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里尼收住笑,缓慢走下火车,朝元首移动碎步,他的面孔绷得硬邦邦的,好像是刚从冷库拿出来的冻肉,他实在高兴不起来:早上出发前他随便浏览了一份英国报纸,发现英国媒介把意大利比喻为德国的卫星国,特别让他生气的是把他比喻为希特勒的小喽罗,他气得脸发白,把那本报纸撕得粉碎,并把带报纸上车的人臭骂了一顿。热书阁
在火车上,他不止一次地向手下发火:想当年,他率领黑衫党进军罗马时,阿道夫?希特勒不过是慕尼黑街头刷标语、喊口号、打旗子的小混混呢。所以下车后作为法西斯老前辈的他,虽然手下的军队不争气,却还得端起老前辈的架子,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德国元首笑脸可鞠地先伸出手。对于翻脸比翻书快、妒嫉心赛过女人的领袖,元首只得付之一晒。两个人默默地拥抱,相互拍打着对方后背,然后相互推开,扶着对方的肩膀,以锐利的目光相视着对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眼神里发现点什么,然后两人同时把对方推开,各自把手伸向对方的身后。
元首与齐亚诺握手,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仪表堂堂,雕像一般的五官,玉树临风的身躯,笑逐颜开时本来就够迷人的了,还嫌不够,露出更加迷人的两颗虎牙,怪不得冉妮亚被他勾得神魂颠倒,听说他来时丽达乐得差点晕倒。
与他的领袖相反,意大利副总参谋长、在北非战役中丢下部队、化装成士兵逃回国的古佐尼将军显得非常热情,双手紧握住元首的手不放,像鸡啄米一般点头哈腰,要不是因为点头时他的假发掉到地上,相信他还会再握一会儿。后面是国防部长巴多格里奥元帅,再后面的不需要握手了,元首摆了摆手完事。
3月17日早晨,巴台农神庙的门廊在爱琴海早春的蓝天下,从卫城上散发着光芒,在雅典这座古老而骄傲的城市,房屋的墙壁具有巴黎和古雅典的建筑风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这些有着五千年明的建筑不相符的是人的面貌:刚刚经历了饥饿的雅典市民们神情冷淡,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德国元首和意大利领袖享受着雅典中的一切。轻柔的微风拂过希腊皇家宫殿前的广场,它不仅驱散了冷风,还带来了丝丝春意。但如果谁认为元首把领袖请来是为了逛街和领略希腊明,那就大错特错了。上次两人在克里木见面,发表的公报说:两国元首就美国参战后的国际政治、军事形势广泛交换了意见,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商讨了下一步的计划。其实,元首自始至终给他打气。
克里木会谈期间,当听到美国今年可以生产6万架飞机时,墨索里尼一屁股瘫软在沙发上,当听到美国今年可以向盟军提供4.5万辆坦克时,他简直昏厥过去了,当听到美国今年可以造出1000万吨的船舶时,首相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以致于元首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感觉到呼吸正常、鼻孔一开一合、鼻翼扇动时才放下心来。
过了好长时间,意大利领袖猛然醒来,仰天大笑了一阵子,戛然收住笑,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梦呓:“天哪,美国、苏联、英联邦三国的坦克产量,相当于意大利、日本、德国的三倍,飞机是四倍……”
元首还在给他增加痛楚:“这还是美国1942年的产量,明年他们全部转入战时生产体制后,产量可能要提高到……”“不要说了!”墨索里尼突然爆发,面孔呈青白色,不断地痉挛,发出非人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怀疑他疯了,隔壁与冉妮亚**的意大利外长兼墨索里尼的女婿齐亚诺蹬蹬跑过来,看到平安无事又跑回去,传来他玩世不恭的声音:“我说过不会变成神经病的。美女,你接着说,拉脱维亚真的女多男少?那太有趣了,我是说,那里的男人们太有福气了,每人可以娶两个媳妇。”
也许是爆发用尽了力量,墨索里尼又变成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喃喃:“都怪你阿道夫先生,我说过在1942年以前不动对英法动手的,我就压根儿不同意进攻波兰。这下怎么办。”他扑上来抓住元首的手,以致于元首警卫们都围拢过来了:“听我说元首,赶快与斯大林停战,全力对付英国和美国。意大利人是妓女,谁打胜就会跟谁走的。”
那天,元首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给他加油、打气,他承认盟国在人力、物力上占有压倒性优势,但事已至此,轴心国只能拼死一搏,也许能死里逃生,险中求胜。他不厌其烦地对墨索里尼解释:“我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经济和军事措施。首先我改善了德国的政治结构……再者,改变了东方政策。”
说到这里时元首激动起来,不由提高了声音:“克劳塞维茨早就说过:俄国只能从内部征服。苏联的条件也适合从内部分裂;斯大林的统治是那么不得人心,但是我们入侵俄国的半年内,一直帮助斯大林加强统治。你知道吗?乌克兰妇女端着面包和盐欢迎我们,而我们的党卫军和民政人员却一脚踢翻盘子。”
墨索里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用右手托起他的大下巴:“我知道你会怎么做:解散集体农庄,恢复宗教自由,胡萝卜加大棒而已。”
这下轮到元首讶然了,仿佛一个小孩子藏在箱子的宝贝被人一下子看穿似地。转眼一想,这本来也不是太深奥的东西,连一些将军们都提出不必全部占领俄国,采取有限的目标就行了。只是狂妄的纳粹头子们被种族主义蒙住了双眼,以致看不清摆在面前的东西。
“至于坦克,我们将以质量取胜,我的坦克在作战效能上要顶盟军的两辆坦克,但只烧一辆坦克的油料……”领袖唐突地打断元首的话:“对呀,只需要配备一辆坦克的兵力,吓,这样一想,我有点信心了。”
元首继续往瘪气球里打气:“今年,我要加强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墨索里尼急切对站起来:“应该占领马尔他,这个岛屿是英国不沉的航空母舰,横在意大利到北非的航线上,打沉的坦克比前线击毁的还多。”
墨索里尼以为说服元首要费一阵子口舌,不料希特勒却闭口不谈了,大谈起与地中海和非洲战事毫不相干的化、宗教问题。其实,最高统帅部已经着手制订进攻马尔他的作战计划,连名字都想好了,但不能告诉墨索里尼。
元首深知意大利人是不可靠的,如果告诉领袖,他的将军们都知道了;而如果将军们知道的话,英国伦敦唐宁街十号的丘吉尔也就知道了。只有等到临战前才通知意大利人。不过,为了让墨索里尼恢复信心,他暗示,1942年德意军队要在非洲取得决定性胜利。
对墨索里尼来说,这一条保证足够了。他像上足了发条的玩具,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回国后天天等待德国人的通知,直到昨天,终于得到德国方面的邀请,让他带着几个高级军官到希腊来,敲定攻占马尔他的最后环节。他知道,基本方案德军已经准备就绪,留给意大利的只是提供船队而已。
希腊雅典宫廷广场,从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雅典卫城。皇宫外的旗杆上光秃秃的,广场对面,红白黑第三帝国旗帜、红白绿、中间有象征王室的红底白十字盾形徽章的意大利国旗、白绿红金狮子绿叉的保加利亚旗,还有蓝白横条加十字的希腊国旗正在迎风飘扬。
上午十一点,一支专门接受首脑们检阅的部队就位了,他们是德军第12集团军一个团,匆匆忙忙从阿尔巴尼亚乘车赶来的意大利威尼斯师的一个营,从希腊东北部的科莫蒂尼心急火燎地调过来的保加利亚的一个连,还有刚刚征召的希腊山地旅的一个连。
检阅台上,德国元首希特勒和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并肩站在一起谈笑风生,希腊傀儡政权首脑特索拉科格罗将军不时挤到两人跟前献媚,临时拉来凑数的保加利亚驻希腊大使自知与他们不是同一级别的,远远地躲在检阅台边缘,与鲍曼、利斯特和几个穿着华丽衣服的意大利军官站在一起。
检阅开始,军队行进的声音以及军靴踏地的声音响彻整个古老的广场,德意军队经过时,德国元首和意大利首相情绪高涨,当衣着华丽的希腊山地部队经过时,更让希腊首脑特索拉科格罗重新领略了“雅典精神”。可怜的保加利亚大使雪上加霜:那些长途跋涉、刚跳下车的保加利亚士兵拖着疲惫的身子通过广场时,简直跟回圈的羊差不多。
一些雅典人,主要是小孩子和无事可干的老人们出来观看,当德军通过时,响起稀稀啦啦的掌声,当意大利人军队经过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沉默。保拉利亚军队博得一阵哄笑,胸前镶着“心”形纽扣的希腊战士通过时,观众们含泪高呼:“希腊万岁!”
检阅刚刚结束,首脑们就餐后,聚到皇宫举行会谈。此前李德想方设法逃避希腊人的埋怨,现在只得硬着头皮听希腊首脑喋喋不休的诉苦:“饥饿像潮水一样漫延,我是首脑,但我的两个亲戚就死于饥荒。”
墨索里尼富有同情心地倾听着,间或向元首瞥了一眼,末了还假装抹眼睛。元首对他猫哭耗子假装慈悲很反感,对他反唇相讥:“从法律上说,整个希腊是属于意大利管辖,德国只负责军事,意大利应该负责民政,就是说,你应该对希腊发生的事负责——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索里尼不干了,针锋相对地喊叫:“法律?你们德国人什么时候管过法律?既然你把寡妇娶到家里,享用她的同时还得抚养她带来的儿子。你们占领了希腊,就得负责人家的一切,这是显尔易见的道理。”
“要不是你们,我才不愿意娶这个没人要的寡妇的。”元首喊叫道。墨索里尼被刺到疼处,腾地站起来:“这么说,是意大利把这个没人要的寡妇硬推给你的?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元首也站起来:“占个屁的便宜,希腊是个只有神话的地方,要资源没资源,要劳力没劳力,倒把我一个集团军困在这里了。要不是你冒冒失失地进攻希腊,我才不愿意到这个拉羊皮不沾草的地方。”
保加利亚驻希腊大使知趣地告辞了,谁也没有挽留他——包括希腊首脑。一会儿,广场上传来保加利亚部队的集合和上车的嘈杂声。
墨索里尼气得肚皮像青蛙一样,但也只能是哑巴被爆菊——有苦说不出。两年前,他为了与希特勒争脸面,毫无理由地从阿尔巴尼亚进攻希腊,谁知道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打了半年,意大利军队与他们在东非、北非的表现一模一样,派出的50万大军被30万希腊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撵入阿尔巴尼亚。
娃娃洒水、大人摔跤。墨索里尼只得向希特勒求救。在意大利军队整个冬天打败仗的地方,德军和一部分保加利亚军队仅仅用了两周时间就取胜了,不仅占领了希腊,还把乘机浑水摸鱼的英军赶下了海,并以高昂的代价,从空中占领了克里特岛。所以,墨索里尼尽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想到今后还得依赖德国,只得揉着肚子,把一肚子气从下面排出去。
实际上最难受的是希腊首脑特索拉科格罗。大人吵嘴,娃娃遭殃,他俩把具有五千年明的希腊比作寡妇、把美丽富饶的希腊比做拉羊皮不沾草的地方,只图嘴上痛快,不提出任何解决方案。最终,他鼓起勇气,决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
希腊首脑态度谦逊、语气坚决地开口了:“首先,我感谢二位世界级领袖到希腊视察,这是对饱受战乱和饥荒的希腊人民的关心。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我想提出自己的一点想法。”
他的话像决堤的水一样滔滔不绝:“去年饥荒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关健是以后要吸取教训,去年的悲剧决不能上演,不然,抵抗运动就会在全国越越烈。”
元首插言:“目前,希腊的抵抗运动还没形成气候,你要做好分化瓦解工作,让希腊**、保皇派、伦敦派都相互猜疑,内斗去吧。去年解散希腊军队是失策,现在,我要你马上征召4个师的军队,关健是加强训练,一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只是有编制的造粪机器。”说完他瞥了墨索里尼一眼。
墨索里尼脸红了,他身后的意大利将军们也坐卧不安。这了掩饰,领袖挥动大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去年饥荒时,德国人把阿尔巴尼亚的燕麦买空了,由于没有了马料,死了很多马,这笔损失谁承担?”
希腊首脑没有理睬从领袖降为商人的墨索里尼,真诚地向元首表示感谢,不料元首大骂起来:“我们征调的燕麦数量至少饿不死人,但是你的希腊官员们把好多救济粮拿到黑市上卖,据说到现在还有人囤积居奇……”
他突然停住嘴,脑子里闪过一道火花:对呀,雅典的老百姓们不是怨声载道吗?何不把一切地怪罪于这些官僚和奸商呢?对,只能在这里作章。近期内查办几个大案要案,让老百姓出口恶气,最大限度地消除人们对德军占领的怨恨,实现希腊半岛的稳定。
元首还想的更远:虽然希腊的战略价值有限,但是,英国丘吉尔对一次大战时登陆巴尔干失败耿耿于怀,老做登陆希腊、在轴心国软腹部插一刀的美梦,再者,德军进军中东,需要希腊这块跳板,因此,决不能让南斯拉夫游击队这样的事在希腊重现。
元首腾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希腊首脑,直盯得特索拉科格罗浑身发毛,直盯得意大利首相莫名其妙。鲍曼伸开手掌在元首眼前晃了晃,见没有动静,扭过头始发现元首眼光并不在希腊首脑身上,而是穿越墙壁,飞往遥远的地方。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德国元首回过神来,纷乱的思绪慢慢理顺,头脑非常清醒地面向希腊首脑发布指令:“特索拉科格罗将军,请你记住我的指令,这些指令,将成为今后一段时期的治国方略。”
希腊首脑在纸上刷刷地写着,墨索里尼尽管不会作笔记,也屏气凝神地听着。元首背着手站在窗口,缓缓地说:“参照德意志帝国的政治结构,建立高效、公正的希腊政治框架,也就是说,尽快完善政府、议会,首相、总理与议会要各司其职,相互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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