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连绵,小院的地面铺满了雪。因为青烟几个女人家爱极了这雪景,于是便刻意的不让下人去清扫这些积雪。
积雪并不深,仅薄至没过靴子。宋易紧握着刀柄,一刀接着一刀用力的挥出去,砍在空中卷得雪飞乱舞,击在扶摇手中长刀上次次发出沉重的响声...
扶摇微微蹙着眉,承受着宋易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刀劈砍,她不知道为什么宋易非要在这雪里连刀,但她知道他心情不好。
是的,冰冷的刀柄已被手握热,片片冰凉的雪花偶尔落在眉头,但宋易丝毫不在乎这些,他的眼神显得冷漠而空洞,只是一刀刀的劈出...
几个女人,有些狐疑的倚靠在窗台上望着小院里将积雪踩乱的宋易,不明白为何自狩猎回来后他显得如此异常。
而那些侍卫,自然也得过了宋易的叮嘱,只字不敢言。
宋易自己也其实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何,但却觉得心中压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无法解开,于是只能借着这一刀刀凌冽的刀势将之挥出去。
终于,扶摇也承受不住他连绵的劈砍,双脚微微跨前一步,然后噌的一下,以长刀的背面重重的在宋易的胸前拍了一记...
窗台处,几个女人发出惊呼声!
宋易倒退几步,捂着胸口喘匀了气,这才叹了口气道,“不练了,吃饭去吧。”
扶摇嗯了一声,将长刀随手一掷,准之又准的恰好插在小院门口侍卫的刀鞘中。
宋易随手捏了一团雪,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转身回到屋内。
青烟这才招呼大家一起吃饭。桌上一片丰盛,随着热气袅袅一起飘散出浓香的肉味,家里几个女人,各有各的擅长,弄出了这一桌子各色的野味烩。
且桌上有个小型的火锅,里面炖着麂子肉、野兔肉之类的美味,左边的汤浮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油,而右边则是清凉的汤色,肉香从汤里溢出来,汤面鼓着水泡,只等待下菜便能吃......
这么丰盛的一幕,本该是十分美好的场景,但因为宋易的神色显得不那么高涨,一群人都只能将平日里的那种随意收敛起来,担心惹得宋易不悦。
这在宋府,是为数不多的场景。
忽然,小无双因为太过安静而哇哇欲哭,青烟这才哄起孩子来。而宋易也仿佛才从迷惘中醒悟过来,让青烟将孩子交给自己,好让她更好的吃饭...然后,宋易哄着孩子,气氛才终于融洽起来,几个女人开始说着有意思的事情,将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
夜里,女人们都在家里围着火炉玩着游戏,而宋易却紧了紧身上的貂绒大髦往外行去。
等宋易走出小院,几个女人才忽然停下来,安静无比的面面相觑。
黄莺有些担忧的叹道,“夫君这是怎么了,从猎场回来之后就有些闷闷的样子,明明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大家都看向青烟,因为往日里只有她才最明白宋易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青烟也蹙着眉一脸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徐嫦疑惑的问道,“是不是收到了京城那边的什么坏消息?”
青烟摇头道,“不可能吧,你看他收到再坏的消息时也都是安慰我们,哪里会像今天这般需要借练刀去发泄?”
柳青瓷因为有了身孕,坐在最暖的那个角落,倒是她忽然明悟似得惊呼道,“莫不是......他烦心的不是这些事,而是......女人?”
顿时,几个人全都扭头看向柳青瓷,眼神惊诧。
黄莺眼带疑惑之色道,“不...能吧?难道他在雪地里遇见了比咱们几个人还好看的女人了?不不...不。我才不信,现在幽州这边...不对!整个燕云这边都是穷人居多,哪里会有那么厉害的人能够勾住他?”
徐嫦忽然有些怀疑的道,“说起来是不可能,但是......似乎真的除了感情的事情之外,还从没见过他被什么事情困扰过!想想看,他这人连皇帝都不怕......”
“那他什么时候又为感情困扰过...”黄莺奇怪的接道。
顿时,几个女人沉默下去,心中各有所思,仔细想来,似乎宋易在这方面的困扰似乎也不多,因为她们几个本就是心中有他,过程虽然各有不同,但却并不算很困扰......
柳青瓷想到,宋易都敢在皇宫里为了她而向天子拔刀,他这样的人又会被什么困扰住呢?
一时间,几个女人俱都无言,只是忽然觉得对宋易心底的世界,从未了解过。
雪地里,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动静。
扶摇突然出现在宋易面前拦住他,奇怪的问道,“你在这城外转悠了半天,究竟在寻找什么?”
“敌踪。”
扶摇皱眉不解道,“敌踪?你是有敌人会出现在这附近?可这冰天雪地的,连辽金之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天气来攻城吧?”
“谁说不会的,加强些警惕总是好的。”宋易淡淡说道,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在寻什么敌踪,而只是想知道完颜明珠是不是还会在这附近。
之前他走的很干脆,但之后才开始发觉竟然是有些担心起来!
扶摇见他神色言不由衷,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你骗人!若是要加强警戒,大可以让斥候去探查,而你从狩猎之后就有些古古怪怪的,我看你......倒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等人?”
宋易苦笑一下,心想莫非自己真的是在找她?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只因为她哭的样子和每一个女人都不同?又或者,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他也不知。
这种感觉,不似他当初喜欢柳青瓷时那么火热执着;也不似与青烟在一起相敬如宾、不似与黄莺一起时的痴缠忘形,更不似与徐嫦时的轻松愉悦......
相反的,这种感觉很沉重,很压抑,明明不知道在哪,却好像要寻找。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宋易出了一会儿神,在长叹一口气问向扶摇。
扶摇点了点头道,“你告诉我吧,我可以不和她们说啊。至少说出来,比你现在这样好......这是你教我的!”
宋易有些吃惊的望着扶摇,忽然才发现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许多。
雪中楚楚而立的她,看上去已经不再只能用漂亮去形容,而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