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浍州,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以第三军的行军速度,自己哪怕让他们先走两天也能轻松赶上。
浍州到寿州三百里地不到,他一日就能赶到,当然前提是自己独行,或者与鞠蕖二人并行。
第三军抽走,浍州城里便是空城一座,虽说驻扎在殷城的屯军要改为第四军,但这还只能等到寿州一战之后,现在浍州城里只能靠一个营的学军来暂时维系。
所谓学军就是在固始军自成立之日开始这一年多时间里固始军历次战争中阵亡和伤残丧失了能力的军士们中尚未年满十四岁的子弟,由江烽设立了大道学堂,将这些少年集中起来进行住宿和学习。
这个学堂从一开始就定性为解决军士后顾之忧而设,也的确起到了稳定军心收买人心的作用,尤其是想到自己战死战残之后,不再需要担心子女的成长和日后生活,这无疑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对于江烽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巩固自己统治基础非常有效的手段。
自己不是大族出身,那么根基源于何处?只能是军队,那么这些军中子弟从小被纳入自己体系内,从学军开始便牢牢播下忠于自己的种子,几年下来,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是其他任何手段都难以替代的。
江烽的构想是未来要把大道学堂分为了政学堂和武学堂,但现在还暂时不分,而是统一为初学堂,主要是进行最基本的识文断字教学,以及基本的武道筑基。
待到日后一定程度之后,再来根据各人的爱好兴趣、特长资质以及各人的志趣来进行分类,喜好武道军务的就进入武学堂,而更愿意从事政务的则进入政学堂。
从这个学堂设立伊始,大批的儿童和少年就进入,江烽把自己五禽戏中最基础简单的练气筑基之术教授与他们,然后再专门聘请了几名读书人来教他们认字启蒙,为下一阶段的培养打基础。
而一些年龄较大的,超过了十二岁的少年就要更严格一些,除了白天的识文断字外,早间习练武技,而晚间还要由军中一些已经无法适应战场的老军来负责教授军务,让他们尽快成熟起来。
后来江烽又安排贺德才从颍亳寿三州流民中挑选出了两三百孤儿,加入到这个学堂中,让这些年龄超过了十二岁,但是尚未到十五岁的少年们组成了一支学军,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其他均以军队方式来进行管理和训练,当然在训练强度上还无法和正式军队相比。
这支学军也一直是江烽最为看重的,因为这代表着浍州军的未来,也代表着自己统治基础的未来,而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学习训练,这支学军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军队,但是在江烽看来,假以时日,这支学军的战斗力不会输于任何一支正式军队,甚至更强,哪怕是和第一军相比。
现在第三军也要赶赴寿州战场了,那么这支学军虽然稚嫩了一些,理所当然的就要承担起军队的重任。
“蒙充,杨恒,你们俩过来!”
深蓝色的学军服让整个校场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庄严,虽然和正规军的黄布有着显著的区别,但是统一的服装,甲胄、武器全数配齐,还是让这只略显稚嫩的学军多了几分英武肃杀之气。
独坐在大椅中的江烽正襟危坐,沉声道。
两名激动万分的少年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疾步跑上前来,躬身拱手一礼,“拜见主公!”
不到十五岁的年龄让他们充满了激情热血,而尚未真正成熟的身体和头脑又让他们多了几分冲动和鲁莽。
江烽也知道成熟起来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也许会一样充满艰难险阻波澜曲折,甚至这些少年们会在今后的种种任务中不断逝去,但他们终究还是要走这条路。
“其他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还不够,因为你们将马上长大成人,面临更艰巨的挑战。”江烽淡淡的道:“可能你们也知道了,第三军四天前已经连夜出城,第四军暂时不会回浍州,现在浍州城里只剩下一支军队,那就是你们!”
“我要你们马上承担起整个浍州城的城墙防御和日常巡逻的任务,要确保这座城市的安全和不受侵犯,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么?”
热血涌头,两个少年的目光中跳跃着火焰,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愿为主公效死!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从今日起,浍州城防我就交给你们学军营了,蒙充,杨恒,你们二人是学军营的首领,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服从命令,永不言败,这些道理不用我来教你们,我只要你们牢记自己肩负的重任,你们身后就是浍州城里几万人!”
“授旗!”江烽从身后卫士手中,将一面火红底子上绣着一只离巢高飞的幼雕大旗授予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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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仍然有着炙烤的威力,哪怕是肥水河里的水已然有些温热。
沿着肥水河畔急行军的士卒们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
连续多日的长途跋涉,因为需要避开盛唐县城里的寿州细作耳目,他们不得不从盛唐先行向南摆出奔赴霍山的姿态,走出数十里地之后才开始转道向东,绕行一大圈之后才开始北上。
这一趟时日耗费不短,而且谁都知道,这一趟不仅仅是行军,而且是要在行军之后面临着一场恶仗。
距离寿春城只有十余里地了,杨堪和许子清都很默契的下达了命令,让部队就地休息。
适当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个时候部队也需要进食了,否则从下一步开始,就是行军,进城,进攻,一直要到明天早上,甚至中午,看能不能顺利的吃上午饭。
许子清有些羡慕的看着第一军如行云流水般的传达命令,然后整个第一军如同一副被推倒的骨牌一般慢慢倒了下来,进入休息状态,没有多余的声音,除了传达命令的脚步声。
相比之下,第二军的战术素养就要逊色不少,起码在军纪和行动作风上比起第一军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一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让兄弟们抓紧时间进食和休息,不允许点火和喧哗!”杨堪目光平静,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阿满传信过来,他们已经赶到了东台湖附近,距离寿春城只有五里地。”
“老秦他们呢?”许子清更关心骑军。
按照计划,先是牙营和亲卫队进城,控制住东城门之后,再是第一军、第二军进城,最后才是骑军。
但是骑军要迅速控制整个顺河大街,堵死寿州水军增援之路。另外随队而来的术法师们要迅速选择好引火点,一旦寿州水军出营,便要即刻点火。
“阿满传来信说老秦他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但是骑军不用担心,他们的速度要比我们快得多。”杨堪对秦再道还是很信任的。
虽然骑军数量少了点儿,但是浍州军却是真的把骑军当成了主力来训练,按照江烽的说法,宁缺毋滥,宁肯数量少一点,但是骑军就要有骑军的气质。
许子清已经把地图再度铺开,借助着火把查看着这张按照郑氏和斥候汇总来的情报重新画出来的寿州东城门地形图。
“肥水在这里拐弯,这一带其实就是一处狭窄的平地,长濑津还要向下走几里地一直向西拐,这里既是寿春城的主要码头,也是水军的营地,……”
“难怪寿州军在东城驻军不多,的确在这里大军很难展开,要从东面强攻,起码要比西面和南面多付出一倍的代价。”杨堪点点头,“如果没有郑家,或者说郑家若是给我们设一个套,我们在东城门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子清吓了一跳,“七郎,不会吧?郑家不会这么做吧?”
“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郑家真要这么做,对郑家自己也毫无好处,梅田两家也不会因此就放他们一马。”杨堪摇摇头,“寿春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扼肥水、夏肥水和淮水咽喉,辐射数州,兼之有芍陂灌溉之利,堪称鱼米之乡,握有寿州,钱粮无忧,可堪称王道霸,只可惜被梅田郑这三家豚鼠之辈占住,白白浪费了这等宝地。”
“七郎此言差矣,若非这等豚鼠之辈把持,今日焉能有我们浍州军的机会呢?”许子清一笑。
“也是,那就交给我们浍州军,让这块宝地在我们浍州军手中来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吧。”杨堪朗声一笑,“只可惜此次壮举主公未能及时赶回,否则就真的堪称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