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光线明亮,德日勒站在纳兰身边,像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纳兰吩咐侍女上茶:“身在内宫,还请王子先以茶略代酒,稍后本王设宴款待,再请王子痛饮才是,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端木鸣脸色有些不好看,之前的对待,着实让他心中有火,自己身为匈奴王子,做匈奴使者来后金,已经给足后金面子了,这小国主居然在朝上避而不见,不无不可地继续问道:“还是请后金国主直说吧!”
纳兰微微一笑:“那好,倒是王子作为匈奴使者来我后金,想必是有重大事情,之前朝上事务繁多,一时不得见,现在正是来与王子商谈来意的。”
端木鸣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有什么问题,不能在后金朝野上谈,而要私下谈,看来对于这次自己来的目的,这位据说聪明能干的国主已经得到消息,而且无意参与了:“那好,草原的汉子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出使贵国,目的是与后金国主商谈中国一事,如今中国平定张楚,不单兵力损耗不大,还收得张楚三十万降兵,我国可汗想那中国皇帝不久必将要收复中原,进而兵出关外,直入草原,我国恐中国坐大,所以想要联合贵国与北秦,三国联兵进军中国,务求一击将中国打垮,以免日后中国卷土重来,不知贵国意下如何?”
纳兰微笑不语,凝视着端木鸣,看得端木鸣心下狐疑。正要再度探问,纳兰却终于说话:“此事事关重大,本王需要考虑一二,不过有几个问题需要王子解答,不知可否?”
“国主请说!”端木鸣从纳兰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讯息。
“贵国可汗因何而说中国将来会挥军草原?我国又有什么与贵国联军的必要?”纳兰的问题一针见血,让端木鸣都有些心寒,因为后一个问题中隐隐透出威胁和敌意,此时端木鸣才发觉匈奴现在的处境。
的确匈奴和鞑靼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但双方没一个不想统一草原,互不侵犯条约在几百年来。签了不知多少,基本上这就只是一个暂时停战的协议,具体何时开战,只待形势一变。随时便可再起兵祸。
而如今半年多以前。匈奴在解州一败,着实让匈奴受打击不小,当时鞑靼没有趁机打落水狗,实则是因为北秦隔岸观着中国与张楚的火,唯恐白云起中途掉转枪头直指北秦,但如今白云起一无所动,鞑靼便少了北秦之虑。转而再度看匈奴的状态,毕竟中国与鞑靼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一个北秦。
“这……白云起当年就曾率军直入匈奴,鸡犬不留,如今收了张楚,实力更增,短则近期,长则一年半载,必会对草原起兴兵之念。是以中国会侵犯我匈奴与贵国,只是早晚之事,倒不如趁其不备之际,先剪其羽翼,挫其锐气,而单以匈奴之力,很难做到这点,为保持各国之间的实力平衡,我们之间就必须联合起来!”
端木鸣说到这,一旁的德日勒突然露出一丝轻笑,小声说道:“就凭你,的确不够资格,白云起的手下败将!”
端木鸣脸色顿时一白,就要发作,纳兰连忙吩咐德日勒住口才说道:“王子,莫说此时中国还未兴兵关外草原,反去打了后魏一城,就是中国当真兴兵关外,我鞑靼也未必有事,难道贵国可汗觉得他日中国就一定能踏平贵国吗?到有那危险时,鞑靼再做决定,现在,还是免了!”
端木鸣此时心中恼怒,就欲起身告辞,纳兰把话已经说明白了,有危险地只是匈奴,与他鞑靼无关,他鞑靼可不想趟这浑水:“既如此,那本使就先告辞了!”
“王子请便,本王需要一日时间细细斟酌,请王子在本国多滞留一夜。”纳兰也不挽留,让德日勒送端木鸣离去,自己一人继续思考其中的纠葛,不多时德日勒返回,不由问道:“主子,奴才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三国联军,怎么说也能把中国的气焰压下去,虽然中国未必能统一中原,也未必能攻入草原,但那白云起着实了得,不得不先把强大的敌人消灭在还完全成长的阶段。”
纳兰又何尝不知,除非自己能统一草原,以后才能与中国抗衡,可问题地关键是她并不想和白云起开战,而且她也非常不愿意与匈奴合作,但她也知道,白云起日后会不会对鞑靼用兵,实在也说不准。
矛盾的心情,让纳兰的情绪有些飙升,美目一瞪道:“和匈奴合作,往日那些战死的鞑靼汉子们,你要如何面对,如何交代,以后休提此事,若是中国攻打匈奴,我们便同时进攻匈奴,只要能先一步统一草原,中国就算统一中原,也难以奈何我国。”
是夜。
再度来到牢房,白云起心中有些不安,虽然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但白云起还是不希望用上最后的手段,那毕竟会影响自己和纳兰之间的关系,也进而会影响鞑靼与中国的关系,若真是形成三国联军地形势,那恐怕对中国真是一个沉重打击。
三国联军的情况,白云起早就料到,当初决定先安内,不攻匈奴,一方面是要安定张楚地土地,另一方面就是怕战线被拉长,自己一面进攻匈奴,北秦就会联同后魏在后方打骚扰,加上鞑靼,战线就很可能会拉长至半边国界线,那实在不好办。
“两位前辈,不知考虑地如何?”
白云起白衣执扇而立,依旧是那一幅风度翩然,这一次。完颜寿终于从黑暗处走出,脸色平静地望着白云起:“我们答应你,和中国互不侵犯!”
“好!来人,放两位前辈出来。”狱卒连忙跑来,白云起亲自拿起钥匙帮完颜夫妇开锁,手脚都自由后,完颜寿才说道:“散功丹的解药,你总不是想要把咱们俩的武功废了吧!”
“那当然不会,给,这是解药。一个时辰内,功力便会慢慢恢恢复!”白云起有些大喜过望,给了二人解药,又亲自带着二人返回王府。要设宴款待二人。
“两位前辈这段日子辛苦了。今后两国合作,定必可以无往不利,白某统一中原,鞑靼人统一草原,各得其所,天下太平,后世史书上必少不了两位前辈今日之举。”白云起一路上向完颜夫妇讲述着各种畅想。对天下局势地分析,各国的利弊。每每语出惊人,一针见血,让完颜夫妇再度在心中重新评价白云起。
回到王宫时,御膳房已经准备好满桌的好酒好菜,久已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完颜夫妇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白云起在一旁看着,心中自也欣喜,举杯敬道:“两位前辈。白某敬两位一杯,愿贵我两国永结邦交之好。”
“好!”仰头一饮而尽,完颜夫妇此时差不多都已经吃饱了,喝得快,互相使了使眼色,见白云起正仰头喝酒,突然同时出掌攻向白云起。
饭桌周围十步之内皆无人可挡,半月悬挂天空,白云起一动不动,对二人地掌还未察觉,这一掌已经打在白云起的身上。
掌是打实了,二人露出一脸的奸笑,然而,眼前却发生了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因为白云起的喉咙依旧咽下最后一口酒,中此两掌,白云起就算不死,也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还有余力喝酒?
放下酒碗,白云起不由叹道:“可惜可惜,天灵子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一定要和他站在同一立场,而不和白某站同一立场,难道白某就被你们看得比天灵子还嗜杀,真的会对外族鸡犬不留吗?”
完颜夫妇一生恐怕没有比此刻地惊骇更甚的时候,白云起中自己二人合力一掌,却浑若无事,自己澎湃的劲力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回应,不理白云起的说话,睁大眼睛地二人互望一眼,再度扬掌拍在白云起他胸前,顿时震碎白云起胸前的衣衫,就连白云起屁股下的椅子也在这一刻化为粉末。
而白云起单腿跪地,显然这一掌已经起了一些作用,二人再度向满脸红彤彤的白云起补掌。只是白云起还是能说话,虽然是有些吃力地。
“何苦呢,白某真不明白你们……唔心里怎么想的,在战争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与白某合作……有那么难吗?再说……白某……只是想……留两位……前辈……一……命!”
说到后来,白云起脸色越来越红,在完颜夫妇连环几掌下连连后退,最后直接站起身来,双掌分迎二人,抵住了二人双掌,直到此刻,完颜夫妇终于脸露骇异之色,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引……引……功散!”
此时的白云起不再言语,闭目运功,两股澎湃地功力分从两路而来,若是细细查看,当可看到白云起背上有不少黑色的小针正在慢慢地被膨胀的肌肉挤出肉体之外,一点点地。
“不……不可能,你……你,你怎么会有……引,引功散的配方?就算是……是,出云子也……也不可能有啊!”完颜寿的脸色显得异常难看,原本在牢里就变得比原来更瘦削的脸,如今更带着黑青之色,脸部更有继续消瘦的迹象。
“七哥当然不会有,出云子前辈也不会有,可是我有!”姜文娣此时在一众围观侍卫地让路下,从门外走进来,随行的还有孔北海、虎子几人。
“你?你是什么人?”欧阳莲莲看到这个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但随即瞳孔放大:“不可能,不可能,练霓裳,你……你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一旁的完颜寿看到姜文娣也是目不转睛,瞳孔放大,不过那绝不是带有色欲的眼光,而是一种不可置信,一种惊恐,之前完颜夫妇从未看到过姜文娣,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也不曾找到过白云起,古代的王宫,实在是太大了,最主要的是白云起在张楚王宫的住处根本与李灏就完全不同。
姜文娣听到练霓裳的名字顿时一惊,急急冲上前两步,杏眼大睁道:“你们……怎么……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姜文娣此刻显得激动不已,所有人同时看着姜文娣,听到姜文娣的话,完颜夫妇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功力正急剧从手中流失,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中了引功散,他们就等入是对白云起毫无威胁,除非白云起还未打通任督二脉。
“原来,原来是她的孽种,这就难怪了,居然漏了这个孽种,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辰未到啊!”完颜寿突然有些颓丧地发出感慨,看了白云起一眼,大呼道:“先主,完颜寿已经尽力了!”
“说,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娘亲的?”平时一向文静有礼的姜文娣此时突然愤怒地从身后虎子的手中拔出剑来,一剑指向稍微靠她近点的欧阳莲莲,大有不说就一剑刺下去的意思。
欧阳莲莲嘴角撇过一丝苦笑,这个高大老妪现在已经不那么高大,身子有一些萎缩,整个人似乎都在晃动,“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能为你娘报仇了!我们俩就是杀你娘的人。想不到,当初为了引功散而杀了你娘,如今却也栽在引功散之下。我认了!”
完颜寿嘴角也撇出一丝苦笑,真可谓是天意弄人。
姜文娣顿时感觉犹如一颗闷雷在脑袋里炸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拿剑的手有些不稳,脚步摇晃地退了几步,被身后的虎子扶了扶。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娘亲?有仇吗?”姜文娣定了定神,已经一剑削了下去,却不是对着欧阳莲莲的脖子,而是一下将欧阳莲莲的胳膊齐骨而剐,只削去了肉,白森森混合着血液的骨头清晰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暴露在空气中。
欧阳莲莲也不愧是一代高手,苍白着一张脸,硬是哼也不哼一声,这份忍耐力着实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