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时隔好一会儿,郭业突然长叹一息,悠悠睁开双眸,徐徐扭头望向王伯当,苦笑着摇头道:“王前辈,吐蕃国是要灭,高昌国、薛延陀也不能任其坐大,但是宇文倩这个疯狂的计划,小子还真是不敢苟同。不仅不能支持,还应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劝阻。”
“哈哈哈……”
听到郭业的决定,王伯当非但没有失望,相反还眉开眼笑,很是欣慰的样子连连点头赞许道:“算你小子还没利欲熏心,迷失了心智。我本以为你会想着支持宇文倩这个疯狂的计划,然后到时候坐地分上一杯羹。呵呵,不错不错,你倒是与我想得一般,不谋而合啊!”
“嗤……”
郭业撇撇嘴轻笑一声,道:“我是喜欢占便宜,我也喜欢金银财宝和美女,我更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但是,我也不至于那么肤浅,跟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疯女子一起瞎胡闹。再者,宇文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我皆是一目了然,为的就是最后与大唐分庭抗礼,向大唐皇帝宣战。先不说宇文倩和宇文交趾他们压根儿不是大唐的对手。只要这场同室操戈的战争一经打响,最终受到祸害的还不是咱们大唐边境的百姓?不行不行,天下承平才多久?大唐正是休养生息时,百姓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咱不能为了一己私仇,拿天下汉人百姓当作筹码。”
“还行,你小子除了疑神疑鬼小肚鸡肠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毛病。还算你有几分悲天悯人之心。”
王伯当微微颔首,道:“你这几句话都说到我的心坎儿上,无论是我,还是宇文倩,哪怕是宇文交趾,真正要对付的只是李世民这小儿,绝不能因为要报一己私仇,而让汉家百姓和士卒相互操戈,最后以致于生灵涂炭。公是公,私是私,这个要拎得清。如果真有公私交济难分时,那也只能天下为公,摒弃私仇才是。”
郭业听着王伯当这番话,立马肃然起敬,双腿并拢腰杆挺气,双手抱拳恭维道:“王前辈,真是深明大义啊!”
“少根我扯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
王伯当一挥手表示不吃郭业这套奉承话,而是提醒道:“你小子目前真正要做的是,必须第一时间劝住宇文倩,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
郭业有些为难地叹道:“这娘们念念不忘为夫报仇,都已经入了魔障。我又非佛门高僧,怎能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难,我看难啊……”
“再难也要上!”
王伯当苛责道:“如果宇文倩一天不打消这个念头,你小子就甭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回长安。而且若非有你的东厂,她怎能筹划如此大之事?说来说去,一切皆由你而起。正所谓有因有果,你自个儿种下了因,那必须由你自个儿去摘下这个果。否则,祸事一起,冤魂无数,你小子就是大唐的千古第一罪人!”
呃……
郭业被王伯当的措辞给震到了,奶奶的,莫非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王伯当见着他发怔,又提议道:“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明日你这个大唐使节明日应该进王宫拜见新可汗慕容延。那小子如今只是傀儡一个,当不得真。但是趁此机会,你应该与宇文倩那女人好好聊上一聊,劝上一番。”
郭业尽管心中犯难,但总不能撒手不管这事儿吧?
旋即,他点头应道:“好,明日她应该会以慕容延的名义在王宫设宴,招待我这个大唐使节。宴后,我与她好好推心置腹一番。”
“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明日的宴席,我应该也在受邀的名单之中,到时候我也会赴宴的。”
说着,王伯当缓缓起身,不愿在此多做耽搁,起身说道:“放心,有我一万余野狼军拱卫白兰城。宇文倩即便拒绝了你的劝诫,她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用饭然后休息,我们明日再见
。”
言罢,便转身走向门口,伸手推开两扇大门,朝着王府外奔走离去。
郭业心中一阵莫名烦躁,奶奶的,不来吐谷浑,真是不知道尽然有这么一大堆烂糟事要解决。
宇文倩啊宇文倩,你最好是听劝,别逼小哥我使出杀手锏,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振轩,通知厨房,准备饭食!”
“是,侯爷稍待,属下这就去通知。”
……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白兰城,王宫中。
宇文倩正与吐谷浑王妃云裳两人一左一右,姿态慵懒地蜷腿卧于软榻上,相谈甚欢。
宇文倩眯着眼睛连打了两个倦意浓浓的哈欠,而后望着软塌另一头的吐谷浑王妃,问道:“云裳,慕容延最近可还老实?”
云裳媚态横放,咯咯一笑,柔声道:“老实着呢,最近妾身给他网罗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女子充实后宫,呵呵,这色胚正乐不思蜀中呢。”
宇文倩闻之亦是脸有鄙夷,啐道:“他倒挺会享受,不过云裳,我可提醒你,对他莫要放松懈怠,越是到了如今这个阶段,便越是要对慕容延彻底掌控。千万千万不能让他背着我们搞一些小动作。懂我的意思吗?”
“嗯,主人请放心呢,”云裳拨弄了下额前发绺,很是自信地说道,“只要妾身给他一点甜头,定又能将他迷惑得不知东西南北。如今,他已然荒废朝政,尽托付于妾身。而且朝堂内外不是也被主人您牢牢把持在手里吗?主人毋需太过忧虑。”
“呵呵,不忧虑不放心啊,”宇文倩微微蹙着眉头,抻了抻榻上一直蜷缩着的勾魂长腿,轻轻抖落了袄裙将美腿覆盖住,叹道,“这拱卫白兰城的一万野狼军一直不能听我调遣,而且王伯当的态度亦是半真不假,模棱两可,迟迟没有明确表态。特别是此番郭业冒然出使吐谷浑,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总感觉事情没那么顺利。唉,希望吧,希望王伯当能够说服他,让他支持我的计划,在长安为我摇旗呐喊
。”
“主人,何必如此麻烦?”云裳亦是抻了抻懒腰,撅着娇艳欲滴的小嘴,哼道,“如果郭业敢不支持您的计划,哼,那就让他命丧吐谷浑,魂断白兰城,让他永远也回不去长安城!”
“闭嘴!”
宇文倩勃然大怒,杏目圆睁,叱道:“郭业二字岂是你能随便叫的?你又有何资格定他生死?云裳,叫你一声吐谷浑王妃,你真把自己当王妃了?哼,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啊?”云裳脸色惊恐地从软塌上爬起,慌乱地穿起绣鞋,惊骇地告饶道,“主人,属下知错,属下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东厂就没有今天的云裳,我永远都是东厂的人!”
“哼,知道就好!”
宇文倩见着云裳唯唯诺诺的态度,脸色又缓缓趋于常态,最后挤出一丝的笑意,柔声道:“不要这样战战兢兢,我有那么可怕吗?来,来我这儿坐下!”
宇文倩招招手,示意云裳继续回到软塌上。
正当云裳跟温顺小猫似的乖乖坐到软塌时,突然殿门口外走进来一名丫鬟,步子轻盈地来到宇文倩跟前,报道:“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如果郭业在场的话,肯定能认出这丫鬟是谁。这女子正是今日在他王府厅堂中给他上茶的丫鬟。
这丫鬟乃是奉宇文倩之命,潜伏在王府中负责监视郭业一举一动的东厂探子。
一见她来,宇文倩立马正襟危坐起来,问道:“可是郭业那边有了什么新动静?”
丫鬟点点头,称道:“是的。益州侯与野狼军的王伯当在厅堂内密议商谈的话,奴婢躲在后堂中听得真真儿,一清二楚。特来回禀告知夫人。”
宇文倩道:“讲!”
当即,丫鬟便事无巨细地转述起郭业与王伯当在厅堂中的对话,当真是听得清清楚楚,转述得一字不漏……
宇文倩越是听下去,一张妩媚的脸颊上缓缓笼罩起一层寒霜,杏目圆睁煞气凛然
。
旁边的云裳见状,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寒颤,下意识地胆怯起来,轻挪着身子刻意与宇文倩保持着距离。
待得丫鬟讲完之后,宇文倩愣是憋着满腔怒火,冲她挥挥手,声音冷冽道:“你继续回去监视,不要放过郭业任何的一举一动。”
“喏!”
丫鬟亦是心有惧色,匆忙转身离开。
嘭~
宇文倩突然反手一扫,将软塌上的一个靠枕扫落在地,怒不可遏地咒骂道:“好你个郭业,居然早早便在东厂中埋下了暗棋,倒是本王妃小瞧了你的心思。哼,本妃这个计划势在必行,岂是你说不支持就不支持的?云裳!”
“属、属下在!”
听着宇文倩一声呼喝,云裳怯弱地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应道:“主人,属下在!”
宇文倩吩咐道:“你替我传令下去,让几位东厂主事严查东厂内人员名单,给我一个一个地严格排查,看谁有所可疑,谁便是郭业早早布置下的暗棋。跟他们说,宁枉勿纵!”
“喏!”
云裳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此地,急急再次穿起绣鞋,准备跑出去。
“慢!”
宇文倩骤然喝住云裳,突然一语双关地对她问道:“明天晚宴之后,我要将你派上用场,你可有怨言?”
“啊?”
云裳自然能听懂宇文倩的话中意思,没来由地,脸颊一阵酡红心里臊得慌,重重点了下头,呓语如蚊声般嗯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宇文倩见着云裳跑远,眼中泛起一股怪异,盯着殿门口方向自言自语道:“郭业,我就不信你有这好定力。哼,本妃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会相信你郭业这张破嘴。支持与不支持,还真不是你说了就能算!明晚宴席,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