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娘们打起来,楚长河惊了下,随即躲了出去,他知道自家婆娘打架不会输,而他留下来,只会叫人说道,毕竟,眼睁睁看着两人打架而不作为,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不过这女人也确实欠揍,他不能出手,却是能够…守着门口,叫自家婆娘狠狠揍她一顿!
屋里不时传来咒骂声,周氏的气焰完全熄灭,只有迭起的求饶声,孟氏气狠了,一个劲儿得揍她,带着哭腔。
楚开翰一头汗水跑进来,张口就道:“爹,小妹进城了?”
楚长河迎上去,拽着他往旁边走去:“你妹妹已经进城,怎么样,你打听到什么?县令大人为何召见她?”
楚开翰咽了咽口水,瞥一眼紧闭的房门,莫名的知道里面正在打架,和楚长河一样,楚开翰也不担心自家娘亲,因为和周氏对上,孟氏就从来不曾输过!
楚开翰道:“爹,想来不是什么大事,衙门并没有特殊公文传送而至,当差捕快也不曾听到县令发怒。”
具体是什么事,他还真没打听出来,不过据说和南城有关系,想到这里,楚开翰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南城之行,自家小妹被一个陌生男子裹挟而走,虽然回来了,却是始终不曾提起南城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动县令大人,楚开翰心中忐忑。
不过县令大人没有生气,想来不会是太过糟糕的事。
“爹,你在家陪着娘,让我娘多多看顾双喜,我再进城一次,守在衙门口。”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解决。
楚长河连忙点头,道:“你自己注意点,有什么事回家商量商量,你爹我虽然没什么大成就,好歹比你年长,多吃两碗饭。”
楚开翰自是应下,再次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一口茶水都没喝,便匆匆离开了。
此时县衙之中,楚容与县令大人面对面而坐,中间摆放一套茶具,却是清清冷冷,不着一丝水汽,干碟上花生红亮可人,两人却是没有动用。
县令大人先是询问了楚容的家中情况,家中几人,分明是什么人,都在做什么,好似从来不曾知道楚开翰开了个日间红火的花房,不知道楚开霖秀才之身,此时远赴京城,更不知道文明天下、叫四国恨之入骨的墨家主也是她的兄长,
县令大人忘了曾经上过公堂的毒杀案,一心一意将两人的见面当成第一次,陌生的第一次。
楚容捉摸不定县令大人目的是什么,只能陪着笑,不敢提起县令大人召见的目的。
了解了楚家,县令大人无意间说道:“天齐国进兵犯我大成国土,军将士卒数量太少,且身处各地自有定数,不得已,我朝天子才下放征兵令。”
楚容唇角上扬了三分,很快抚平,认真的听着,不说一句事关征兵令的话,毕竟她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置喙家国大事,那完全是在找死。
县令大人有些挫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已经东扯西扯叫她放下防备,却还是守口如瓶,该说的不该说完美的避开了去,支支吾吾,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老百姓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处!
几个月前,收到皇上密令,务必要保护好墨家主,顺便将之弄到京城去,谁知道,等他紧赶慢赶杀到南城,那里只剩下弥漫空气中的血腥。
一番费心打探,被迂腐的书生耍得团团转,再后来回过神,什么墨家主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完成皇上的密令,简直不可饶恕。
这才有今日的召见,有前面的铺垫,打算叫小丫头放下心中防备,不着痕迹的弄明白当日发生了什么。南城一番打探并非半点收获也无,至少知道除墨家主之外还有一个小公子,个子不高,面皮白嫩,五官描述和眼前的小丫头完全对上。
惊讶于小小丫头的胆大包天,县令大人心思也活络开,迂腐书生能气死人,小孩子总好骗吧?
然后楚容来了,意料之中的小,人小,年纪也小,意料之外的狡猾,说话滴水不漏,擅于装傻充愣。
“香山村入伍之人也有八九十人吧?”县令大人再接再厉道。
楚容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都是容容的叔伯兄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县令大人:“…能的,定然能够平安归来。”
楚容再次点点头。
县令大人凝视她半天,终于开口提起南城之事,道:“听说你跟着兄长一声去了南城,如何,南城可是好玩?”
楚容果断摇头,开玩笑,这位打人目的就是南城,她决不能顺着梯子往下,叫他捉住话柄,进而顺藤摸瓜,将子时楼与墨家主去向完全扯出来!
“我是女子,爹娘说了女子要留在后院中,不然也也想送姐姐出嫁。”
楚容一脸天真无邪,又有几分舍不得。
南城一行她是女扮男装,年纪小,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家中人咬死了说她在家,别人耐她何?
毕竟出现在南城的那人是个男的。
县令大人咬牙:“……”
小东西真讨厌,皇上还说一个女子而已,死活无关紧要,而他却感觉的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的心思缜密,或许歪打正着,或许心机极重。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县令大人宁愿选择后者。
想了想,开口道:“你是啊黎的未婚妻吧?不过你这么小,等你长大了,啊黎也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吧?”
楚容不着痕迹的挑眉,没想到这个大人和啊黎有交情,啊黎不曾说起过,她自然也不会知道。
笑了笑,楚容道:“我是啊黎的未婚妻,啊黎说等我长大再成亲,在这之前不会是几个孩子的父亲。”
既然放松不下来,那就激怒,口不择言之际,相信楚容会松口。
县令大人打得主意便在此处,女子最注重名声,早年还在京城,多少年纪小的女子因为未婚夫的事寻死觅活,三里镇也有这种情况,未婚夫心中有他人,未婚妻闹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总之凌乱不堪。
十一岁的孩子,看着小,其实已经不小了,有些人家,十二三岁已经做了母亲,并非完全不懂人事。
当下继续道:“啊黎可是将军府的公子,纵然是庶子,却也是长子,早早就定下了婚约。”
说罢认真的盯着楚容看,终于从那张脸上看到几分惊讶,满意的继续说道:“那未婚妻是高门庶女,身份上门当户对,虽然啊黎沦落此地,却改变不了将门公子的身份。你一个普通小丫头,能给将军府公子做妾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嘭!
县令大人睁大眼睛瞪着眼前被掀翻的茶具,耳旁听到小丫头愤怒的声音:“大人所言甚是,普通小丫头只配给贵门公子做妾,楚容年纪小不懂事,却也知道自知之明,断不会想着攀高枝,飞上枝头,多谢大人提醒,楚容这就退婚去!”
县令大人嘴角抽搐着:“……”
等他回过神,院子里哪里还有小丫头的影子?他急忙跳起来,大声喊来师爷:“师爷,本官犯了蠢,本打算激怒小丫头,不想小丫头误会了,觉得本官在叫她退亲,本官该怎么办?啊黎那小子不会放过本官的!”
什么高门庶女,完全是他捏造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小丫头,还问明白想知道的事,谁知道小丫头气性这么大!
还扯上啊黎,要完!
师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大人,良久才吐出四个字:“负荆请罪。”
别看那位公子温温和和,好似一块美玉,其实最是难以招惹,不说身后拥有可怕的力量,单就本人,那颗足够聪明的脑袋,能叫你突然死了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县令大人急忙让人找来笔墨纸砚,书信一封,叫人送走。
另一边,楚容径直离开衙门,这位县令大人身上竟然有一点点龙气,这种气息她曾经在各国国家顶级负责人身上看到过,将之归为龙气,因为拥有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下一任皇者,要么是皇者的近系,观之浓郁程度,楚容猜测这人是当今皇上的儿子,也就是皇子。
一个皇子隐去身份在三里镇做县令那么久,皇位与之路分两头,目的是什么?
楚容想不明白,只觉得和三里镇那些魑魅魍魉离不开关系。
渐渐的,楚容想到了她和段白黎之间的差距,身份上的差距,古人将就门当户对,纵然此时的啊黎落魄于此,却依旧改变不了尊贵的将门公子的身份,如此说来,她一个小小的农女的确配不上贵门公子啊。
只是不知道啊黎怎么想?是否也觉得她配不上他、只配为妾?
刚刚踏出衙门大门,就看到楚开翰焦灼的开回走动,身边跟着阿尧。
“大哥!”
楚开翰连忙转身,看到楚容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走靠近楚容,张口就道:“没事吧?”
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看,这就是我大哥,任何情况都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大哥。
唇角上扬,眸光发亮:“没事大哥,能不能带我去吃混沌,好久没吃,想吃…”
楚开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好,你想吃,大哥就带你去,吃混沌,再吃一碗面条怎么样?”
“嗯!”楚容重重点头。
段白黎捏着苍白信纸,面无表情道:“尚华,且去村口等着,容容回来立刻通知于我。”
尚华连忙跑了。
钱老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公子,趁热喝了它,这东西可是好宝贝,你体内寒气尽除,最后一碗巩固身体喝完就彻底好了。”
段白黎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昂首一口喝尽,腹腔之处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涌动着,将段白黎白皙面容熏烤出淡淡粉红色,眉眼如画,煞是惊心动魄。
眸光一动,道:“钱老,你且回军中去,趁大雪未至之际,带人进山摘些常用止血草药,制干了分发给士卒兵将随身携带…”
钱老恭敬听着,片刻之后领命而去。
他不只是普通的大夫,也是公子的随身大夫,更是军中军医的一员,当然,除非人手不够才会入军营。
人走光了,段白黎才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手掌捂着心口,这里跳得不正常,在看到那封信,大皇子让人送来的信之时,心口就跳得失去规律,有些疼痛,也有些慌乱。
这种复杂情绪,往日是不曾存在的,他,这是怎么了?
再次研读数遍,指尖落在‘容容姑娘’四个字上,那种慌乱的抽疼又开始了。
这一次,段白黎沉下了脸,身躯嵌入身后的椅背中,良久一声叹息:“情不知所起…”
楚容直到入夜才回的家,村长打发一人得了准确消息,三笠爷爷也让孙子瘸着腿跑来一趟。
“叫大家担心了,大人不过是找我问问话,说是看中一盆君子兰,想讨要回去,但那君子兰已经有买主,这才想着收买我,好叫我吹吹风,三大哥松口。”楚容不在意的胡扯借口,至于这些人相不相信,那就不知道了。
送走几人,楚容回到屋子里,立刻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啊黎?”
“是我。”
楚容忍不住退出门口,静立良久,才接受谦谦君子潜入女子闺房的事实,再一次推门而入,正好对上朝着门口缓步而来的段白黎,楚容忍着一脸纠结,道:“你怎会在此处?”
这位翩翩公子做出夜入闺房之事,简直匪夷所思,以往不都是她爬墙的么?
想到这里,楚容眨了眨眼。
段白黎微微俯下身,近距离盯着她的脸庞,眉目、鼻尖、粉唇、精致下巴…以前一直当她是孩子,这时候看来,却是雨后新荷,美得赏心悦目,美得如诗如画。
“今日大人找你了?”
楚容点头。
“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楚容再次点头。
“说我有…在你之前有一门婚事?”
楚容沉默,段白黎的以前她根本一无所有,有没有未婚妻,谁知道?但若是已有未婚妻,再使手段将她当挡箭牌也就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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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一个小农女只配为妾?”
楚容猛然抬头,捏着小拳头死死瞪着他,大有他附和赞同这话,她就打死他的彪悍气势。
段白黎凝视她片刻,犹豫了下才伸出手,试探的抱抱她,见她没反抗,莫名觉得心口发热,跳动也变得飞快。
“你可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我曾经…为了救你为你渡气,那时候起,我便打算负责任。容容,此生,唯你一人足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