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杵在那儿发什么楞啊?”
李靖见着郭业久久无语,不由催促问道:“老夫问你,想不想从扬州调回长安来?”
郭业狐疑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李靖,不知对方安得什么鬼心思,将信将疑地歪着脑袋问了一句:“你帮我调回长安?迁升回长安?还是……”
“屁话!”
李靖粗鲁地打断了郭业的猜疑,不悦道:“不将你迁升回长安,老夫跟你费这个劲干嘛?难不成还指望老夫将你弄回长安来当个大头兵,去守城门?嗤……”
迁升回长安?
这感情儿好哇!有官不升,那不是傻子吗?
随即,他连连点点头称好,然后问道:“老将军,我这扬州刺史好歹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你打算将我迁往何处?我跟您说,你可别指望将我安排在哪个清水衙门就算了事儿,必须重用,必须提拔,不然的话我宁愿窝在扬州当我的刺史。”
说话间,郭业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得李靖一阵来气儿,笑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郭小子,老夫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一副无赖的样子。”
郭业见着李靖这般说,立马还之以颜色地啐道:“老将军,您老人家可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了。你说我在扬州干得风生水起,就跟龙入大海一般逍遥自在,大有作为。您老人却不突然来一句问我是否愿意调入长安来。若不是高升,我跑长安做啥?这不是有病呢吗?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相托于我?您甭当我是二傻子,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我也懂,若不是您老人家想要我替你办事儿,您会这么好心帮我斡旋一番调回长安来?”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
李靖有些头疼地连连摆着手,看着郭业的眼神都有了几分人嫌狗烦之色,然后说道:“礼部,老夫想办法将你调回长安进入礼部,如何?”
礼部?
郭业猛然想到来长安之前,国子监司业陈康派人到扬州送口信,说是关于李纲致仕,礼部尚书一职空悬一事。
他知道李纲一退下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资历太过浅薄,即便再努力去争取,虞世南和孔颖达如何去努力帮衬,李二陛下也不会让自己如愿以偿去补李纲的缺。
而且长孙无忌他们的反对声音肯定会一浪高过一浪,这也是会促使李二陛下否决自己补李纲这个缺的资格。
但是,如果李靖这个大唐军神往朝堂上那么一站,声援自己一力支持自己上位的话……
也许,事情可能真有转机哦。
倏地,他一脸兴奋之色地喊道:“老将军,您老人家真想办法调我回长安进入礼部,莫非是有把握让我主持礼部事宜,出任礼部尚书一职?”
“哈哈哈哈哈……”
李靖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世上最滑稽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儿都快蹦达出眼眶来了,他才止住了笑声。
然后鄙视地瞟了一眼郭业,打趣道:“我说你小子的心还真够大的,你今年多大?据我所知你才二十二岁吧?啧啧,二十二岁居然就想跻身成为六部尚书之一,你让满朝白发苍苍的诸位大臣们情何以堪?”
“切,少见多怪,”郭业从李靖的神情和言语中听出了端倪,显然自己会错了意,不过他也一点都不害臊,相反还大言不惭地还击道,“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我郭业二十二六部尚书又怎么样?有志不在年高嘛,瞧把你孤陋寡闻的!”
李靖被郭业这么一说,顿时给僵住了,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人家甘罗十二拜相那是因为当时楚国乃是一小国,而且人才难得。但是如今大唐满朝文武,人才济济,而且当今圣上更是一代明君圣主,压根儿就不缺郭业这么一个人来统管礼部。
再者说了,若是皇帝放着满朝文武中卓有资历和才能的老臣不去提拔任用,反而去用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这也不是驭下之道啊?最后却伤了一干老臣的心。
这一点,李靖心里知道,郭业其实也很清楚。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李靖虽然征战在外多年,久不在朝堂,但对于朝中的局势却是门儿清。
谁不知如今长孙无忌一党和虞世南一党正掐得火热,而且长孙无忌更是与郭业仇隙甚大,而自己虽然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超脱世外,但是却跟长孙无忌素有交情,毕竟当年一起在秦王帐下共同进退过,也一起领军作战过。
而且他听说最近长孙无忌也没闲着,正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清河崔氏的崔鹤年出任礼部尚书一职。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推荐郭业,去出任这个不切实际的礼部尚书一职,那不就在跟长孙无忌唱对台戏吗?
他虽然不想跟长孙无忌走得太近,但也不想与长孙无忌交恶,不然的话,之前长孙无忌屡屡为儿子提亲,他早就拒绝了,又何必敷衍长孙无忌呢?
旋即,他果断地一挥手,说道:“礼部尚书你你小子就别惦记了,你小子要想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六部尚书,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宦海生涯,始终是年纪越长越吃香,永远都是论资排辈的。因为年长,代表着稳重,代表着沉淀。懂了吧?”
郭业敷衍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腹贬道,那也未必,哥们一路蹦达蹦达,不到几年间不也官封刺史拜了侯吗?
李靖见郭业态度尚可,暗暗赞许了一下,然后道:“放心吧,老夫从来没有为谁在陛下面前说过好话。这次为你小子破例,绝对不会亏了你。虽然出任礼部尚书不切实际,但是礼部侍郎一职倒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调回长安出任礼部侍郎,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吧?较之你那扬州刺史,算高升了吧?”
礼部侍郎?
礼部的二把手,仅仅屈居于礼部尚书之下,而且已经拿到了上早朝的门票,完全可以朝堂之上君前对奏了。
这么算起来,的确是高升了!
不过,他并未喜形于色,而是问道:“老将军,这礼部侍郎也有左右侍郎之分,左为大,右为小。若是出任个礼部右侍郎,就没啥意思了哈。”
“哼,得寸进尺!”
李靖又是不满地瞪了郭业一眼,然后呵斥道:“你觉得老夫难得在皇上跟前开口一次,会让你屈尊出任右侍郎吗?”
礼部左侍郎?
货真价实的礼部二把手!
干了!
郭业这下终于喜形于色,眼角含笑地问道:“老将军,您深明大义啊!既然您待小子如此不薄,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得人恩果千年记,嘿嘿,小子也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一番才是。好了,老将军,您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子去办的。”
拿到了真真切切的好处,得到了李靖千金一诺的许诺之后,郭业才重提旧事,问起了李靖之前所提及的有事相托。
正如郭业所料,他跟李靖还没亲近到那种程度,李靖对他也不能欣赏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不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么大的好处。
说白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李靖铺垫这么多的东西,无非就是之前说过的有事相托。
听着郭业这般问起,李靖笑道:“好,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夫也不再和拐弯抹角了。相托你之事还是关于暖暖这丫头。”
郭业微微颔首,绕来绕去还是这个话题。不过他没吭声儿,而是继续听着李靖缓缓道来。
只听李靖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郭业,老夫从你当年在吐蕃能顺利救出蜀王李恪等一干使团之人,就知道你手中绝对有一支神秘的部队。对否?”
“啊?”
霎时,一股寒意从郭业的心底最深处冒起,整个人浑身绷紧,立马呈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哈哈,别拿江湖中人来糊弄老夫,老夫岂是那么好糊弄的?郭业,是也不是?”
“老将军,您想做什么?”
突然间,郭业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地清冷,神情再也没有之前那番玩世不恭,而他的双眼中,更是透着几分凛冽的杀意。
反问李靖的空档儿,郭业不为人所察觉地双拳紧紧握起,暗中调整了站着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有几分饿虎扑羊,一击必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