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比邻国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刚刚都还晴空万里的,这不过转眼时间,竟然就乌云滚滚,要下雨了。小妹,我们得赶紧搭帷帐才行。”苏元一夹马肚,来到马车旁,对苏沁提醒道。
“嗯。”
帷帐刚搭好不久,大雨便至。豆大的雨点打在帷帐上,“哒哒哒”的。
苏沁坐在帷帐内的地毯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雨声,一边若有所思。
侍女沫儿静静的在一旁伺候着。
“公主,歇息了吗?在下沈修明,特来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大雨中,沈修明撑着油纸伞,站在帷帐外,大声问道。雨丝在伞顶上汇聚成一条条银线,流下,把沈修明围在中间。
苏沁闻声,抬眼,向账帷望去。
“沈将军的谢意,本公主心领了。沈将军请回吧。”苏沁说完,继续喝着酒,没有再说话。
帷帐外,沈修明看着没有被掀开的帐帷,失落的转身,走进雨幕中。
“什么时辰了?”打斗声从帐外传来,苏沁睁开眼睛,问道。
“回小姐,丑时三刻。”沫儿回道。
苏沁睁开眼睛,起身,掀开账帷,看着在大雨中打斗的几人,眼睛一寒。
大雨中,苏元见沈修明的白衣被血染红,接替他的位置,挡下黑衣人的攻势。但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只一招,苏元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嘴角也现了血丝。眼见黑衣人又一剑挥来,苏元正准备接下,就见寒一段红绸自身后出现,一击就将黑衣人震退。
是寒丝红绫!
“沁儿!”苏元惊喜出声。
新伤加旧伤,沈修明以剑拄地,虚弱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沁。大雨中,苏沁站在苏元身边,衣摆垂地。
黑衣蒙面人看着苏沁,“公主,我劝你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我要的只是沈修明的命,只要公主不插手,我可以向公主保证,绝不打扰公主。”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黑衣人见苏沁如此说,也没有再和苏沁废话,直接攻向苏沁。
“公主千万小心,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沈修明提醒。
“沈将军,你就放心吧,放眼这天下,还没几人能伤得了小妹,就更别谈是要小妹的命了。”苏元扶起沈修明,引以为豪的说道。对苏沁的武功,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几招下来,黑衣人不敌苏沁,见杀不了沈修明,便毫不犹豫的逃走了。
苏沁没追,转身便回了帷帐。全身都湿透了,紧紧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哎小妹?哎,这脾气......”苏元看着苏沁的背影,无奈的叹气。这丫头,什么时候才会改改这冷淡的性子?
这场雨一直下到寅时一刻才总算结束。
苏沁走出帷帐,来到马车前,一边摸着马背,一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雨后的夜晚静静的,连风都没有,空气中流动着厚重的泥土气息。
一滴雨水自叶尖滑落,直线滑落,砸在地上。
“嗒”
砸进苏沁的耳中。
喜欢在夜里活动的动物开始出来觅食,一双双眼睛如同凭空而起的灯笼,泛着幽灵般的绿光。
一只老鼠跑到苏沁脚下,望着苏沁,晃着细长的尾巴,“吱吱吱吱”的叫着。
这么快就又追上来了吗?苏沁望向夜色下的某个地方,眼色森寒。
“怎么了?睡不着?”苏元一走出帷帐就看见了站在夜色下的苏沁,问道。
苏沁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沁儿,你能帮他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了。你也别太自责了。”苏元以为苏沁是在担心长生,便拍着苏沁的肩,沉重的安慰道。在苏府那个地方,前有苏槐均,后有苏赋和苏宓,就算有苏真的帮衬,一切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怀念和师傅师兄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了。”许久之后,苏沁才轻轻说道。在天机山的那些日子,虽然苦了一点,但是无忧无虑的,天机老人和蓝玉堂也是真的对她好。不管她要什么,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她拿到。
“二哥,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我如果不回来,就没有现在的这么多事儿了。长生和娘也不会....”苏沁偏头,望着苏元,面具下的眼睛里全是自责和愧疚。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和三弟怎么办?二娘怎么办?你忍心我们见不着你?你一走就是十四年,音信全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们?”苏元想弹苏沁一个脑瓜崩,但是在看见苏沁脸上的面具后,放弃了。根本就弹不到。这面具把额头都遮进去了。
“二哥,提醒大家,保持警惕。”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还有人要刺杀沈兄?”苏元紧张的问道。
沈兄?
苏沁看着苏元。
“沁儿,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苏元被苏沁看的莫名其妙。难道他哪里说错了?
“没。二哥,你想救沈修明?”
“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见你们一路上相谈甚欢,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好奇了一些,才问问你。”
“嗯,沈兄很善谈,谈天论地的,和沈兄说话时感觉很畅快。此去比邻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能有一个沈兄这样的朋友,的确挺好的。”苏元不疑有它,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听到苏元的想法,苏沁点头。苏元是苏府中除了袁翠羽、苏真和长生外仅有的对她好的人,既然是苏元想救,那她便救,哪怕她有可能会因此赔上她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可是苏沁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今天的这个决定,让她的和亲之路变得困难重重,彻底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沁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那些人追上来了。你不要吓我。和沈修明相比,我更希望你平安无事。以你的武功和聪明,要是连你都没有把握的话,那我们就不救了,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们已经救过他一次,问心无愧了。”苏元顺着苏沁的视线,终于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不由得的说道。
“让沈修明自生自灭?二哥,你舍得?”苏沁收回视线,看向苏元,笑着反问。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苏元板着脸,生气的看着苏沁。沈修明和她相比,怎么可能会有她重要?
“嘿嘿,被我吓倒了吧?和你开玩笑的。不就是救一个沈修明吗?放心吧,他们想从我手中杀人,不可能的。你忘了?我可是一个不祥的人,遇到我,就该他们倒霉了。事不宜迟,你还是赶紧去把沈修明叫出来吧,我还有事要请你们帮忙呢。”苏沁一边和苏元开着玩笑,一边推着苏元,催着苏元。
“苏沁,你再说一遍试试!”苏元抓住苏沁推他的手,冷冷的看着苏沁。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是一个不祥的人,也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她是苏沁,只是苏沁,仅此而已。
“二哥我......”刚刚只顾让苏元放心,才会和苏元开个玩笑,一时口快,苏沁忘记了苏元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不祥,就是她自己也不行。
“记住我的话,以后不准再这样说自己!”
“我知道了。”
“嗯。”苏元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是听着苏沁的话,知道苏沁难受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当苏元想到苏沁刚刚的话后,刚刚放下去的心重又提了起来。
“沁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救了,我不想你出事。”苏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了解苏沁。如果不是事态严重,苏沁是不会如此问他的。就像苏沁说的,他对沈修明的确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但是和苏沁的安危相比,沈修明不过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在危险面前,他首先想到的是苏沁,他绝不允许苏沁为了他,或者是为了别人,而把她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噗~”
“二哥,你还真被我吓倒了啊?和你开玩笑的,事情没那么严重。放心吧,我做事自有分寸。要是没把握,就算你是我二哥,我也不可能答应你的。我是来比邻和亲的,我的身上可是还背负着皇上和皇太后寄予我的厚望呢。”既为了不让苏元遗憾,也为了让苏元安心,苏沁笑说道。
苏元虽然听苏沁这么说了,可他倒底还是犹豫的。
“别担心,去吧。”苏沁知道苏元在担心什么,向苏元点头,让苏元放心。
“真的没问题吗?沁儿,不要骗我。你知道的,我虽然和沈修明一见如故,但对我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才是最重要的。”苏元还是不放心。
“我知道。哎呀二哥,你看我像是一个冲动的人吗?”
“......好。”
趁着苏元去叫陈大强的机会,苏沁搓唇长啸。
哨声穿透漆黑的夜,在夜色中散开。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把它们唤来?要是唤不来,那事情就棘手了。苏沁望着漆黑的夜空,心情凝重。
之后,苏沁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沈修明和苏元出现,都没有等到它们的到来。
“沈将军,看见前面那片树林了吗?我们现在已经被重重包围了。现在仅靠我们这些人,最多只能撑过这个晚上。敌暗我明,我们不清楚还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尽快寻找救援。沈将军,你有伤在身,不便起程,只能让别人去,所以沈将军,你身边还有谁是你信得过的?”苏沁看向沈修明,直接道明了他们现在面对的严峻形势。
沈修明拧眉。他尽管猜到了此次回京必定会险阻重重,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抱着必须将他除掉的决心。
“怎么?沈将军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苏沁见沈修明沉默,不由得沉思起来。要是沈修明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那么又该找谁去寻找救兵呢?虽然这里距离霜灵国近,但是不能惊动那边。
“那倒不是。只是有点远。而且就算能搬来救兵,但是从这里到皇城最少还有十天的路程,他们不能擅离职守,一路护送我们到皇城。我在想,有没有其他办法。”沈修明看着苏沁,凝重的说道。
“这个简单。只要沈将军有地方搬救兵就行,其它的交给我来想办法。”
“公主有办法?”沈修明闻言,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雕鸣。
苏沁再次搓唇长哨。
一对黑雕在夜色里俯冲而下,一左一右的停在苏沁脚边,挥着翅膀。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休息了呢?”苏沁笑着,蹲在黑雕面前,摸着两只黑雕的脑袋。
黑雕闭着眼睛,蹭着苏沁的手心。
“请原谅,我不是故意这么晚了还要找你们的。我是有急事要请你们帮忙。雕儿,我遇到麻烦了,有些棘手,你们快去找师兄,我需要他的帮忙。记住了,请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话落,苏沁轻拍黑雕的翅膀。
两只黑雕点头,振翅而起,高鸣,消失在夜色中。
“沁儿,你这是?”苏元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黑雕,不解的问道。
“它们是我在天机山时的朋友。我请它们帮忙,帮我去找我师兄了。路上要是有他的帮忙,会安全很多。好了,沈将军,你想好了吗?”苏沁看向沈修明,问道。
沈修明叫来陈大强,低声对他吩咐道:“陈大强,你即刻去丁州府,传我的令,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刘明城带兵前来支援。”
“是!”
陈大强转身就走。
“等一下。”苏沁叫住陈大强。
“二哥,你和陈将军一起上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比邻皇城,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告知比邻皇帝,最好是请比邻皇帝亲自下旨,派兵前来迎接。”
“那你呢沁儿?”苏元担心的看着苏沁。要是他走了,谁来保护她?早知道会这样,他白天就不多管闲事,不会说出沈修明的身份,更不会说出想救沈修明那样的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