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五军营消息封锁,泰康坊里包括戚子煜他们这些世子,都还不知道朝中正隐藏着什么暗涌,而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太平祥和里看着庭前花开花落。
目前令大伙觉得最为关注的事情,便是戚缭缭的及笄礼,毕竟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放肆一把。
戚缭缭除了跟燕棠私下里相互玩玩小情人之间的游戏,余下时间还挺忙的。
戚家人对她及笄的喜悦或许超过她熟识的任何一家人,这几日就连萧谨和戚如烟都在泰康坊往来频繁。
他们每个人都欢喜的,期待的,因为这十几年里惊煞了他们无数回的她终于活到了成年,这又是多么值得欣慰的事情。
从一个并不太被人重视的人变成如今被人捧在手心里,说不触动怎么可能。
所以让她真那么快地跟燕棠成亲,她也还是有些不舍。
谁不愿意被人永远当孩子一样的宠?尤其在这方面她根本就很缺失。一旦成亲,她就不是孩子了。
黄隽因为知道她及笄,这日给她捎了一堆竹牌、竹盒子竹蜻蜓什么的小玩意儿。
“黄大人又高升了吗?”戚缭缭一样样地拿在手里把玩,问他道。东西不贵,但是要他黄隽出钱买这么一大堆也得好些铜板。
“哪能啊,就是升也没那么快。”黄隽搔搔耳朵,“这都是我祖母做的,我们家原先就靠做手工度日,打从我入仕后就没干了。
“你千金大小姐不是没玩过这些穷人家的玩意儿么,我就顺手搜了些过来。
“那个,及笄礼什么的,我还没想好送什么,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戚缭缭笑起来,说道:“这个就足够了。”
黄隽走后燕棠就来了,见着这满桌子玩意儿就问:“哪来的?”
“黄隽送的。”戚缭缭提笔在小竹牌的镂花上小心的描着红。
燕棠有点郁闷。“这有什么好玩的?一两银子我能给你搂回一大堆。”
“那也得你去搂啊!”戚缭缭瞄他,“光嘴上说顶什么用?”
燕棠耷了肩膀,随后扭头看了两眼魏真。
戚缭缭打量他:“你从哪儿来?”
“太仆寺。”
“去太仆寺做什么?”说到太仆寺她就想到梁永琛。
“办点事情。”燕棠含糊地应着她。
说完正好戚子赫与程淮之进了来,话头便终止了。
几个公子哥儿个个英公倜傥,又带着天生的贵气,顿时把她这小书屋映得辉煌起来。
他们边跟她打招呼边商量着上街。戚缭缭看了看,说道:“炙大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戚子赫看了下,也说道:“阿炙近日不知哪里那么多事忙。不管他了。”又问:“你去不去?”
既然叫上她,那肯定是她能去的地方。戚缭缭看了眼燕棠,笑着站到他身边。
燕棠低头扬唇,然后坦然地面向众人。
戚子煜甩了两记眼刀过来,暂且没有别的表示。
……
梁永琛元气大伤,目前并不惦记着怎么跟戚家较量,他知道再不停手,恐怕梁铎都要对他下手了。
若真把他调去了什么偏远之地,那他可就只剩下哭的份了。
所以跟戚家这事,还真就算是暂且到此为止了。
因而近来端正当差,连敷衍也不曾。
散朝后回到衙门,正卿郑晁就把他传到了公事房,关心起他最近的日常来,不免说及前些日子的事。
因着素日私交极好,梁永琛便也不跟他掩饰了,将戚子煜以及燕棠萧珩来扫荡过之后憋着的苦水全给吐了出来。
言语之间忿恨不平什么情绪皆都往外掏。
郑晁就听着,并不曾打断,直到他说得差不多了,才跟他劝了两句,散了。
梁永琛并未把这当回事。
但下晌赵胤却到他府里来了,神色并不太好,且进门就把随从给挥退了。
梁永琛虽然不齿赵胤这个赘婿般的妹夫,但上回好歹他还有几分眼色,帮着来解了个围,因此也就把人唤退,问道:“你这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事?”
“我倒是无事,怕是七哥你有事。”赵胤凝眉吹了吹手里的茶。
梁永琛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赵胤道:“今日郑大人是不是找过你?”
梁永琛点头,说道:“有何不妥?”
赵胤看看门外,身子倾过去:“五军都督府里出了事,你知不知道?”
梁永琛脸色微凝:“不知道。”又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还不知道出的什么事,就说没关系?”赵胤深深望着他,“难道你近日没察觉五军营有异常?”
梁永琛当然觉出五军营有异。但他还是不明白赵胤卖的什么关子。
“我要是猜的没错,怕是千机库失了窃。千机库是什么地方,是五军衙门用来分装卷宗文书的馆库,所以丢失的东西定然是很要紧的。
“而你忘了,之前溧哥儿不正好就在千机库任都事么?你觉得这事跟你能没关系?”
梁永琛闻言色变,五军衙门里丢失的文书自然非同小可,首先被怀疑的自然是管事的官吏!
梁溧之前做过千机库的都事,那么这是说梁溧即便是断了腿,也辞了五军营的官职,可他的霉运还没完?!
“上次在围场也曾经出过这么一件事,你应该知道。”赵胤忧心忡忡地说,“那次被抓的孙仁如今还关在天牢里呢,皇上不杀他,多半是背后还有人。
“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可不管是谁,这事咱们都得避嫌。尤其除了梁溧在五军衙门呆过,而你如今又在太仆寺管马政!”
梁永琛蓦地回想起日前皇帝到兵部的事情,心下一沉,说道:“我去太仆寺不是你帮的忙吗?我这名正言顺,他们怎么会怀疑我?”
“就算是名正言顺,那也不代表你没嫌疑!”
赵胤抻直腰:“我现如今可连老太爷那边都不敢告诉。这要是让他知道,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郑大人寻你,多半是想套你的话。
“虽说你行得正坐得端,可别忘了,你刚刚才跟戚家结了梁子,照戚家那个德性,你觉得他们能跟你握手言和?
“你就不怕再呆下去,让他们顺道给告个黑状?!
“这要是沾上了通敌的罪名,那么不但是你,整个梁家可都得倒霉!”
他深深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