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少爷并不在省城,昨天,打听到副省长到张建中他们那个市视察,他和秘书就赶到副省长入驻的酒店,计划佯装在酒店偶遇。
“要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秘书拍了拍手提的大公文包。
大少爷便把车钥匙递给他。有些事,不想太多人知道,因此,不带司机。
下午到达入驻酒店,从撩起房间的窗帘往外看,见不远处的一幢别墅门口有两个保安站岗,一个站着不动,一个走来走去。看他们站行的姿势训练有素,应该是乔装的武警战士,便知道副省长一定住在那了。
一个下午,大少爷显得很无聊,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吃晚饭前,拿了换洗衣服去游泳。他不管多忙,每天至少游泳半小时。锻炼身体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近这几年不再玩那些太剧烈的运动,只保留了一项游泳。几乎所有的运动都有可能伤筋动骨,只有游泳是最安全最轻松自在的,你可以一边游,一边思考点什么,也可以什么也不去想,只顾在水里划动四肢。
从池里上来,大少爷躺在睡椅上,目光却落在一个年青女子身上。因为戴着墨镜,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那看着她。她很漂亮,肤色很白,胸不算丰满,却很结实,细细的腰,祼露的双腿很修长,像表演似的,纵身一跳,在半空画了一个弧,扎进水里,几乎没激起水花,冒出水面,便很轻盈地畅游,头上的小红帽一沉一浮。
大少爷感慨,这女人太有点浪费了。如果,是他大少爷带来的女人,应该在床上就已经把她折腾得有气无力,哪还让她有在游泳池表演的机会?
只是看,只是想,大少爷并没跟她搭讪的念头,你怎么知道她的来路?到了陌生的地方,还是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秘书一直呆在房间里,撩起窗帘一角注视那幢别墅,时不时用大哥大向大少爷汇报这边的情况,“有几辆豪华车停在门前,下来几个人,像是当地政府官员。他们上了别墅的二楼,像是在开会。”
“看见副省长吗?”
“窗帘一直垂着,只看到他们的身子。”不过,秘书还是从那些模糊的身影中一个个辨认,“不敢保证,但有一个人影很像。”
这些地方官员也太不知趣了,领导来视察就一定要把时间排得那么满吗?
“我看见副省长的秘书了。”秘书惊叫起来,“他从别墅出来。”
大少爷意识到机会来了,“看他去哪?”
——他从酒店大楼走来。
——他进了酒店大厅。
进就好,不管他干什么,总是要回去的,只要守在大厅就能见到他。
那女人正从泳池上来,大少爷却顾不得看了,披着浴巾急忙向大厅走去,他要制造与秘书偶遇的机会。
从泳池去大厅要穿过一条长走廊,大少爷急赶慢赶来到大厅,装着看报纸似的,停在报纸架前。
等了一会儿,想他可能去餐厅了解用餐的情况,担心他从餐厅那边绕道回去了。虽然要绕很大的弯。
“你去餐厅那边看看,他在不在哪里?”大少爷对自己的秘书说。
秘书问:“我是不是可以跟他打招呼?”
“他认识你吗?”
“应该会吧?”
大少爷依稀记得自己的秘书曾见过副省长的秘书。
“你可以主动跟他打招呼,表明你的身份,告诉他,我也在这里。”他觉得,这样的效果比自己直接见到副省长的秘书更好。
话音未落,却见副省长的秘书从电梯出来,一抬头,他也看见大少爷了,愣了好一会,马上笑着问:“大少爷怎么在这里?”
大少爷露出一脸的惊讶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到的。”
“我昨天就来了。”
“太巧了。”
“跟老板一起来吗?”
秘书没答他,只是笑了笑。
“老板不会住在这里吧?”大少爷明知帮问。
“住别墅那边。”
“忙不忙?如果不忙,晚上我去看看他。”
“这得跟他请示。”
大少爷像是想起什么,说:“你告诉他,我有样好东西要给他看看,如果,不是在这遇见,回省城,我也要去拜访他。”
晚上九点,副省长秘书打电话给大少爷,说副省长答应见他,但是,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说还有好多人排队等召见呢!大少爷想,九点多了,再不知趣的人也不会再打扰副省长休息吧?
进门时,副省长委并没有太多的客气,还是仰坐在沙发里,笑“哈哈”地问:“你怎么也来凑这热闹?”
大少爷也笑着说:“凑巧遇到你秘书,说你在这里,不过来打个照面总说不过去。”
“这边也有你的生意吗?”
“过来考察一下。”大少爷说,“响应你的号召,把经济建设的重点向省城外转移,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商机。”
“坐吧!坐吧!别站着!”
副省长半抬起手示意他坐,大少爷便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本来想偷个懒,想到这边来休息几天,结果,比在省城还要累,上午一到看了几个地方,下午开会听汇报,吃了晚饭,还不要休息,又与这里的市委书记市长谈工作。”副省长说,“你就不要再谈什么紧跟形势了,我们随便一点,闲聊天,想到什么聊什么。”
只给我二十分钟是闲聊天吗?应该是要我快点说完好滚蛋吧!
“我这次来,有个意外收获。”
“噢,什么意外收获。”
虽然,秘书跟说过,还是装不知道,心里猜想应该是什么好字画吧?否则,大少爷也不会跟秘书提那些话题。
副省长这大半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涂写几笔,开始是老一辈强制他练毛笔字,后来,干过一段宣传,写大字,写宣传标语,当了领导就不写了。那年任升任某市市长,有人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就要他题词,给工厂题词,给学校题词,后来,小皮包公司也找上门,但规模越小,润笔费给得越多。
再后来,有人拿些字画给他鉴定,说他是行家,让他鉴定真伪,一来二去,就把赝品留下了。人家说:“既然是假的,看着也眼怨,麻烦你的秘书给收拾收拾,扔进废纸篓。”
这会儿,大少爷就是要他鉴定真伪的。
“我看见了一幅好字画。绝对是好字画。”
“你是在哪找到的?”
“在民间,前两天,我刚到这里,先是政府部门的人接待我,后来,我就自己跑吧!有时候,自己跑跑看看,更能看到一些真实东西。”
副省长打断他的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说我们地方政府不诚信搞虚假吗?想用一些大话空话把你骗到穷地方搞投资。”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基层有些地方,有些人,的确存在这种现象、有这种弊端,当然,我们是强力制止的。”副省长说,“但是,在民间,不讲诚信,搞欺诈的人也不少啊!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这次不会吧?你可不要吓我。”大少爷从一直由自己秘书提的大公文包里拿出一轴书画,说,“唐朝的。”
“我倒希望是唐朝的,不过,不是唐朝的也没关系,钱对你大少爷来说,算不得什么东西,多洒点到民间,也是为地方脱贫尽一分贡献嘛!”
说着,副省长“哈哈”笑起来。
大少爷小心翼翼地展开,条幅不大一米长,三十公分宽。副省长凑了过来,左看右看,又回到茶几上拿起老花眼镜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