受到了幻海浮生的影响,但身上的气息却是丝毫未减,照样举槊刺,挑,只是动作稍微慢了两拍而已。
也就是这慢下来的空隙,让芷月突然间灵光乍现,看清了那人招式上微小的漏洞,吞天一式之风息式,配合着狂涌的精神力迎难而上,不闪不避迎着那槊尖缠了上去,重剑擦着那槊柄呈螺旋状递了过去,竟然出乎意料地挡歪了那方才躲都艰难的槊头,拼着伤了腰侧皮肉的一击,刺在了那武士持槊的手上。
重槊意外落地,那武士不甘地化作一缕轻烟重新回到了镜面之中。
芷月颓然倒地,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
汗水一滴滴落下,发丝也一缕缕黏在她的脸颊之上,根本无暇顾及。
小薇忙不迭往芷月的口中塞了一把丹药,手中绿色丝绦一缕缕全都送入了芷月的身体之内。
这一次好在休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须臾之后,芷月眼眸猛然张开,只见一缕黑雾自其中一柄乌黑细剑之上腾腾而起。这一次,芷月却是惊骇地发现,那柄剑竟然不再只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被那虚影带到了手中,慢慢自镜中出现……
芷月的心突然有种啾啾然,惶惶然的凄楚和恐惧。因为,这一次,她竟然看到了眼前人的样子。
他,穿着黑色战袍,系着金色的软甲,长发只用一支簪高高束了一个发髻,散发如狂风飞舞在身后。
他,竟然是芷月刚刚在第六关看到的那张脸孔,竟然是那个紫发红瞳的尊者,那个让白衣仙子奋不顾身以身相徇的,魔……
在方才那纷乱破碎的梦境中,这个魔头比天尊还要可怕,动辄破山填海的功力,让芷月现在想想都觉心悸。想不到,这异火之前的最后一关,竟然遇到了这般强敌。
芷月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本尊手下不斩无名之鬼。汝何人?”那如山岳一般挺拔的高大身影昂昂然立于虚空之间,俯瞰脚下渺小如尘土般的女子,睥睨之态尽显,让芷月没来由便感觉到一种生来卑微的挫败和不甘来。
“龙芷月。”芷月的声音还算平静,心里安慰着自己,一切都还在未失控的状态。只除了她那颤抖的手和有些发软的腿脚。还有三个被她匆忙收起的小家伙之外。
“自裁吧!汝没资格让本尊动手。”男人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上一下。那态度简直嚣张到让本已经打了退堂鼓,打定了主意要躲进空间的芷月都一下子来了脾气。
“上神?魔尊?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在外面逍遥,却被人锁进了塔里,当了守塔之人?”芷月性子一贯遇强则强,即便明知不敌,也得在口头沾点便宜。
“尔敢!”突然,一股强烈的威压自上而下朝着芷月压了下来,如山岳般重重压弯了芷月的脊梁。
芷月的牙都快要咬碎了,一狠心,将三只小东西的神威全都调了出来,生生让她又站直了身体,抬起了倔强的头颅。
“有意思。”那巨人似乎起了兴致,歪了歪头,芷月就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提了起来,喉间一股腥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了口外。
“打扰了本尊,该死!”那人轻飘飘将芷月丢了出去,就像是随手丢了一张纸或是一片垃圾。
芷月只觉得如有泰山压顶,身上又拽了巨石,沉沉向下落去。
她周身全是猛烈的罡风,就像是刮骨的钢刀,自她身上刮下道道的血线,让她几乎连灵力也难发出。
芷月眼角瞥见自己身下,更是目呲欲裂。因为那层层叠叠,高高低低,密密麻麻堆叠而起的,竟然就是那些倒竖着的兵器。再看自己前方,那黑衣魔尊竟然就站在水晶镜外,冷漠而蔑视地看着她渐渐走向死亡之巅。
现在芷月终于明白了,这些神兵为什么会呈这样奇怪的姿势,一个个倒竖在这块镜面之中。原来竟是……这般……
“从此成为守塔之灵,这是你的荣幸。”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狂放的大笑声如晴空之雷轰然炸响,芷月还未落地便觉耳朵隆隆作响,耳鼻登时便被震出了血来。
“不!我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芷月身随心动,突然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那羽毛像是受不了这剑境里面的罡风,被刮得左摇右摆。
堪堪落下,又被狂风卷起,好似汪洋大海之中一叶扁舟,虽在巨浪滔天之中,却总能在翻翻滚滚之后飘飘然不坠,甚至镜外的黑袍男子都被此情景惊疑了。慢慢上前了两步细细观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