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极快地收拾妥当,赵黼已叫门上备车,便一块儿乘车前往京兆府。
下车入内,里头季陶然正在审讯王二哥,听了通报,便叫先押回牢房,自起身出外。
云鬟见他并未受伤,便问起究竟。季陶然即刻将香料铺子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道:“多亏了刑部的人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我也不知最后会如何了。”
虽知道无碍,云鬟仍是捏了一把冷汗,道:“这一番着实凶险,以后哥哥行事当越发谨慎,身边儿也该多带几个人才是。”季陶然连连点头。
赵黼却对她道:“稀罕,你倒是有心叮嘱别人,好似你是高手一般。”
云鬟道:“我怎么了?”
赵黼嗤之以鼻:“你也听见季呆子说了,那个辽女一直都盯着你的动向呢,你统共就跟季陶然见了一面儿,她居然就知道了。且她恨你恨的那个样,倘若你一朝落单,你还以为会平安无事么?必然比季呆子更惨!所以上回纵然知道有阿留跟着,我却还不放心,总要着急寻你回来,你还不领情,以为我打扰你们……亲戚相见呢。”
云鬟怔了怔,尚未开口,季陶然却对着赵黼深深做了一揖,正色道:“这个的确要多谢世子,多亏世子考虑周全,不然的话,妹妹着实是大有凶险。”
赵黼没得了云鬟相谢,反见季陶然如此,倒是意外,便努嘴哼说:“行了,我又不是为了你。”
云鬟听到这里,便又思忖问道:“可是刑部的人如何恰好出现在那里?”
季陶然苦笑道:“我原本还以为是刑部之人知道我遇难,故而紧急相救呢,然而也实在没有那样快而巧的。回来后问过了府尹,才知道详细,原来,刑部一早就盯上了那家铺子,只不过一直都未动手,想要看他们在京内到底有何活动,跟谁联络,乃是顺藤摸瓜想要多拿下几个奸细之意,不料却被我……”
原来自从赵黼进京之日那女贼逃后,京兆府的人一无所获,然而此事毕竟跟兵部之人有关,且那伤及人命的毒砂又非同一般,故而刑部便暗暗地接手了此事。
连日来虽看着平安无事,实则刑部的哨探在平禄坊、安禄坊这一带屡屡出没侦查,这些人都是谨慎好手,一来二去,自然发现了这香料铺有些古怪。
只不过却并未立刻动手捉拿,乃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辽人的细作在京内也并非一朝一夕了,暗桩数不胜数,他们个个武功极高,私下又自有一套隐秘的联络的法子,故而要耐心等候。
谁知道季陶然因为查王小郎失踪之事,竟会查到这铺子头上。
今日季陶然带人前来敲门之时,外头负责盯着的刑部哨探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竟会亲临,待要阻止,又怕露了痕迹,忙只叫人快些上报,询问如何处置。
勉强等到巽风带人前来,里头早就动上手了。巽风耳力过人,听到有喊杀之声,知道事不宜迟,即刻便命人攻入,幸而也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京兆尹说明这些后,季陶然才明白当时巽风为何是那种表情。
季陶然说罢,便面有惭色,对云鬟道:“竟然是我坏了白侍郎的安排,着实过意不去。”
赵黼却道:“白四爷行事就是太机密了,分毫都不透露,你又不知情,撞上了也难怪。”说完,又看云鬟,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云鬟又问道:“那么那王家的孩子,可有下落了?”
季陶然道:“我跟贼人们相持的时候,曾问起过,他们都说不知情,在那种情形下,他们没必要说谎,因此我方才正又审问王二哥,只是那个人是个极奸猾的,似乎吃定我奈何不了他,竟不肯招认。”说着,又把先前从王家所得的有关王二等事又略说了一回。
赵黼不以为然,随口说道:“是个什么奸猾的人?既然不招认,大刑伺候就是了。”因不耐烦听这些,便走到门口往外看去。
身后云鬟道:“世子所说,倒也不乏是个主意。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王二带走小郎,是因为他继承王家家业落空,所以报复。如今他有恃无恐,自然绝不会招认是他所为,倒不如……”
季陶然见她面露思忖之色,便问:“不如什么?”
云鬟琢磨半晌,便对季陶然低低地说了一番,季陶然听罢,又惊又笑,道:“这个法子极好,可以一试。”
赵黼在背后看他两人交头接耳,便又哼了声。
且说那王二哥正被押在牢房之中,忽然听得狱卒说道:“王二,有人看你来了。”
王二哥抬头看去,却见竟是王婆子,身后跟着个丫头,手中提了个食盒,来至外头。
王二见状,忙靠前道:“您老人家如何来了?”
王婆子哭道:“我原先只在家里想念小孙儿,谁知道听他们说你又被京兆府的人捉了,隐隐约约还听他们说是你拐走了小郎?”
王二忙赌咒发誓:“这可是瞎说!我绝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婆子道:“可知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把他们大骂了一通,谁敢乱嚼舌头,我必然不依。”说着,又仔细打量王二,道:“可怜见儿的,都瘦了好些了。”
王二道:“不碍事,横竖我是清白的,关我几日,老爷们查清楚了,自会放了我。”
婆子点点头道:“你放心,待会儿我也会去向大人们求情的。”就叫丫头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给那王二吃。
王二见有酒有肉,很是喜欢,这两日他虽然勉强按捺,可是嘴里却是淡出鸟儿来。当下忙道:“还是您疼我。”忙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
婆子也并不离开,只在旁看着,王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您老人家不要伤心,等放了我出去,横竖会好生孝顺您的。”
婆子呵呵笑了笑:“果然如此,我还要什么儿子孙子,横竖都也是过继的……何况一早知道小郎会丢了,早便认了你,也省得这许多揪心的事儿。”
王二甚是得意,便道:“有您老人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谁知才说到这里,手中的筷子忽地落在地上,王二眉头一皱,捂住肚子。
婆子问道:“你怎么了?”
王二道:“不知怎么,大概吃坏了肚子。有些甚痛。”
婆子慢慢地变了脸色,竟道:“只怕不是吃坏了肚子,是吃错了东西。你只顾吃的高兴,难道没尝出里头有什么不能吃的?”
王二听了这话,忙道:“您老人家说什么?”
婆子忽地站起身来,指着说道:“你果然当我是年老糊涂了不成?当初叫你来承继家业,谁知有了小郎,你自然不平了,这次若不是你把小郎带走杀害,你又如何心虚地时常去家里探听消息?我知道你不肯招认,官府也治不了你,所以我气不平,就在酒菜里加了些毒老鼠的药,你害死了我孙子,我便送你一块儿下去见他。”
王二瞠目结舌听着,忙俯身作呕,可是他已经吃了半晌,如何能吐出来?
此刻腹中越发疼痛了,王二忙道:“快!快去叫人给我灌些青汁!”
原来坊间有些经验,若是猫狗不慎吃了毒老鼠的药,只要用青汁灌出来就无碍了。
婆子却咬牙切齿道:“你休要做梦!今日我拼了老命,也必要让你给小郎偿命。谁拦着也不行!”
王二抠喉咙,又捶胸,总是没法子,忙回头,呲牙吣口地说道:“小郎、小郎又没有死,你何必这样!” wωω●ttκǎ n●¢O
王婆子听闻,忙上前道:“你说什么,小郎没死?他在哪里?……你是不是又哄骗人呢!”
王二忍痛大叫来人,一边儿又吼叫道:“他在城外十里乡我一名认得的相好家里,你快叫人拿青汁来!”
王婆子后退一步,此刻却又有脚步声响,王二抬头,却见是季陶然跟几个捕快走了进来,望着他道:“你方才所说果然是真?”
王二自忖命不久矣,哪里还敢嘴硬抵赖:“我都要死了,大人,我已经招认了!我罪不至死,这婆子却给我下药……”
季陶然又问那相好姓甚名谁等,王二一概都说了。季陶然便命几个捕快迅速出城寻人。
此刻那王二因肚疼越甚,已经忍不住在地上乱滚,头上的汗也滑落下来,只奄奄一息地叫道:“快……取青汁,我、罪不当死……”
季陶然看了他片刻,道:“你不是说若是你做的,便不得好死么?”摇头冷冷一笑,转身自去了,身后传来王二厉声痛嚎的声响。
季陶然出来牢房,那婆子喜出望外,拉着季陶然道:“大人,那畜生说的果然是真么?我孙儿真的没有死?”
季陶然道:“他以为他吃了毒/药,自然不会再说谎了。您放心等着就是了。”
此刻因王家几个人都在场,纷纷也围上来问长问短。
那婆子一一都说了,又向季陶然跪倒,含泪说道:“多亏了大人设下的妙计,果然诈出那畜生的真话来,若果然顺利救出了小郎,大人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
季陶然忙扶起那婆子,只叫他们在府衙等候,自己却又往前而行。
将到公房之时,却见云鬟跟赵黼站在门口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季陶然顿了顿,方走上前,对云鬟道:“你那法子果然奏效,这贼人真的招供了。已经派了人去找寻,若无意外,孩子必然是会回来的。”
云鬟笑道:“幸而孩子安好,恭喜将要顺利结案了。”
季陶然道:“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呢。”
云鬟却摇头道:“若不是我,你也自会想出法子,只不过我帮你提前想到罢了。何必妄自菲薄?”
两人说到这里,季陶然看了一眼赵黼,便压低声音道:“我先前也才知道,原来昨日,你进宫面圣了?如何我隐约听我们大人说……你可以进刑部了?”
云鬟敛了笑,垂头不语。
季陶然道:“你真个儿要去?”
云鬟默然问道:“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季陶然停了停,道:“对天下任何其他女子来说,自然是匪夷所思,但是对你而言,却是顺理成章。”
云鬟抬头,季陶然肃然道:“你有天赋之能,也有心胸机变,就算我等须眉男儿都不及。——你自己若是不愿走此路,倒也罢了,但倘若是你心愿的,如何使不得?”
云鬟目光闪烁,正欲说话,赵黼在旁冷冷说道:“季呆子,怪不得你跟小白交好,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一气儿的?”
季陶然道:“世子莫非……不喜欢此事么?”
赵黼嗤道:“我何止不喜欢。先前跟你说过,她是要跟我去云州,跟我成亲的。如果去了什么刑部,你让六爷守寡到几时?”
季陶然瞠目结舌,云鬟也禁不住蹙眉:“世子。”
赵黼道:“怎么,不爱听么?那换一句……让我独守空房怎么样?”
云鬟只得抬头看向别处,季陶然也笑着咳嗽了声,同也举头四顾。
只有赵黼走到云鬟身边,说道:“我可不是说笑,你的确是个最冷心冷面、无情无欲的天人,倒也罢了,你哪里知道我的种种煎熬难过?”
云鬟面上有些薄红,只得小声道:“世子,这儿是京兆府呢。”
赵黼磨牙道:“那好,回去悄悄说。”
季陶然站得近,忍不住又瞥了过来。
赵黼恨得牙痒,偏偏说道:“你看什么看?我们昨晚上……”
云鬟见他非但不收敛,却要越出惊人之语,便狠狠地咳嗽了声。
谁知赵黼此刻火气复涌了上来,任是谁也讨不了好,见状便低头道:“你若再瞪我,我便亲你。”
季陶然虽知道他的性子不羁,却也闻言呆怔。
云鬟叹息低头,赵黼白她一眼,哼道:“十足胆小。”
谁知目光逡巡之间,忽地看见云鬟“平平如也”的胸,顿时又大皱起眉。
赵黼咂了咂嘴,眼前恍惚,不由想起昨晚上的事来。
原来那会儿,两个人因为云鬟要进刑部之事,一言不合,赵黼将灵雨关在门外,回身逼近云鬟。
云鬟不由后退,想到他方才所说,不免问道:“世子……要什么来交换?”
赵黼低低道:“你自然是知道的。”
此刻云鬟退到了床榻边儿上,身后硬挺,竟是贴上了床柱,再无可退。
赵黼笑道:“可惜,如何不直接到榻上呢?省了我的事儿。”
手扶着下颌,低头便亲了下去。
其实赵黼本就是个百无禁忌的性子,前世这会子妻妾都有了,雷霆闪电,呼风唤雨,毫无克制。
但今生,一把年纪……却仍是每夜独对床柱,委实凄惶,他又不是那种清心寡欲之人,偏偏是个最热血冲动的,每每煎熬起来,也是一言难尽,无法形容。
那唇香甜娇软,就仿佛有花蜜一般,碰不到的时候口干舌燥,碰到了之后却又贪得无厌,舌尖就如他的胭脂兽听了号令,长驱直入,左右捭阖,无法阻挡。
他的屋内并无炭炉,但身子却愈发升温,似地火奔腾,熊熊烈烈。
当下便在耳畔咻咻说道:“我
作者有话要说: 要你。你可给么?”
却不等回答,欺身再上。
云鬟似想躲避,却又并没有挣扎,只暗中紧握了双手。
赵黼早已经猛虎似的,乱扯乱撕一通,喉间几乎发出咆哮之声,正磨牙吮齿地想要一口咬落,目光所至,手却忽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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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六六为何停手,原因其实比较简单,就是有一部分小伙伴曾‘纠结’过的某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