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李夫人上回又提过他家李昭和福儿的事了。我觉得这事还是及早定下好,省得大家都掂记着,干脆正式把福儿和李昭的婚事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小淘的头靠着侯岳的肩膀道。
“你不是说,福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吗?”侯岳好笑的道,总觉得小淘有些一惊一咋的。
“再说,福儿还小呢。”侯岳劝道。
“我这是未雨绸缪,这时代跟我们那时代不一样,你朝中同僚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就成亲,就算是下人,那女子十六七也要成亲,过了十八,朝廷就要强制婚配,咱家福儿,今年也十二岁了,盯着她的人家多着呢,前阵子,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嫡宗的窦氏就曾探过我口风,你嫡宗堂姐的儿子今年十六岁。看中咱女儿呢,想结个亲,这可是表兄妹呢,哪能成,我拿着福儿的医书,说了一通近亲结婚的坏处,窦氏半信半疑,不过也知我没那结亲的意思,也就没接着提了。还有前阵子,钱可素也来过。她儿子比小宝哥小一岁,也想跟咱家结亲,被我以福儿还小挡回去了。”小淘道。于家她根本就不会考虑的。
那于家的老太太,恶的不得了,钱可素在她手下憋屈许多年,去年,于家老太太走了,钱可素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可她却把于老夫人的手段学全了,小淘跟她聊了一阵子,感觉得怪异,有种钱可素被于老太太附身的感觉,以后谁家女儿嫁给她儿子,怕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听小淘这么一说,侯岳这才知道,自家女儿,掂记着的人不少,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事,看来福儿的事还是早定点好。
于是点头道:“那这事,等李将军班师回朝后,我们两家就坐下来议议。”
“那成。”小淘嘀咕的说着。
然后吹了灯睡下。
转眼进入了四月,天气开始转热,唐十几万大军也回朝了,军队打散,分回各自己的拆冲府。
李二带着朝中官员,十里外相迎,并赐酒庆功,整个长安一片歌舞升平。
是夜,曲园,灯火通明。
侯老四,侯孝远还有跟着侯老四一起当兵的跟随长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侯老四性格随和,曲园的下人在他面前很放的开,一个个起哄的敬酒,若不是侯岳及早阻止的话,侯老四早就要醉趴下。
不过,这会儿,侯老四也是醉意蒙胧。嘴里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了,再加上远哥儿,那嘴就没停过,将战争描述的惊心动魄。
侯岳和小淘想似一笑,均想着,这小子倒是块说书的才料,就连是大漠月夜,在他的嘴里,都让人听来惊险刺激无比。
小刀在一边听的唏嘘不已,举了酒杯同侯岳碰了一下才道:“唉,可惜了,这次我没有去战场,一大憾事啊。”
“你得了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侯岳感叹的道。
“也是……”小刀点点头,说实在的,太平了多年,再加上如今老婆,孩子的一大家子,他的胆反而小了,顾忌多了。
随即又摆摆手说,不谈这些,转过身,又拍了拍侯老四的肩膀道:“侯老弟,你如今可是让长安许多王公子弟眼红了,独孤家的朝华郡主,盯着的人很多,没想最终却是老弟抱得美人归,以后你走路可得小心点,说不准就有人打闷棍出气。”
小刀提醒道。他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那独孤家在军中很有声望,而朝华郡主,更是许多年轻小将的心仪之人,这些人背后可都有非同一般的家族势力,性子也是狂傲无比,别的不说,就小刀他前段时间,还跟那尉迟烈去找人麻烦,也是女人引发的战争,对方还是长孙家的,这一场打斗,那是血染长街啊。
对于这场争斗,小淘听紫娟说过,自然清楚经过。这会儿便瞪了小刀一眼道,父母如今回乡了,小刀这边,小淘这个做姐姐的还得时常提点,要不然,这小刀,犯起浑来那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你还说,那个尉迟烈,以后你少跟他在一起混。没事就为个歌女在这里争来斗去的,还有没有出息啊。”小淘皱了眉道。
小刀最怕小淘,这会儿只得低头受教,却拿眼睛直朝侯岳使眼色。
侯岳好笑,自己这个小舅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老不长进,于是便劝道:“好了,好了,这男人之间,义气还是要讲,但要注意分寸。是非要分,但要是讲义气到是非不分,分寸不握地步,那就不是讲义气,那是助纣为虐。”侯岳有些严肃的道。
侯岳这话不仅是说给小刀听的,也是给侯老四侯孝远他们听的,这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同袍之谊很深,但是如今长安,各大家族错综复杂,这种义气往往会被家族所利用,所以,侯岳要提醒他们,是非要分,分寸更要把握好,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拆皮吞骨。
说实在的,侯老四侯岳不担心,这个四弟的利欲心很淡,性子也低调,但侯孝远却跟小刀有的比,也是个容易冲动的。
几人自然低头受教。
休息了几天,侯老四和侯孝远叔侄就起程回柳城,两人算是衣锦还乡了。
侯岳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柳城的茶马司已经完全交给了崔大人管理,侯岳算是从这一块退了出来,上回交了旨后,李二一直没有任命新职,侯岳便乐的在家里,再加上这段时间,春茶上市,整个曲园,包括武王庙一带,上空迷漫着一片茶香。
自茶马互市开始,李二就开始对茶叶进行的管制,等同粮食的处理。而侯岳因为早早的从李二那里谋了一份茶叶许可证,自然是不受影响。
但也因为茶马互市的原因,使得茶叶市场的争斗十分厉害,朝廷的茶司更成了各茶商争斗的焦点。跟这些王族门阀比起来,侯家的根底就显的浅多了。小淘自然不想去趟这混水,于是就把茶园茶叶的市场转到了南方。
在北方这些门阀看来,南方是蛮夷之地,按现代来说,就是贫困落后的代表,这样的市场自然入不得这些大家门阀的眼,自然也不会跟侯家争。
而侯家得益于渠少的通达商行,在南方很快站稳了脚跟,这几年所赚的并不比以前北方市场赚的少,自然是关起门来偷着乐,笑看长安各茶商的龙争虎斗。
古人常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争斗的焦点是个圆圈的话,那退一步就是圆圈外的世界,更广阔。
到了五月,侯岳的新职也下来了,是结事中。
结事中,属于门下省,结事中的职责很重: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得封奏之,有司选补不当者,得于侍中裁退之,刑狱有未合理者,得驳正之,天下冤滞无告者,得于御史纠理之。
对于这位职位,侯岳有些兴奋,但更是慎重对待,这个位置可容不得丝毫疏忽。
一直以来,侯岳做官都仅是一隅一地,比如茶司,比如文学记事,比如茶马互市,再比如幽州台御史,其实这些都不是统管全局的政事,而现在的结事中,却是真正的权政中心,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侯岳走进了大唐国家政务的最高层,行着审议国家政务的职责。
侯岳兴奋归兴奋,也是也有些奇怪,他之前听到风声,说皇上多次在朝中赞扬过他的书法,于是,吏部便打算任命他为国子监书学博士,这个职位,这个职位品级同现在的结事中一样,但论起权要来说,则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贞观年前的书学博士在朝中还是有相当大的地位的,因为李二同学喜欢书法,而国子监的书学博士也常常是皇上跟前的侍书,位属学士院,帮皇上起草一些内旨,也就相当于皇上的秘书,这个职位,后来的褚遂良做过。但对侯岳来说,他还是中意结事中,他心里的想法便是实实在在的做些事情。
正想着事情,小淘推门进来。
“王绩,褚遂良还有阎立本来了,估计又是来找你喝酒的。”小淘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她觉得,中国的酒桌文化一定是唐时种的根,侯岳交往的这些人里,一个比一个酒鬼。
侯岳笑着:“这几人拿我当大款灾呢,说是劫富济贫,就他们三个,没一个贫的。”
说着,就起身朝厅上走去,到了厅前,远远的看到王绩就道:“五斗兄流连长安,该不会是叫哪个女人绑住了腿吧?”
那阎立本就拍着王绩的肩道:“侯兄不愧是铁口直断,一言中的,王兄迷上烧春坊的酒娘,这不,便一直磨在这里,好不容易磨到那酒娘愿意跟他回乡了,这才打算起程,咱们今儿个一来给王兄送行,二来却是为侯大人接风的,一举两得。”
“没想我刚回京,王绩就要离京,没的说,今晚我们不醉无归。”侯岳道,于是一行人,便去了烧春坊。
烧春坊里。热闹非凡,处处飘着酒香。
靠窗的一个位置,侯岳四人边喝边聊。
“侯大人,前段时不是说任你为国子监书学博士嘛,怎么又成结事中了?”王绩好奇的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最后的旨意定的是结事中。”侯岳道。
“我知道,是杜大人一力举荐的。”一边的褚遂良道,他是从他爹褚亮的嘴里听说的。
侯岳这才明白,原来是杜如晦举荐的,一想到杜如晦,侯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杜如晦今年就要病故了,找个时间,叫孙真人帮他看看吧,只可惜这方面,自己却无能为力,侯岳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给事中
《奋斗在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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