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的电话打了进来。还没起床吧?杨晓丽说,你听听。她从耳边移开手机,对着菜市场的喧闹转了一圈,说,这是在床上吗?枝子咯咯笑,说,我以为,你还抱着你们家李向东舍不得起床呢!杨晓丽说,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份闲情!枝子问,你在哪呢?这么吵?杨晓丽说,在菜市场。枝子说,别忙了,我请你们吃饭吧!杨晓丽说,我们要打边炉。枝子说,那我请你们打边炉。她说,你们那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营业打边炉的酒店。那天,从和张志东喝了酒出来,在小区门口等李向东时,她曾一个人在那附近转了好一阵。
这天,是年初八,明天李向东和杨晓丽就要上班了,枝子约他们吃饭有两个目的,一是这大年过的,还没请他们吃过饭呢!一是也想知道杨晓丽是不是今晚回江边市。
杨晓丽说:“我也想吃了晚饭就回去。”
说这话时,她看着李向东,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李向东说:
“明天再回去吧!”
枝子说:“明天赶回去是不是太早了?天气也冷,要那么早起床?”
杨晓丽说:“就是啊!但是,今天就回去,一个人在那边,也挺没意思的。再说,那些被子枕头也那么多天没用了。”
李向东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晓丽说:“你怎么这样呢?一会儿说明天回去,一会儿又想要我今天回去。”
李向东说:“我没要你今天回去啊,我不是叫你自己拿主意吗?”
枝子说:“她就是拿不定主意,才问你的。”
她双眼很亮地看着李向东,希望他叫杨晓丽今晚就回去。李向东躲开她的目光,说,这服务员怎么还不把菜端上来?他站起身去按墙壁上的呼叫灯。枝子当然清楚,他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她对杨晓丽说:“你都跟他粘乎那么多天了,还舍不得离开他啊?不是就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吗?想什么时候回来,一踩没门,就到了!”
杨晓丽笑着说:“是啊!是舍不得他啊!这么冷的天气,两个人睡觉总比一个人睡暖和怎么样?气死你!”
服务员进来了,把他们点的菜一样样端了上来。李向东拿开桌上烧着的锅的盖,问先吃什么?杨晓丽也站起来,说,什么都放点吧!她站起来,是要上洗手间。他们只有三个人,要的是一个小房间。这房间里没有洗手间,所以要去外面的公众洗手间。
杨晓丽一出门,枝子就说,你怎么不叫她今晚就回去?李向东说,我怎么好叫她走?她要今晚回去,还会问吗?枝子说,你是不希望她把时间留给我。李向东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他一边说,一边往锅里放食物。枝子说,我多久没跟你在一起了?李向东说,也没多久吧?枝子说,年初一到现在了。李向东才真正明白她那没在一起的意思。他说,别说了,她就要回来了。枝子问
,你不会还像以前那样,不把我当回事吧?李向东说,你别想多了。枝子说,明天,你可不要再找借口。李向东说,明天上班了。枝子说,我知道,下了班去我那吃晚饭。李向东心里升腾起一缕恨,想你这是命令我吗?你这是找死!他想,明天他要跟她真刀真枪地干,要让她饱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杨晓丽开门进来了。她说,她遇到老板光了,他们可能也在这吃午饭。他还问我怎么在这里,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李向东说,这有什么?其实,他们也知道我不会跟他们一起吃饭。枝子说,他跟谁在一起?我还正有事要找他呢?杨晓丽说,你要找,下一次再找,别把他们引到这来。枝子问,怎么了?杨晓丽说,也没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李向东不想跟那些老板有太多来往。
他们这顿饭,还是老板光请了。虽然,他没进来,却知道杨晓丽和李向东在这房间,所以,交代服务员这个房间的单也由他买。
老板光和朱老板也在一个小房间。他们只是两个人,简简单单点了三个很普通的菜。
老板光问:“要不要过去跟李书记打个招呼?”
朱老板说:“不用了。李书记这人我清楚,对我们这些人总是避得远远的。”
其实,这天,他们想借机会跟李向东谈城区重心转移的事。要知道,这城区重心转移,对商地产是一个巨大的利好。他们的商品楼为什么销售一般,且买不到好价钱?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城区的重心是向东转移的,越往东转移,他们就越显得偏角。谁也不愿意在城区的边上购置楼房!如果在城东购置楼房,虽然现在在边上,但随着城区的发展,十年八年后,可以就成中心热闹区了!
因此,他们希望李向东改变这种状况,把城区向东发展改为向西发展。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市委书记来说,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
老板光说:“你怎么谈着谈着,就不跟他谈了呢?”
朱老板笑了笑,说:“暂时还是不谈好。”
老板光说:“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说,要找他好好谈谈的?”
朱老板说:“我发现,我们这么谈,难度会很大。”
老板光说:“本来就很有难度。”
朱老板说:“未必,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时机成熟,就不难了。”
他说,你没注意到吗?他对临市很感兴趣,准确地说,他对临市市委书记非常感兴趣。
他说,知道为什么吗?这就是官与官之间争斗,就像我们生意人,总想打败对手,只有打败对手,才能赚取更大的利益。他只有打败临市市委书记,铲除这个对手,才有可能再上一个台阶。
他说,临市市委书记是省委下来的人,一个三十多点岁的人,一下来就坐那个位置,可见他的后台很硬。比后台,李向东肯定比不过他。如果,大家都这么干,
即使李书记再有政绩,即使临市市委书记再平庸,遇到升官的机会,也是临市那家伙的。
朱老板说:“他要打败对手,只能让这个后台强硬的家伙摔跟头仆街。摔跟头仆街对临市市委书记来说,可能伤害不大,但想要升上去,就未必可以了。李向东能当市委书记,后台也不弱,只要他的后台抓住他对手的痛脚,李向东又有政绩,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扶上去。”
他说,你听他今天说的话,叫我拿钱跟政府斗。别以为他是开玩笑,他那是别有用心。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我们彼此间有个什么想法,对方几乎都能猜出来。他是在提醒我,如果临市市委书记要为难我,我也可以为难他。
他说,他要我为难他,就是希望那家伙在处理这件事时,摔跟头仆街。
他说,我现在要按他的意思去办,挖个陷阱让那个家伙踩,让他重重地摔下去。我帮他那么大的忙,你还怕他不会回报我们?还怕他不会把城区重心向西转移。
老板光说:“主意倒是不错,我怕到时候他不认帐。我们白帮他了。”
朱老板说:“你放心,他这种人重官不重钱,只要为他的官途升迁铺平道路,他不会不帮我们。”
他说,你先不要向李向东透半点消息,这事让我回去慢慢操作。临市那家伙狂得很,什么人在他面前都是弱智,很容易就能让他掉进我的陷阱。
(鲜花鲜花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