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驾驶着“秃鹰一号”专机穿行在白茫茫的天空,专机周围有六架梅109战斗机护航,后面紧跟着两架亨特尔111轰炸机,上面载着随从和行李。
李德坐在沙发上期待地往后张望,旁边小座椅上是冉妮亚,她把一颗椰枣塞到他嘴里,伸手把他的脸扳正,涎笑着说:“别往后看了,看也白看,今天当班的不是爱得莱德,是那个刺玫瑰鲁德维卡。”
冉妮亚环顾左右后幸灾乐祸地:“想不到你也有不灵的时候。我以为每个女人都巴结你,屈服于你的淫威,你没想到在鲁德维卡面前碰钉子吧。哼,就会欺负像我这样的老实人。”
李德扑哧笑出声音来,为她这样的老实人。这位自夸的老实人继续谈道:“不过,我就纳闷儿,有那么多德国女人争相给你献身,这个鲁德维卡为什么那么犟啊,竟敢回绝你的要求?”
李德脸上挂不住了,掩饰说,也许当时她身体不舒服,也许心情很糟,也许……
“也许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冉妮亚毫不留情的说。“嘘——轻点。”丽达凑过来了,神秘地说:“我知道她为什么回绝了元首的性要求。”
“说。”“快说。”两个脑袋一齐凑到她跟前,丽达神经兮兮地说:“也许她屁股上长着一大块胎记,见不得人。”
在一阵放肆的哄笑中,三只脑袋像怒放的花朵一样分开了,丽达的头碰到一只铁东西上,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鲁德维卡端着茶盘杵着,脸上全然没有元首赞美的“雅利安式的微笑。”
丽达尴尬地返回自己的座位上,鲁德维卡一脸愠色地盯着她,话语冷得像从冰窖里蹦出来的:“你把咖啡都碰溢出来了。以后你还是呆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乱跑,我是专机上的服务员,我有权利让你遵守纪律。”
丽达成了不遵守纪律的坏孩子了,但她知道,事情不光是因为她无意中碰到了茶盘那么简单,她只得两眼盯着窗外装作欣赏风景,尽管除了白云,什么都看不见。
鲁德维卡给元首摆上了一杯咖啡外加一盘水果冷盘,说了声“请慢用”后扭着屁股走进机头,省略了平时的莞尔一笑。再来时她竟然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裤子,屁股的轮廓隐约可见,李德留意了一下,并没有丽达推断的一大块胎记。
鲍曼一脸不快:“有伤风化。”副官和警卫们喝采,丽达知道她是专门穿给她看的,只得更加专注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好长时间不敢回头。
李德朝后面望了望,三军副官及鲍曼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机舱后面是几个领袖旗队的士兵,卡尔梅克人正与京舍谈笑着,他的手下坐在后面的轰炸机上,临上飞机时他被元首叫到专机上,他把这当成元首对他的奖赏。
李德让冉妮亚把卡尔梅克人叫过来,他有事问他。冉妮亚站起身向他招手,偏偏人家正与别人谈得非常投入,对她的手势视而不见。
“你不会到跟前去叫?”元首不耐烦了,睇了他一眼:冉妮亚反唇相讥,算是为丽达报了个小仇:“你的专机服务员不是不让我们随便走动吗?出了事谁负责?”
卡尔梅克人急忙来到元首跟前,一脸期待地望着元首,并本能地望了下自己的胸前,他已经在寻找挂勋章的地方了。元首问道:“在岛上和机场我总感觉少了个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米沙呢?”
卡尔梅克人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期期艾艾地:“本来我昨天在岛上要告诉你,可看到你心情很好,我不想扫你的兴。”
“屁话,你不说我就不扫兴了?快讲。”李德喝斥道,声音之大,连开飞机的鲍尔都有反应了,从驾驶舱的隔断里扫了元首一眼。
卡尔梅克人喃喃:“我们在硝烟弥漫中猫着腰,在堑壕里追寻着几个印度兵,有一打印度阿三在米沙手下丧命。忽然从斜面喷过来一股火焰,我前面的两个队员被火吞噬,发出撞见鬼那种嚎叫。当时米沙在我前面十来米的地方,我从另一边绕过去,刚好看见米沙被印度兵拿绳子勒着脖子,束手扎脚地抬进了一辆停着的瓦伦丁步兵坦克,然后飞也似地开走了。”
“打扫战场时没发现什么吗?”李德忍不住问道,尽管答案是现成的。
“大约有200多名英国兵逃走了,大部分是游过去的,游到沙特。”卡尔梅克人解释。
专机在慕尼黑降落,李德和鲍曼与大家告别,两人到上萨尔茨堡。李德此去几十天,离开时早春乍寒,回来时春色满园,这里刚下过雨,伸手抓上一把,空气中就能捏出水来。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在沙漠和戈壁呆了几十天,始发现德意志祖国的春天是如此的美丽:到处放射着明媚的阳光,到处炫耀着五颜的色彩,到处飞扬着悦耳的鸟叫虫鸣,到处飘荡着令人陶醉的香气。到处是郊游踏青的人群,有老年人的慈爱满意,有情人的欢乐开怀,有孩子的天真笑容。这是绿的世界、花的海洋。
李德恍忽间明白了:春光明媚的春天之所以如此的美,是因为它让人的心情在此刻绽放。是呀,他征服了埃及,在古代,他会在众人的欢呼下,骑着高头大马通过凯旋门,但眼下他没有一点英雄凯旋而归的样子:京舍把他的箱子默默交给三级突击队中队长、他的贴身侍者林格,他与鲍曼匆匆分手,各自奔向自己的别墅。
爱娃正在睡觉,屋子里只有林格夫人,爱娃看到他时挣扎着欠起身子,示意他坐在沙发上。林格夫人向他微微鞠躬后知趣地出去了。
“妹妹呢?”他问道,一屁股坐在床边,爱娃急切地推开:“坐沙发上去,我感冒好几天了,小心传染。”
她眼珠子快速转动着,把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关切地问道:“你没感冒吗?”
李德笑答:“战事那么紧,那有时间感冒呀,再说埃及那么热。”他紧持坐在她身边,伸手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她解释:“刚吃了退烧药,早上烧到38度了。”
格利特歪戴着帽子,哼着小调进来了,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嚼着什么,看来哼小调与吃东西两不误呀,她一见李德,喊叫:“大英雄!”把手中的羽毛球拍子随手一扔扑过来,在他脸上啧地亲了一口。
与此同时,传来爱娃的骂声:“小姑奶奶你往那扔下?差点咂我肚子上了。”
格利特调皮地冲她笑笑,吹了个大大的泡泡说:“先别骂我。好姐姐,姐夫回来了,今晚你的肚子可要遭殃了。嘻嘻。”
妹妹又转向李德,像不认识地端详着他,仿佛在自言自语:“人人都说你是大英雄,我怎么看不出来?在我的想像中,征服者都是脸上有道透红的刀疤,胸前有一堆黑毛之类的伟岸汉子,像铁塔一般耸立在这里。而你——”
她双手叉腰,肚子往前挺,粗声粗气地低吼:“我是希特勒,是埃及的征服者。”
“你还是赶紧征服个男人吧,免得我和你姐姐天天为你担心。”李德在她肚子上拍了一下,妹妹没有什么,爱娃嗔怪道:“你俩都没个正经。格利特,把我的那双麋鹿皮的高跟鞋拎过来,我和你姐夫到外面转转。”
她掀开被子,对李德亲了一口:“别那样看着我,我的感冒好了。”说完跳下床往卫生间走去。
“把药吃上。”李德叮咛道。爱娃在卫生间门口回头宛然一笑,弄眉挤眼:“亲爱的,你就是最好的药。”
李德与爱娃在木板路上漫步,他感受到了家乡的温馨:鲜花盛开,绿茵扑面,小姑娘们跳绳,小伙儿们踢球。领袖卫队的小伙子们把从埃及带来的贝壳之类的零七八碎当成贵重物品送给女伴,换来女伴温柔而甜蜜的一笑。
这里丝毫没有战争的气息,帝国高级领导与平民百姓和平相处,不分仲伯,没有人端着领导的架子,也无人以草民自居,对领导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元首经过时,一些人打招呼,更多的人各忙各的事,只在背后指指点点。
爱娃把头倚靠在元首的肩头上,秀发摩挲着他的脸。元首扶着她的腰肢,感觉她的躯体在微微颤动。在外人看来,两个像新婚燕尔一样。是啊,自从处理慕尼黑游行和索菲兄妹案件后,两人离别一个月了,有点久别胜新婚的味道。
“你好爱娃小姐。”“你好鲍曼夫人。”鲍曼夫妇从绿荫下走出来,两人女人打了招呼后,盖尔达向他告状:“我的元首,你猜马丁在埃及一个月,给孩子们带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贝壳,那些东西我在北海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真是小气鬼。”
元首笑了:“盖尔达,那里只有这些东西,你别埋怨了。不过鲍曼,亚历山大图书馆给你送的书呢?”
鲍曼一脸苦涩,向他使眼色:“那有书呀?不过就是本《飘》而已,我好不容易带回家,让她给扔出去了。”
盖尔达倒蛮有理的,仿佛立了天大的功劳似的:“你听听,就凭那个名字,嫖——你嫖谁呀?”她擂着鲍曼的肩头,鲍曼涎着脸躲开,她边走边擂,鲍曼边走边躲。
“这家伙,把书都送给丽达了。”李德自说自话,爱娃追问:“你说谁?”她回望了鲍曼夫妇一眼。
与鲍曼夫妇周旋时,爱娃一直望着盖尔达隆起的肚子。两人离开后,她幽幽地对李德言:“亲爱的,你看人家又要生孩子了。”
李德警惕地望着她:“你想说什么?”爱娃结结巴巴地:“我想说,这个,你听听,他们都叫我小姐。多大年纪了还叫我小姐。我已经40岁了,我想要孩子……”
“绝对不行,这是底线!”李德不容置疑地吼叫,把爱娃吓得浑身一颤,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他。
李德随即恢复了平静,长长地叹息了一下,一脸忧郁而耐心地解释:“我的心肝宝贝呀,世上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你和我没有回头路了。比方说,有些糊涂虫将军们总劝我想办法停战,但能停吗?这就像抓住两只狼耳朵一样,你能放手吗?一放手,你的小命就完了。”
元首换了一口气,娓娓而谈:“早在奋斗年代,我就是依靠常人难以做到的自我约束树立威望。我不抽烟,不喝酒,连肉都不吃,还有,为了吸引妇女的选票,我立志终身不娶。现在,这种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如果我破坏诺言,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李德向他讲述了前方将士的英雄事迹,讲到敌人的阴谋、帝国面临的巨大困难和夺取胜利的途径,讲到他与同志们为此所做的辛勤努力和人民付出的牺牲,直说到爱娃眼泪汪汪地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两人回到房间,格利特与姐姐说个不停,李德张嘴打哈欠,不知她太愚笨还是有意而为之,对他屡试屡爽的暗示视而不见。他终于忍受不住了,站起来哄骗说:“妹妹,你到客厅把我的包拿来,那里有好几本美国《花花公子》杂志呢。”
格利特跳跃着出门,李德随后“砰”地关上门,从里面划上插销,向跳水运动员一样扑到床上。他浑身上下的火一下子被点燃,长时间的思念和被压抑的交织在一起,两条胳膊像钢浇铁铸的一般,死死地箍住爱娃柔软的身子。
爱娃也像八脚章鱼一样缠住李德,身子像软体动物一样瘫软了,两人好像融化在一起,像久旱逢甘雨,像沙漠遇到水,像干柴碰到火,激情如火,柔情似水,正和反,阴和阳,雄和雌,公和母……看似不相容的东西紧密地融合在一起了。这就是相辅相成。
一阵熟悉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李德一直在指挥战斗,今晚在屋子里亲自投入战斗,只不过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床上,一个小时后,激烈的战斗结束了,只剩下狼藉的战场。
月光照洒在窗台上,爱娃“哎哟”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披衣到窗户前。李德随他过去,双手拄在她肩头上。爱娃轻声说:“阿道夫,今晚的月亮多么圆啊。真奇怪,没有你在身边,我好像连月亮都没见过,因为每天晚上就早早睡了。”
李德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他俩一齐望着窗外。五月末的夜晚,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像是洗刷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
圆圆的月亮从东边的山梁上爬出来,如同一个玉盘,把奇石密布的山谷照得亮堂堂,把树枝、幼草的影投射在小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宿鸟在枝头上叫着,小虫子在草棵子里蹦着,梯田里春苗在拔秆儿生长着;山野中也有万千生命在欢腾着……
“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李德喃喃自语。“嗯?”爱娃仰起头问道。李德便宜给他讲起这个东方的典故:
赵飞燕是歌舞伎出身,被汉成帝看上后进入汉宫,备受宠爱。传说赵飞燕自幼聪明灵巧,精于气术,体态轻盈纤细,行动轻柔飘逸,可掌上起舞,故称之为“飞燕”。
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随后也进入汉宫,也被封为婕妤,两人的显贵程度超过整个后宫。赵飞燕恃仗成帝的宠爱,在汉宫专横跋扈,祸害其他嫔妃。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六月,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更加骄奢。成帝还专为其妹合德修建了一座昭阳殿,对她极为宠幸,称其为“温柔乡”,并说:“我就老死在温柔乡算了,决不能像武皇帝还要去寻求什么白云仙乡!”
爱娃反应很快,她把自己比成赵飞燕,把妹妹格利特比做赵合德,她对李德说:“你承认你欠格利特一座昭阳殿啊?看人家对小姨子多好?嘿嘿。”
“我也不赖啊?”他的话马上被爱娃打断:“不赖个屁。瞧你今晚猴鸡的样子,恨不得把妹妹一把扔出去。”
爱娃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玛格达时常叫她过去,陪她学习佛教,她心有余悸地用手掌扇着嘴:“她给我讲释加默尼割下大腿上的肉喂养老鹰的故事,哎呀,好恐怖哟。”
“割肉饲鹰。”元首纠正。两人倚靠在窗户前静静地望着外面,李德望着黑呼呼的鹰巢,想像着上面已是一片春意盎然。
“你——住几天?”颤抖着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李德尽量装作轻松地说:“对不起爱娃,明天就得回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事情堆积如山……”
“你是元首。”爱娃用嘴堵塞了他的解释,
久久亲吻后推他到床边。床上的战斗再起,不过这次不是久旱逢甘雨,而是雨水集流,是预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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