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大军行至河边,见前面有几堆草垛。前锋将领觉得很奇怪,便叫来军士说道:“去看看。”
“喳!”
几个军士策马跑到草垛旁边,拿着长枪一阵乱捅,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便回头喊道:“里面没有东西……这是什么黏糊糊的玩意?”
话音刚落,突然“砰砰”几声弦响,清军军士仰起头,就看见几枝火箭破空而来,落到那草垛上,抹在上面的桐油着火就燃,轰地腾起一股火光。
“嘶!”前面的军士马匹受惊长嘶了几声。
片刻之后,突然“轰轰……”几声爆炸,河面上的冰块雪水溅起几仗高,喀嚓破冰之声之后,站在河面上的那几个斥候顿时陷进了水中,高呼救命,清军军士急忙救起。
远处呜咽的号角声吹响,顷刻之间,只见西边的山上“轰轰”火光烟雾腾起,清军的阵营中被无数铁蛋砸将过来,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摄政王,山上有伏兵!”有人喊道。
多尔衮向西面看去,那山上隐隐可以看见人影,不断有火光闪亮,那是大炮开火的原因。
“不要乱!”多尔衮吼道,看了一眼前面被炸破的冰面,说道:“令济尔哈朗率本部人马攻过去,大军调头向东。”
多尔衮不想多做纠缠,想着从另外的地方过河。
这时山上隐蔽的轻骑兵冲了下来,步军在后,喊杀声一片。清军因为行军,大军排成了长长的纵队,济尔哈朗调集骑兵组成战阵有些麻烦。
这时明军轻骑兵冲锋下山,直扑而来。多尔衮见罢大急,吼道:“济尔哈朗,速速率军抵挡!”
济尔哈朗这时纠集了一个马队,仓促应战,冲了上去。却不料明军骑兵并不迎面冲来,而是分作几路,从济尔哈朗侧翼绕道攻击清军队伍。
济尔哈朗忙将马队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拦截,靠近明军骑兵,双方先用弓箭互射,然后短兵相接,拔刀拼命。
这时明军后边的步军冲至,前面的是拿着火枪的火器营,靠近之后便一顿轮射,济尔哈朗的人马饮弹倒地者无数。
明军轻骑兵分作几股插入满清纵队,将其斩为几段,后面步军冲至,用火枪排射,清军落马者甚众。
多尔衮急忙将自己周围的骑兵集结,直扑明军西虎营火器阵。火器营见有大股骑兵冲来,收缩阵营,排成密集队形,对着骑兵开火,清军一面冲锋,一面发弓箭射之。
西虎营的轮射一排射完,第二排紧接着就开火,然后换队继续轮射,速度极快,火力覆盖极强,清军的骑射因为集合人马的人数和队伍有些混乱的原因,远程打击远远赶不上明军。
清军冲至军前,明军第一排用带着刺刀的长枪突刺,后排的枪兵也拿着刺刀从空虚攻击,带着血槽的刺刀刺入马胸,很容易就拔了出来,清军纷纷从马上摔将下来。
清军骑兵冲近之后,骑在马上高出步军,目标极大,被火枪硬后边的火力手点射,死者甚众。
多尔衮的骑兵一冲不破,纷纷后退。骑在马上,多尔衮可以看见官道上连绵的军队都打了起来,这样分散打群架,显然没能发挥清军的战斗力,多尔衮情知照这种打法非得覆没不可,急令人鸣金向东撤退。
清军八旗骑兵因为机动好,很快就有许多人脱离了路面,而剩下的步兵,特别是绿营步兵极多,只能被人砍杀。
清军向东侧后退,明军轻骑趁势掩杀,清军边跑边向后放箭,明军轻骑也放箭射之,双方互有死伤。
多尔衮率骑兵向东北面跑路,各处八旗骑兵也纷纷聚了过去,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多尔衮见清军轻骑紧追,心中大怒,叫人率军应战,满清调转马头,双方拼杀起来。
明军西虎营步兵赶到,前面的明军轻骑向两侧转移,中路让开,西虎营用火器射之,清军又有大量死伤。
这时东南面突然出现了大股满清骑兵,多尔衮一看,说道:“豪格回来了。”
因援军至,清军欢欣鼓舞。不料过了片刻,才发现豪格后边跟着黑压压一片明军重骑兵。
“他妈的!”多尔衮大骂了一声,“传令豪格,给我顶住那股重骑兵,别引过来!”
“喳!”
这时候赵谦也看见萝卜的重骑兵过来了,当即下令道:“命令罗将军向多尔衮冲击!”
“得令!”
旌旗舞动中,明军重骑兵冲开了豪格的骑兵,向官道东面的多尔衮骑兵直扑而去,清军发箭射之,重甲不透,明军骑兵风卷而至。
萝卜身先士卒,撞得清军人仰马翻,立刻就撕开了战线,重骑兵突入清军阵营之中,拼杀起来。
多尔衮面红耳赤,大骂道:“豪格!饭桶!”
多尔衮这边被伏兵骤然出击,还没有排成阵法,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本来就难以支撑,就看着豪格的几万骑兵有所准备,可以一战,不料一下就被明军骑兵冲破,直扑多尔衮。
豪格叫明军骑兵向东面的多尔衮冲将过去,他可不愿意打那些砍不动的骑兵,但现在大战爆发,自己总不能带着兵跑了,于是豪格便欲找一部好打一些的明军开刀。也算是参见了大战的。
骑兵当然打步兵最好打,居高临下,冲击机动也强。于是豪格看准了多尔衮西南面的明军步兵。
此时西虎营面对的是多尔衮,想着东面,豪格在东南方向,正对着西虎营的右翼。赵谦见豪格并未追上萝卜的重骑兵厮杀,恐其欲攻西虎营。
赵谦马上下令道:“命令西虎营攻击豪格!”
指挥驾车上的锣鼓一声响,便有传令官打着旗语指挥西虎营火器步军。
西虎营方阵向右转身,调整队形,时豪格率军冲至,明军侧翼新军步骑冲了上去,围攻豪格左右两翼。豪格直扑西虎营,招来了一顿排射,众军纷纷落马,冲至营前,又面对了一排排带着刺刀的长枪,捅下马者不计其数,偶有军士砍杀了几人,冲进阵中,但明军军士竟不畏死,不但不退,反围上来报以乱枪。
豪格冲杀一阵,无法破明军火枪方阵,一部向侧翼厮杀,侧翼是围攻豪格的新军步兵,抵挡不住,被践踏砍死无数。
豪格骑兵杀散侧翼步军,一部绕到西虎营侧翼,时方阵还未转向,未能组织起有效防御,清军砍死许多人,突入了西虎营阵中。
营中军官大声叫骂,方阵中部被冲乱,清军骑兵来回冲杀,西虎营军士端着长枪拼杀,双方互有死伤。
赵谦在望远镜里看着眼前的情况,镜筒被他的双手沾满了汗水。张岱也看到了西虎营防线被突破,痛心道:“西虎营这次得遭重创……大哥,快令轻骑兵增援!”
赵谦将望远镜转向,看见新军数万骑兵正绕道东面、北面,截击多尔衮,合成包围之势,赵谦咬着牙道:“新军骑兵断了多尔衮去路,破清军主力就在今日,叫命令新军步军攻击豪格,协同西虎营对付豪格骑兵!”
提着朴刀和长兵器的新军步兵,在骑兵中冲杀,损失惨重。西虎营勇猛拼杀,也是死伤惨重,但豪格骑兵在拼命的明军里面,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战事持续了一天,冬日日短夜长,天色渐渐变暗。双方犹自混战不已。
多尔衮那边,抵挡不住萝卜重骑兵的冲击,本来混乱的队伍更加混乱。多尔衮见多是清军落马,明军重骑兵压根砍不不动,往往只有好几个人围住一个打,才能将其弄下马去。多尔衮遂下令骑兵向北突击。
北部是明军轻骑兵,多尔衮欲突出去,被轻骑兵抵挡,双方又是一阵混战,多尔衮又调人马向东冲突,照样有明军骑兵,多尔衮被围在中间,重骑兵又在东南方向猛攻,清军力见不支。
多尔衮见自己的人马是越打越少,只见西南方向明军兵力薄弱。多尔衮遂率骑兵向西南冲去。
清军骑兵有机动优势,多尔衮当然了解自己的军队,西南方向虽然是明军的地盘,但是只要冲出新乡的包围圈,转来转去,总是能跑掉。
多尔衮主力向西南跑去,马蹄轰鸣,豪格见到状况,知道多尔衮要突围跑掉,豪格大惊,要是多尔衮跑了,他豪格在这里,就会被四面合围,不死何往?
豪格遂率军向西南冲杀,脱离了西虎营,西虎营死伤甚众,众军火大,从后边用火枪追着豪格射击。
不多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多尔衮喊道:“趁夜冲出去,集合兵马再与明军决战。”
不料这个时候,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了大量火把,将西天照得如白昼一般明朗。多尔衮看去,平原上排满了战车,原来是明军车营赶来了。
车营装备太多太重,走得慢,却在紧要的时候堵死了多尔衮去路。多尔衮仰天长叹,心就像掉进了冰窟一般。
前锋骑兵冲击车营,立刻招来了车炮上的霹雳弹,冲前边的骑兵被打成了筛子。冲进车营,战车左右仅靠,上面全是利器,要是勒马不住,撞在上面,立刻便人马双亡。
车上的火枪手躲在上面有火器射之,清军无法破阵。
多尔衮在辽东时也打过车阵,要是对方组成了阵法,要从正面强破几乎没有什么希望,满清的武器就只有那么点技术含量。
时豪格从后边跟了上来,堵住了多尔衮去路,多尔衮心里添堵,下令道:“命令豪格为前锋向东突围。”
豪格后面的明军轻重骑兵一起追了上来,多尔衮又堵在前面,豪格夹在中间,只得调转马头,应战明朝骑兵。
黑夜降临,月亮洒下惨白的冷光,在雪地上反射出白光,众军已经点燃火把,光线忽明忽暗,
双方四五十万人马,在卫辉府的平原上展开厮杀,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
清军被堵在中间,四面冲杀,双方都丢下了无数尸体,死人变多,活人变少。冷风吹来,就如阴风惨惨,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月亮落下,只有火把的光辉。大地上的尸体已经超过了活人,人马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凹凸不平,行走困难,都是尸首。
清军死伤大半,明军也是伤亡惨重,人困马乏。赵谦的神经紧绷了一晚上,眼圈已经泛黑,身上油腻异常。
这时有军士报:“大人,豪格率军从北面突围出去了。”
赵谦问道:“多尔衮呢?”
“还在里面,罗将军问是攻击多尔衮还是追豪格。”
“放了豪格,把多尔衮围死!”赵谦咬牙道。
天色大明,太阳从雪地里升了起来,红黄的光辉如万箭刺破了夜空,大地明朗起来。
地上黑压压摆着一地尸体,在远处的雪山雪地映衬下,说不出的悲壮。
多尔衮的人马被耗死殆尽,周围明军车、马、步军将其围了个结实。多尔衮身边不足千骑,完全没有冲出去的希望,停止了冲击。
时不时“砰”地一声,就有个清军落马,明军大喊:“老实点,再动全部射杀!”
赵谦策马远远地看着多尔衮,多尔衮一身是血,北上插着几根箭羽。赵谦喊道:“多尔衮,跪下!向大明死难的军民谢罪!”
众军呼道:“跪下!”
“哈哈……”多尔衮仰头哈哈大笑,突然张弓对准赵谦,拉满了弓弦。众军大惊,“大人小心,保护大人……”
亲兵急忙策马挡在了赵谦前面,这时多尔衮的箭“砰”地一声脱弦而出,劲风飞过,一箭就将赵谦前面的一个亲兵胸口射穿,那亲口的口中立刻哇地吐出了大口鲜血。
“砰砰……”一排火枪开火了,人的惨叫声,马的嘶叫声,不绝于耳。
几轮排射之后,剩下的清军被屠杀殆尽。
众人提着长枪走过去,一个个捅了一遍,其恨意不言而喻。赵谦走将上去,已经有人将多尔衮的尸体拖了出来。
赵谦道:“把头颅砍了,尸体示众,头颅盒装,派出使臣送往京师,叫满清立刻投降!”
“哈哈……”赵逸臣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大人,清军主力被歼,当今天下,大势可成也!”
赵谦见着地上的尸体和负伤的众军,为了军心,没有笑意,也没有说话,只默然不语调马而走。
众军收拾战场,在冻硬的土地上挖万人坑,也得忙活一阵。几十万尸体!
想当初南京大屠杀,有考证说被屠杀了三十余万,也分多日分批屠杀,推进江里,焚尸,活埋……等等手段,才弄死三十万,现在这平原上躺着的尸体,不下三十万,短短几日之间便死了一地,场面何其惨烈。
赵谦弃马上车,下令卫护返京。清军满汉蒙八旗军主力被歼灭,元气荡然无存,已经用不着赵谦自己去操心后继战斗了。
劳累的几日,没合过眼,前两日还眼皮打架支撑不下,到了现在,事情完结了,赵谦一身疲惫,歪在马车上,反而睡不着了。
“传令邹维涟负责卫辉府兵事,修整几日,通牒卫辉府大城守军投降,向北推进。”赵谦撩开车帘,说道。
“得令!”
赵谦呼出一口气,心道:什么事都回去再说吧,休息几天再作打算。
车队刚刚动身,这时路边一阵马蹄声,又人喊道:“禀报大人。”
“停车。”赵谦打开车窗,问道,“何事?”
“是吴三桂的家眷,陈圆圆到军中求见,末将便带来了。”
陈圆圆?赵谦当即说道:“带过来。”
这时几个军士带着一个身穿毛皮大衣的艳丽女人走了过来,正是陈圆圆。
陈圆圆见到赵谦,目光冷淡,作了个万福,说道:“妾身见过赵大人。”
赵谦道:“外面风大,上车来说。”
和赵谦同车的赵逸臣和张岱走下马车,准备换乘。来的是女人,他们在中间多有不便。但赵逸臣知道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妻妾,心念赵谦安危,对左右的千代做了个眼色。
千代会意,上前扶住陈圆圆上了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现在满清主力被灭,赵谦主宰天下沉浮,赵逸臣是明白人,历史上像这种情况,基本是要做皇帝的人,自然要多加注意。
陈圆圆走上马车,千代扶他坐了,自己坐在旁边。千代虽然眼睛望着别处,但是陈圆圆如有异动马上就不会被制住。
陈圆圆冷冷看了一眼赵谦,说道:“夫君在赵大人营中,可否让妾身见一面?”
赵谦因为疲惫,一下子精神从紧绷中松下来,思维有些迟钝,一时没有回答。
陈圆圆道:“妾身没有地方去,愿与夫君死在一起。”
赵谦听罢心下不爽,说道:“吴三桂乃是汉奸,圆圆姑娘是汉人,何必为这等人去死?”
陈圆圆道:“妾身不管三桂是汉奸也好,英雄也好,妾身只知道,只有三桂能保护妾身,给妾身衣食住行……”
赵谦叹了一气,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