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千千万万追捧他的人,他一朝落难,那昔日一声声的赞美,一夜间就变成各种尖酸的讽刺,他从没想过,人竟如此的善变,难道这还不够无耻吗?
多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纷纷涌上心来。
君如墨笑的悲凉,一口苦酒在次下肚,“你说的对,世间人人皆无耻,我不够无耻,活该被人鱼肉,我此刻,生不如死。”
瞧着如此痛苦的如墨,叶青璃也是几分不忍。
“那日,我已经给了你一条路,只要你愿意,我就求爹爹给你某个官职,以你的才华,必能一雪前耻,”叶青璃自问很认真的对如墨说。
如墨闻言,却没有半点重获自由的喜悦,而是更深一层的绝望。
“若我如你所言,出去做官,你猜别人会说什么?”
“说什么?”
一股难平的气愤,乍然充斥在如墨的胸中,他在也把持不住,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几乎用吼的说,“他们会说我几近献媚,求你给我官职,而我将成为全天下的第一笑柄……叶青璃,你却还在如此惺惺作态,我已经被你毁了,毁了……”
“啪……”
酒杯的碎片,四散崩裂。
叶青璃冷笑扬眉,“懦夫。”
“你说什么?”如墨绝美的面容,已染上了醉意,清润的眸光,亦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他此刻,竟是美的几近妖娆。
如同夕阳最后的落幕,美的动人心魄,却注定要归于黑暗。
不得不说,叶青璃又被他深深的惊艳了一下,如此男子,若这般在生活的苦难中死去,当真可惜了。
“我说你懦夫。”
叶青璃的神态丝毫未变,她长身而起,却在这一刻,她的四肢,迅速袭上了一股酥麻无力的感觉。
在看如墨此刻摇摇晃晃的身子,她瞬间顿悟,“你下毒了?”
如墨到笑的坦然,“不错,就在屋内的香炉,无色无味。”
如豹子一般,危险的眯起了眼,叶青璃在也撑不住,一下跌坐到了凳子上,“你究竟要怎样?”
如墨身姿摇曳,他缓缓作答,“你不是说过,我有三次杀你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但我却不想离开这里的,倒不如与你一起,烧个干净。”
叶青璃的内心,不禁咯噔一下,看来如墨这次要动真格的,只是,如此高明的迷药他怎么可能会有。
随后她猛然醒悟,是翠芝。
一定是翠芝那个贱人,好,好的很,一切,总算不是太过单调。
叶青璃不怒反笑,清亮的眸子,突然释放出灼人的光芒,她冷笑着望着颓然的如墨,“本小姐现在才发现,什么帝都第一才子,纯属***狗屁,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孬种……不过是命运的长河中,随波逐流的弃子,就算本小姐不抢你,凭你这般懦弱的姿态,也会被他人抢去,下场不定是多凄惨。”
空气中,迅速蔓延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火油。
不由叶青璃细想,这平静的房间内,骤然起了大火,而且火速蔓延的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上了窗户,古代建筑本就以木头居多,她此刻又身中迷药,怕是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而她一直仰仗的贴身侍卫玄魄,此刻已经派在翠芝的身边盯着。
怕是这一番举动,那翠芝早就预料好了,借如墨对她的恨,将她引入了这必杀的死局,果然是好算计。
她眼含复杂的望着如墨,“本小姐此刻也不知是说你懦弱还是愚蠢了,被人如此利用,你当真甘心?”
单薄的纱帘,在火舌的袭击下,转眼化作了一卷飞灰,火势蔓延而上,这方才还清冷的房间,此刻已化作了恐怖的火窟。
火苗窜动,将如墨摇晃不定的身姿,映衬的明灭不定,他望着即将笼罩而来的灭顶之灾,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反倒多了几分解脱般的轻松。
叶青璃始终稳在圆凳上,一动未动,丹田处的内力,早已在发觉危急之时,悄然运转了起来,只待时机,她必冲出火海。
空气迅速染上了燥热,灼的人面上一阵刺痛。
浓烟骤起,熏的叶青璃,登时呼吸不畅,她赤红着眼,问:“如墨,如此,便是你想要的结局?”
如墨终于支撑不住,精疲力竭的趴伏在圆桌上,一双清润的眸光,刚好与圆桌前的叶青璃相对,一滴滴的泪,顺势而出。
如泣血的杜鹃,悲从中来。
“叶青璃,我恨你,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羡慕你,有一个权倾天下的爹爹,生来就无所顾忌,可随意的任意妄为……而这样的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生来庶出的我,究竟要面临怎样的白眼与嘲弄,我一直都在努力,如履薄冰的向前走,一直努力摆脱庶出的尴尬,可到头来,却是异常更大的嘲讽……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为何不生的平凡一点,如此,我会过的更轻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恐怕是君如墨一直深藏心底的话,他的悲哀,他的心痛,他的不甘……种种潜在的情绪,纷纷毫无遮掩的涌现在了他的面目上。
看到如此一幕,叶青璃竟也是心痛难当,她漠然闭上了双眼,此刻竟有着与如墨同命相连的感觉。
前世,她同样生活在一个大家庭,母亲不过是无名怯弱的女人,生下她之后,便拿着一张支票,永远的消失了。
她的童年并不快乐,面对各个都比她优秀的哥哥姐姐,她卑微如水沟里的臭虫,连下人都可随意对她呼来喝去。她一直都在努力,就像如墨的努力一样,拼尽全力的证明自己,不过就是奢求,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能多看她一看。
但这个梦,就破碎在那年。
她着了一身精心准备的礼服,站在烈日下整整两个小时,只为等她名义上的大姐,车子驶过来,由她亲自为其打开车门,然后,她被无情的推拒在门外。
从此她便知道,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家族,亲情永远是多余的,不想被当做弃子,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本身的利益价值更大化。
她曾今为此一度陷入了人生的低潮。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狠狠的在她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那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却是记忆最深的一次。
“君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