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鬟出了闺房,刘子衡便引陈浩向内室而去。越往里走陈浩便能闻到,一丝苦涩的中药味弥漫房中。
“婉茹,感觉好些了吗?”刘子衡上前一步来到榻前,看着躺着憔悴的女儿,脸上愁云密布。
“爹爹,您怎么来了?”刘婉茹见父亲前来看望自己,赶忙撩起锦被准备起身,然而却被刘子衡轻轻的劝下。
“好好躺着,别动!”
“爹爹,女儿没有大碍,还请爹爹放心!”刘婉茹见父亲执意,也就不再坚持便又躺回了床上,继而勉强露出甜美的笑容。
刘子衡见女儿笑得如此牵强,又怎能不知这是在安慰他这老人家,轻轻拍着女儿的手强颜欢笑道:“婉茹,今天爹爹请来一人,保证可以治好的你病!”
“爹爹,让你费心了,但是女儿真的无需大夫诊治!”刘婉茹说着就有些气喘,带着轻微的咳嗽,连说话都气若游丝有气无力。
陈浩站在帷帐处,仔细的听着刘婉茹说话,能明显的感到病态的严重,心中不免有担心,于是也不等刘子衡引进,便从纬纱幔帐中走了进来,有些歉意道:“刘小姐好久不见!”
刘婉茹听到陈浩的声音,眼神不由一愣,继而嘴唇有些抖动的失声道:“是陈公……陈大人?”右手紧紧的抓住父亲的手,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父亲。
见父亲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刘婉茹刚忙起身朝外看去,果然床榻不远处站立一白衣男子。白皙的脸上透露着明显的棱角与刚毅,浓墨的眉锋之下深邃的双眸,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她。此刻她心中犹如小兔乱撞,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地,就这样直直的看着陈浩。
而陈浩能明显的看出,此刻刘婉茹的眼神复杂,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复杂到底是什么,于是陈浩打破沉默关切道:“刘小姐,听刘叔说,你身体不适,所以特来探望!”
“额……哦?有劳陈大人了,小女子怎敢劳驾陈大人,小女子无恙!”刘婉茹愣神片刻后便立马转换清冷的脸色的客套道,接着便要下榻给陈浩行礼。
“刘小姐不必如此,只是微服探望这礼节就免了!”陈浩能明显感受到这前后之间的气氛差异,刻意的疏远让陈浩感到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下台,便尴尬的朝刘子衡看去。心中骂道,赶快出来接梯子,你老请我来的,你不来收场谁收场。
刘子衡轻捏胡须搭话劝解道:“婉茹,你就别执拗了,既然陈大人来了,就让他给你诊治一番,陈大人的医术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天花都可以治好,你这虚寒之症自然不在话下!”
陈浩在旁边听着暗自冒冷汗,感情你们都把我当神仙了不成,这个有必要解释,否则万一哪一天整的有人得天花,自己岂不是贻笑大方。于是搭话道:“其实月媱当时所患不是天花,只是类似于天花的一种水痘病!明白?”
刘氏父女均是白痴状的看着陈浩,然后呆呆的摇头。陈浩见状心中一凉,得,看来这是说不清了,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铁定也说不清了。
刘子衡直接无视面露无奈的陈浩,直接行礼道:“还请大人给小女诊断一番!”
“额,好!”说了也没人信,陈浩也懒得解释。
刘婉茹见父亲执意,也就不再推脱,于是躺下施施然的伸出右手,双眼一闭,淡淡的说道:“有劳大人了!”
陈浩端坐榻前,有些尴尬说道:“咳咳,手还是放回去吧,把脉就不必了!”
“哦?大人不把脉如何诊断?”刘子衡在旁边有些疑惑的问,这大夫不把脉,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就连闭上眼睛的刘婉茹也睁开双眼看着陈浩,一脸质疑与惊讶。
陈浩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心中一阵无语,你们以为我是神医,其实哥什么都不是,这把脉技术活,别说后世自己没学医,就是学医了那也是西医,西医哪有把脉这一课程?中医的没落,让哥这个后世之人也是伤感好不好。
但是陈浩仍然要苦逼的撑着,还不能说自己不精通医术。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咳咳,无需把脉,自有一套诊断之法!”陈浩无耻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淡然说道。
“大人果然高明,诊断手法都与众不同,老夫叹服!”刘子衡听了陈浩的说辞可谓是崇敬有加,甚是新奇。
吧嗒!
“大人,这……”刘子衡有些疑惑的看着地上掉落布袋。
“额……呵呵,失误失误,这是银针包!”陈浩尴尬的一笑,继而缓下身子拾起针包。刚才刘子衡的赞美之语,让陈浩脸部不由抽搐一下,双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故此才使便以施针用针包落在地上。因为陈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针灸之法,所以临来之前便带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打破尴尬之后陈浩便轻声道:“得罪了!”
说着便观其面色,看其双眸,然后再看手指。这一举动整的两人都不好意思,脸上火辣辣的。
中医的望、闻、问、切陈浩还是听说过的。虽然他不精通中医,但是也算有些火候。
见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带有血丝缠绕,枕边卧榻之旁有些许掉落青丝,再视爪甲不华,肌肤干清枯裂,形体消瘦。
观察这些迹象陈浩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然后转过头亦有深意道:“外面说!”
待来到外堂陈浩一丝冷笑问道:“刘叔,之前来诊治的大夫是不是说刘小姐气弱血亏,身体虚弱,但并无大碍?”
“额……,正是!”刘子衡有些迟疑的说道,有种被拆穿阴谋的感觉。
“既然是,那便照单抓药便是,不消几日便可痊愈,又何必让小侄前来诊治呢?你可知欺瞒上司的后果!”陈浩说道最后脸色有些阴沉,声音变得有些严厉道。
“下官知罪!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刘子衡慌忙双膝跪地道。
“说吧,平生最不喜欢的的就是别人诓我,当本官是猴吗?”陈浩声色俱厉之余,黜置使(巡按)之威此刻显露无疑。
见眼前的少年开始发怒,刘子衡不敢隐瞒道:“小女的外在之疾倒容易痊愈,但是心病却是根本,一日不解开,她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说道这里一向刚强的刘子衡眼眶丝润,脸上愁云密布表露了此时的心情。
“什么心病?”陈浩心中暗道,这心病就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根治啊,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找我来,就能治好了不成?
刘子衡稳定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小女虽算不上金枝玉叶,才貌双绝,但是在这太和县,老夫敢断言,也算得鲜为少见的女子。”
刘子衡的一番话说得陈浩也不住点头,刘婉茹之名,当年在太和县之时就如雷贯耳,说是太和县第一也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小女从小便眼光很高,周围几县的年轻才俊,也有不少前来登门提亲,然而却没有一个让小女满意的。如今已然快十六岁了,依然没有婚嫁。”
陈浩听到这里,心道你个丫头片子,难道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看中的不成,这年头可是僧少粥多,嫁不出去就是老姑娘,你以为像后世一样,僧多粥少,你们可以奇货可居,不怕嫁不出去?
陈浩听了半晌,却没有听出丝毫有关心病的线索,于是疑惑的问道:“刘叔,你这说了半晌也没说到重点吧?”
刘子衡看着一眼陈浩继而无奈道:“其实心药就在于大人您那!”
“哦?我这?”
“自从那次在王大人组织的年会宴席上见到大人之后,小女便对大人暗生情愫,回到家中便直言告诉老夫,您是这太和县难得一见的人才,日后必定会青云直上!咳咳,说真的,当时老夫还觉得小女言辞过于夸大,看来是老夫目光短浅!”李子恒面露羞愧之色道。
陈浩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惊,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太和县,一个女子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前程。这不仅仅是才学的问题了,而是一种深知的判断与敏锐的眼光。
见陈浩没有说话做沉思状,便继续说道:“从那以后,小女除了大人,难有他人入得小女眼中,当时小女让老夫提亲,可是……”说到这里,刘县丞有些羞愧的看了一眼陈浩。
而陈浩此刻是一边嘚瑟一边无语,自己的竟然让这位刘小姐暗生情愫,实在是没有想到。对于刘县丞最后没有提亲也很是理解,当时的自己再如何了得,也不过是个县衙雇佣的幕僚罢了,刘县丞看不上眼也是情有可原,于是安慰道:“做父母的总想女儿嫁个好人家,这是情理之中,刘叔继续吧……”
经过刘县丞的叙述,陈浩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与原由。
因为父亲的劝住,陈浩奉命到京城祝寿,因此错过了这次缘分,自此刘婉茹便忧郁成疾。然而当陈浩回来之时,却是为了林月瑶,以身相伴不离不弃之情,让刘婉茹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应有的机会,这样更加心情郁结成疾。
时隔一年之久,本以为能够忘怀的她,却依旧无法忘怀,随着陈浩的地位越来越高,她知道自己的希望越来渺茫。终于在近些时日病倒了,终日不愿服药,心中忧郁之情无法释怀。
而作为父亲的刘子衡,既有深深的歉疚又有无奈的懊悔,但是事已至此已然难再回头。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请陈浩来到府上,只求给予女儿开导开导,让女儿放开心结慢慢的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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