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史府休养了一天,玉珥便歇不住了,想要去大牢审问那日南川江上抓到的刺客。
那日抓到了三个活口,现如今关押在大牢里,千牛卫不分昼夜地看守,绝不给他们自杀的机会,只是这些人都是死士,特别嘴硬,无论怎么审都是一副‘杀死我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殿下,大牢阴暗潮湿,您身上还有伤,怕是……”汤圆拦住不让她去,“您再休息两天吧。”
玉珥摇摇头:“沈御医都说我恢复得很快,只是去问几句话,又不是想打架,怕什么?”
汤圆鼓着腮帮子很是不愿,玉珥挑眉:“你不带我去,我可喊别人了。”
“奴婢跟在殿下身边就是来伺候您的,哪里有让您在去喊别人的事。”汤圆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奴婢这就带您去。”
溧阳县的大牢很简陋,毕竟都是关押一些小偷小摸的人,何需多强悍的设备。
挥散刺鼻的烟尘味,玉珥走下台阶,被汤圆搀扶着走到三个十字形的木架前,那三个犯人身上鞭痕密布,血迹斑斑,但神情却都是桀骜不驯,玉珥扶着木桌坐在木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
牢内光线暗淡,谁也没能看清她眼睛是否有问题。
“这些混账性子强硬得狠,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开口!”郑和审了一整天,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问出来,气得他很想抽他们几鞭子,也太不给他这个堂堂千牛卫将军的面子了,找死不是。
玉珥听着,嘴角微微弯起,倒不是很意外,淡淡道:“否则怎么担得起‘蜉蝣’二字?”蜉蝣朝生暮死,将性命置之度外,想从这样的人嘴里问出东西,没那么容易。
其中一个刺客抬起头,声音低弱却带着嘲讽:“既然明白从我们嘴里问不出什么,那还浪费什么时间,直接杀死我们好了!”
“想死?没那么便宜的事儿。”玉珥笑了笑,手指放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目前你们是我掌握到的唯一线索,我还想从你们嘴里知道很多事情呢。”
她的声音分明那般平静,但却让无风的牢房无端冷了几个温度。
“那你想做什么?”刺客抬起头,眼底有些警惕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玉珥伸手一挥,桌边的油灯光线暗淡了些许,而她的声音便是在这一片暗淡中响起:“民间百姓认为最罪大恶极,最穷凶极恶的罪人应当被处以千刀万剐之刑。你们蜉蝣刺客团平日里伤害多少人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日赛龙舟会上你们用几近残暴的方式,杀死了五十个无辜百姓。”
刺客抬起头看她,不明白她说到底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们在百姓心目中,是最该被判处千刀万剐之刑的。”玉珥淡淡道,“而我们顺国恰好有一种叫做‘凌迟’的刑罚和这个‘千刀万剐’有异曲同工之妙。”
刺客眯起眼睛:“你以为我们会怕死吗?”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怕死,但生不如死可就不一定了。”玉珥慢慢站起身,缓缓走近刺客,声音极为轻柔,但在如此气氛下,却令人觉格外毛骨悚然。
“所谓凌迟,便是让刀工极好的刽子手,将一个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总共要割三千六百刀,并且在没割完之前,犯人是不能死的。你想象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从自己身上怕片片掉落,那种痛苦、疼痛、求死不能的感觉,是如何的?”
刺客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嘴上却格外倔强:“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折磨吗?”
“你以为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是死吗?我告诉你,不是,是求死不能。”玉珥冷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交代你们刺客团的藏匿地点和行动目的,我就先拿你开刀!”
刺客神情决绝地闭上眼睛。
冥顽不化!
玉珥冷笑,轻轻一挥手,郑和眼底露出嗜血的暗光,便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弯形匕首,朝着那个嘴硬的刺客走去,汤圆被这一幕吓得连忙转身捂紧耳朵,玉珥步伐缓慢地朝着她移动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扶着她离开大牢。
汤圆简直求之不得,立即扶着她往外跑。
离开大牢,那带着腐朽的压抑气味便从鼻尖消失,汤圆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身后的牢房却传出了一声惨叫,吓得她立马蹦起来。
玉珥还镇定一些,好笑地道:“胆子真小,又不是凌迟你。”
“殿下别说了!奴婢都要被吓死了!”凌迟什么的,早知道就不来了,想想鸡皮疙瘩都浮出来了。
“凌迟虽然残酷,但怎么都比不上被他们无辜害死的五十条人命。”玉珥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他们该为自己罪行付出代价。”
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衙役跑了过来,拱手道:“殿下,他们愿意招了。”
汤圆面目喜色,玉珥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带到正堂来。”
“是!”
汤圆由衷赞道:“殿下,您真厉害!”
玉珥却是笑道:“厉害的不是我。”
愿意招供的不是那个被凌迟的刺客,而是另外两个。这也在玉珥的预料之内。
玉珥注意到他们的身上穿的服饰,那个被凌迟的人肩膀上比另外两人多了一条暗蓝色的绸带,说明他的等级在蜉蝣刺客团里要比另外两人高,也代表他的意志要比另外两人坚韧,所以她便拿他开刀,吓唬另外两人。
席白川曾说过,最折磨人心理的莫过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在担惊受怕中等待自己的死亡,那种滋味是绝无仅有的可怕。
玉珥学以致用,让另外两个刺客看着那个被凌迟的刺客的痛苦,让他们想象自己马上也有被如此对待,一点点击溃他们的防线,到时候她想知道什么都能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