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李灏死了,似乎是在天灵子的攻击下死了,而这一切,似乎也成了白云起的一个帮助。
事隔几年,虽然几年没有再见到过那个“白七”,但是纳兰还是记挂着那个人,那个敢傲视天下的人。
得知中国已经夺下张楚的消息,纳兰对白云起的思念看起来愈发强烈了,不过作为鞑靼国主,作为异域外邦,她和白云起是不会有可能的,就在她沉思时,完颜夫『妇』赶到普京王宫,说出要再度刺杀白云起的想法,顿时把纳兰给吓了一跳。
欧阳莲莲看了一眼纳兰,完颜寿和欧阳莲莲做鞑靼的国师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纳兰没出生时,二人就已经任职了,那时他们的地位还不算太高,但随着资格逐渐变老,二人所拥有的地位已经非其他人可比了,即使纳兰现在作为国主,有时候也无法违背二人所决定的事。
“娃他爹,你怕什么,你可知道白云起不死,我们两国都危险,几年前他就能直入匈奴,虽然那时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但也不得不说他的用兵实在诡秘,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就是中国的顶梁之将,没了他,中国也难有大的动作,而我们鞑靼和匈奴没了谁,于元气都不会有太大伤害。”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将纳兰的能力和『性』命,几乎是予以抹杀,要拿纳兰的命来换白云起的命,欧阳莲莲斜眼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纳兰,“相信国主也会觉得白云起是一个大威胁,即使冒点险,只要能取下白云起的人头,就算把我们夫『妇』俩的老命搭进去,又有什么关系!”
烛光明亮地闪耀,夜风从背后的窗子吹进,降低了纳兰身体的温度,眼前的高胖老妪有如一个黑影笼罩着纳兰,纳兰倒没有为欧阳莲莲的话动气,只是对于他们刺杀白云起感到一丝紧张,支吾道:“欧阳国师说的是,白云起的确是个威胁。”
完颜寿见纳兰也不反对,也就不好说什么,毕竟命是纳兰自己的,她都敢拿来拼,其他人自也无话可说。
李灏的丧事,以国丧来处理,白云起率领中国文武百官亲自送丧,虽然大多中国官员都没能赶来,主要还是随白云起进军张楚的一些将军,但加上张楚投降的官员,人数也着实不少。
送丧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行于西京的大街,西京的百姓夹道观望,除了送丧队伍敲打出的哀乐,整条大街显得有点死寂,纸钱漫天飞舞,白云起坐在马车之中,心说这送葬和自己前世那时也没差多少,一样是纸片随地『乱』扔,严重给清洁工人增加负担,想到这不由笑了笑。
“七哥,你笑什么?”青青在旁边不解地问道。
白云起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前世的事,含糊搪塞道:“没什么,高兴而已。”
“现在在送殡,夫君你却在高兴,小心李灏爬起来找你麻烦。”
白云起有些意外,想不到含蓄的姜文娣居然会开起玩笑来,不由低声笑道:“他要真能起来,白某可就要领教一下僵尸的能耐了!”
“僵尸!”
这个时代,道家的传说似乎没有白云起前世那么普及,姜文娣和青青都没听过僵尸这个词,白云起随便搪塞了一下,问题不一会就绕到这次送丧的原因了,如此大张旗鼓地为李灏办丧事,白云起自然不会毫无目的,对李灏,他可没什么好意见,一个会听信谗言灭掉忠臣一家的,无疑与前世的商纣王一样。
不论在任何一个时代,实力永远是说话的本钱,李灏要不是实力不行,也轮不到白云起来决定他的命运,而反过来,李灏的实力如果太强,就该是白云起惨死了,到时,李灏铁定不会对白云起这么好,不鞭尸就算不错了,还给你风光大葬,简直比天方夜谭还离谱。
张楚的臣民们都知道,李灏是主动递降书,让白云起兵不血刃进驻西京的,这在民间倒是让李灏的名声好了一些,至于李灏的去向,当时也没什么人在意,成王败寇,人们的目光,永远都会注视着那站在尖端的人。
只可惜,龙卫受天灵子命令,要狙杀李灏,一下金龙令,打得李灏胳膊血流如注,回到西京把天灵子的一些情况报给白云起后,李灏才发觉自己已经中了龙卫的毒,当时姜文娣本想出手看看是什么毒的,但被白云起阻止了。
对李灏的处置,是白云起十分犹豫的,孔北海起初就说要杀了李灏,不然李灏逃去其他州,随时可以用自己张楚国主的身份,以勤王的名义让各州出兵,到那时,张楚之战就又要拖上老长一段时间了,可最后白云起还是决定放了李灏,原因无他,皆因他对水若云的一丝同情,加上有水若云在旁监视着李灏,还怕李灏能翻江倒海不成。
可冷静下来后,白云起也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担忧,再三考虑后,白云起才决定要好好利用李灏之死这件事。
一切都做得不『露』痕迹,中毒之事,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解毒,而且天灵子下的毒自然也不简单,御医弄不明白是什么毒,那李灏也就是必死无疑,这样一来,众人的焦点就开始变化了。
白云起在丧礼上公布出李灏的死因,顿时把张楚全体官员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天灵子身上,而为李灏风光大葬的白云起则变成不世出的好皇帝,在这里的历史上,还没有不杀亡国之君的先例,更别提亲自送殡了。
当天灵子得知自己的刺杀行动,居然让白云起得了偌大好处,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整个张楚接收,解决张楚所有可能出现的反抗势力,差点气得吐血,这是后话也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深夜中的西京,白天的喧闹已经过去,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更夫打更的声音不时响起,回『荡』在西京的各个角落,仿佛那声声警钟,敲打在白云起的心房。
在这个时代,能让白云起牵挂的人并不多,母亲小莲,大哥白云帆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可是现在,白云帆已经不在了。
星稀月明的夜晚,夜半无人,只有白云起卓然立于书房之中,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今天是白云帆的寿诞,可以说,白云帆是英年早逝,白云起长长地呼吸了一下,喃喃道:“大哥,我拿下张楚了,你的仇,已经报了一半,接下来,该是匈奴了,你放心,老七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良久,白云起依然站在窗前,种种回忆,在思海浮现,从小到大的兄弟感情,不知何时,白云起眼中竟隐泛泪光。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当初我怎么就那么糊涂,没派孔北海跟去呢!”
后悔已经无用,此刻的心情,白云起略略与作此诗的李商隐相通,际遇的坎坷,哀怨感伤之情,华年流逝,而原本应该可以在此时共饮一桌的亲人却已不在,白云起转身在书桌上倒好酒,对着窗外的明月倒上三杯于地,“大哥,咱们干杯。”
一副画卷铺开,白云起提笔于画纸之上,山峦叠起,青翠布满画卷,画下是蜿蜒的古道,一座古老的亭子立于道旁,两个人相对作揖为礼,整幅画一气呵成,画完这幅画,再题诗一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出自李叔同的《送别》,在白云起的手上,有半段已经唱便了整个中原,多少离别,多少聚合,尽在那半段之中,如今在这副画中,白云起赫然将另外半段谱写出来,边写边『吟』,片片离愁从胸口扩散,滋润全身,心房宽慰,鼻头轻酸,好不容易写完,仰头闭上双眼,以免眼中的泪落下。
好一会,白云起才重新注视自己刚才的画,犹豫了一下,签下白七之名。
此时,白云起再也忍不住,放下笔墨后,也不及收好画卷,走出了书房。
张楚这一段时间的战争,对白云起来说,是将中国的领土扩大了近一倍,也为白云帆报了一半的仇,但战争本身是很残酷的,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更苦的,却是那些冲锋陷阵的将士们。
孔北海的话没错,现在是进军匈奴的好时机,可现在中国士兵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伤员们也需要治疗,就算是吸收了张楚的兵力,也必须空出一点时间来,白云起离开书房后便向张楚王宫外围的军营赶去。
军营的夜晚显得格外忙碌,到处都点起篝火,战争以一方无条件投降结束,最开心的就是这些战士们了,唱着军中流行的歌曲,大快地吃着烤肉,白云起下令犒赏三军,这也是大家开心的一个原因。
不过,一些士兵分成大小人数不同的堆聚集,各自各的谈论,白云起穿着普通的士兵服在人群中穿越,军队里毕竟不是人人都识得白云起,加上白云起刻意不伸张,也没人发觉这个士兵的不同。
“你说皇上会怎么看待我们啊?国主投降归投降,可是谁能保证皇上会一视同仁地对待我们。”
灵敏的听觉,让白云起将士兵们的谈话尽收耳内,大略是一些张楚的士兵在担忧自己的前尘。
“这辈子看来也没什么指望了,只希望还能回家看看,我家娃子生下来都五年了,妈的居然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唉!”
一个士兵喝了口酒,有些无奈地说话,另一个士兵也接过话头,“是啊,毕竟我们是张楚的兵,以后上战场,肯定都是我们先上前。”
人群各做一堆,想来张楚兵还是和张楚兵一起,白云起不禁想起一句话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说在白云起前世那个时代讲求人人平等,无分种族,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是如此,对于种族国别分得非常清楚,就像江湖门派之争一样,到哪都少不了,亲疏之间也必然存在,白云起倒着实想过先把张楚的三十万降兵精简后陈在匈奴边境,毕竟这些降兵参加这场战争不多,而自己的中国兵则是一路征战,已经是百战之师,有些贫乏了。
想到这,白云起不禁心中胆寒,张楚兵对自己的猜测和自己的想法尚且如此,以这样的心态要去统一匈奴,那和元朝人以强武力统治汉族也没什么区别,看来这点上还是得好好斟酌,如何安定张楚降兵的军心。
“也不一定啊!你看皇上犒赏三军,不一样把我们也算上了,大家虽然以前国别不同,但如今都是他手下的兵,又都是华夏儿女,应该不会针对我们的。”
想法毕竟各异,自也有心态比较乐观的人,一时间大家意见不一,这时一个张楚兵跑到这堆人中,“你们几个在这扯什么,走过去,那边雷暴将军在讲皇上第一次做他们营管的事呢,从没见过这样带兵的。”
白云起可以说是现在军中的头号热门讨论对象,不少张楚兵有些动摇,这雷暴将军据说也是白云起心腹爱将之一了,居然敢直接说皇帝过去的逸事,这也还罢了,还有点大张旗鼓说书的味道,着实世所罕见。
白云起心中明白,知道雷暴这是在帮自己稳定张楚军心,以免一些消极分子猜疑地兴起,闹出个什么事来就不好了,倒也没生什么起,反而低着头和那些张楚兵一起跑了过去。
转过几个弯,不远处便见到一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正坐着雷暴,董秋也在不远处的人群里混杂着,台子上和台子下坐得都是人,时不时爆出一两声哄笑,看起来约莫有近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