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雅这么一说,那贵妇人倒是又半晌不语。手里挑着的车窗帘子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似乎是有所犹豫。
那年管家齐叔见了主子这般情形,便又把手里的银子送到了柳雅的面前,说道:“小姑娘,银子总些虚名实在些,拿着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柳雅抿着嘴不接银子,只是又向那贵妇人坐着的马车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道:“谢过了,我这几杯水也不值什么钱,不能平白拿这么多的银子,请收回吧。若是客人回来的时候再路过,不忘来这小水铺喝一杯清泉水好了。”
见柳雅是决意不要这块银子,那齐叔摇了摇头,收了回来。不过又看看身后的几个家奴、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家奴、丫鬟必定都是大户人家的,很是机灵。一见管家有了示意,纷纷从衣兜或是荷包里拿出几钱的铜板,准备去放在小水铺的石凳。
柳雅一见,忙摆手道:“真的不用了,小水铺刚刚开张,只求个人缘而已。”
“等等。”马车里的贵妇人终于说话了:“小姑娘,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和你有缘,还是你这颗玲珑心看出了什么。既然你家穷都不在乎那银钱了,我也不能吝啬那几个字,索性送你这水铺一个名字吧。叫……泉清竹香。”
说完,帘子再次掀起,那贵妇人从里面递出一块手帕来。说道:“路匆忙,也没有笔墨,用眉笔写在我的手绢了。小姑娘,你接着吧。”
柳雅心一喜,连忙走过去,双手将那块白绢手绢接了过来。
只见面一角精绣着一朵红莲,绢帕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而“泉清竹香”四个娟秀的字迹写在手帕央,衬着那朵红莲反而更有一番风雅。
柳雅将手帕接过来,再次福身谢过了。正准备折好了收起来。
却听得身后那位齐叔说道:“小姑娘真是有福泽了,这手帕可要收好了。那四个字你不妨请位师傅做个匾额,挂起来吧。”
一句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柳雅已经明白,自己这一招棋,是走对了。
随即,齐叔便吆喝着启程,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这次速度之前快了一些。
而第二辆马车的蓝衣和紫衣两位少女,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柳雅挥了挥手。
小树儿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见马车走了,才伸手拉了拉柳雅的衣襟儿,问道:“二姐,那么大一块银子,你咋不要?”
柳雅这才回神,看看自己手里的手帕,一笑道:“这才真的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啊?”
“一块手绢嘛,算是有点香气,锈得还算好看,可是,真的能一块银子值钱?”小树儿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块手绢,还是写了字的手绢能银子好。如果换成是大姐的话,肯定会接着银子了。
柳雅仔细的将手绢折好,收在了怀里,才道:“这马车远远的过来,我觉得气势不一般。你再看看后面拉着的那些箱子,那材质肯定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加那妇人一身的贵气,足以证明她身份不低了。最难得到,是她对两个女儿的态度。”
“态度?那两位小姐穿得衣裳真好看,不过我觉得,如果二姐穿那样的裙子,可她们两个好看多了。”小树儿丝毫感觉不出柳雅话里的意思,反而较在意二姐的衣裳不如别人的好看。
柳雅笑道:“若是商甲之家,难免多了几分的铜钱俗气,对女儿也多苛刻,难免有些小女儿的娇气;若是官宦之家,对女儿的教育是大方得体,又不失礼仪,反而要显得拘谨了;而若是书香门第,则重女儿的清名声誉,女儿家的娇羞忸怩总是免不了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这样放任两个豆蔻少女随意抛头露面的。也只有那种人显贵的世家,才会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我行我素、无拘无束的让女儿发展。”
柳雅其实不好说破,她觉得那蓝衣、紫衣的两个少女自带骄纵却不骄傲,有几分的俏皮又不失高贵。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是一种得天独厚的风范,这样的女孩,若不是公主,也该是个郡主了。
而那马车里的贵妇人的身份,也不难猜测了。
所以柳雅才会觉得,一方手帕,实则是一份机缘,这才真叫是千金难求呢。
小树儿听得懵懵懂懂的,却也无心弄明白,反正那是外人的事。那几辆马车载着人都走远了,也成了过客。今后再难有何联系,还想着干嘛呢。
柳雅淡笑不语,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觉得日后小树儿长大了,眼界开阔了,自然也明白了。
“二姐,你说咱们这小竹棚真的要叫‘泉清竹香’了吗?听着怎么那么酸呢?”小树儿想起二姐不要银子,换了这么个酸气的名字,还有几分的不甘心。
柳雅一拍小树儿的脑瓜,拉着他蹲在地,用刚才他写字的树枝把“泉清竹香”四个字端端正正的写在了地。然后对小树儿道:“是这四个字,你给二姐认识清楚了。以后谁要是问咱们小水铺的名字,你告诉他叫泉清竹香。这是咱们家的一个招牌了。”
“招牌?嗯,五两银子的招牌,还真是贵的紧了。”小树儿这口气,那名字更酸。简直是在暗自的奚落柳雅呢。
柳雅“扑哧”笑了,豪气的说道:“小树儿你记着二姐今天跟你说的话,日后‘泉清竹香’这四个字,是要响彻天下的。是第一大的茶楼、是第一大的酒楼,还有所有大路、小路、商路、官道都会有这四个字的驿站。”
“噗,二姐,你又傻了吧。”小树儿也跟着笑一声,不过好像是在笑柳雅的想法傻气。
柳雅瞪他一眼,也不理会,只是找个石凳坐下来,托着腮看着地的那几个字,心思里却满满的都是畅想。
虽然今天拒绝了五两银子的“巨款”,可是柳雅仍然觉得希望在一点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