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珍哭得越加不能自已,她也想问,嫂嫂何错之有?
祁武氏哑了声,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给女儿,没人说她不对。
而华如初去给太子办事时把祁珍带在身边,让她长见识,又有谁能说她不是好心?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忿。
就是不想承认这份好。
她儿子的心已经完全偏了,她不想她的女儿也和她离了心。
这才相处几天,珍儿就一口一个嫂嫂了,再长点时间还得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有这个女儿了。
“总之,把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往外带,这事不占理,不过看在你是为太子办差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得再如此。”
“是,谢谢娘,媳妇记住了。”
祁中然不是祁武氏,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弄明白事情后倒是觉得媳妇完全算得上是一片好心。
可内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把女儿拘家里,他也放心。
这么一想,也就默许了夫人的话。
只是在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忽下让媳妇站起来。
跪得时间太久,腿麻了,华如初咬着牙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碍。
身边伸过来一双手扶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祁佑搀着她,待她站稳了也没有松手。
“爹,娘,如初有些不适,我们先行告退。”
祁中然刚想点头,祁武氏就先接了话,“等等。”
祁佑真就定定的看着她等着。
被那么冷冷的看着,祁武氏不自在的避开视线,道:“我身边的雪如做事细心,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原本也要给她许户人家放出去成亲,可我看媳妇身体不大好,我也挂心,就让她去侍候一段时间吧。”
是侍候她还是侍候他?华如初心下发冷,却不作声,等祁佑的决定。
他要是点头,她没有二话。
她的沉默在祁武氏看来倒成了默许,心下终于高兴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既然媳妇没意见,那……”
“不用了,娘,如初只是因为忙太子的事累着了,说不上身体不好,屋里的人够用,也都懂事,娘不用为我们挂心。”
祁武氏被顶撞得哑口无言,要是媳妇不同意,她有的是法子,可儿子不同意……
要是儿子听话和她亲厚倒是好说,直接放他屋里去就是了。
可她这个儿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条心啊!
“就是一个丫头,有个帮衬的不是更好?雪如你也见过的,长得不差,身体好,也好生养……”
“够了。”祁中然突然开口打断了祁武氏的话,警告的瞪她一眼,续又道:“今天的事就到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吧。”
“是,爹,娘,儿子告退。”
华如初也勉强福了福身,步伐不那么稳的在祁佑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云书擦掉眼泪,赶紧上前扶住另一边。
华如初用力挣了挣,不再让祁佑扶着自己,把全身的力气都依到了云书身上。
“夫君,有云书扶着我就行了。”
祁佑知道她这会心里难受,也不计较,随了她去,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屋内,祁中然静默了一会,直到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才抬眼看向正妻。
“就这么迫不及待往佑儿屋里放人?当着才进门月余的新媳妇的面?现在的平静生活满足不了你是不是?”
这话太重,祁武氏脸色苍白,强忍着颤栗,对还跪在一边的女儿道:“回屋里去,没我允许不得出门一步,刘妈,送姑娘回房。”
祁珍没有应声,勉强站起来福了一福,也不要刘嬷嬷搀扶,一瘸一拐的离开。
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老爷,我没有那个意思,佑儿都二十有二了,可还没有个一男半女,媳妇那身板又弱,雪如是我花了力气调养身体的,肯定能很快怀上孩子,我就想佑儿能快点有个后,佑儿和我们不亲近,孙子我是一定不会疏忽的。”
祁中然笑,眼中却没有一点热度,“原来在你心里,对佑儿只是疏忽了吗?”
“我……”祁武氏的神情更显狼狈,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当年是我错,我鬼迷了心窍,现在我也自尝了苦果,我现在别无他求,就想有个孙子在身边,想我们这一房尽快开枝散叶,老爷,我这样有错吗?”
祁中然却并不信她的话,看向她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全无在外时的相敬如宾,“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我们成亲不足一月我纳妾时你是什么感受?”
祁武氏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答话。
“媳妇还能帮上佑儿,让佑儿长脸,你呢?是让我长脸了还是毁了我全部前程?”
看也不看祁武氏面如死灰的脸,祁中然眼中冷意更甚,深藏的却是无人可知的酸楚,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祁中然恢复了冷然,起身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一句,“别尽做些惹人闲的事,以前狠不下心做休妻的事不代表我现在也狠不下心来,佑儿有太子为靠山,没了娘也没人再能动摇他在祁府的地位。”
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祁武氏嘶哑着声音开口,“当年我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后你没去接回来,是不是你就存了休我的心?”
“是。”祁中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你的算计,我失去爱人,毁了一辈子,不让你痛苦,我如何能甘心。”
“为何又没动手?”
“为何?自然是为了孩子,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狠心,休了你容易,祁家却不能没有长媳,再有新妇进门,又哪里会有佑儿的好日子过,你的罪过,我不会让孩子承担。”
祁中然终于回身,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祁武氏却知道,就算是笑着,眼神也是冷的。
“二十余年夫妻,两次同床,一次有了佑儿,一次有了珍儿,你该感谢你那争气的肚子,武芸娘,我不能休你,却能让你守一辈子活寡,这是我对你的回报。”
仿佛是笑了笑,祁中然转身离开,“佑儿的事你若是再干涉,我不介意送你去家庙为家人祁福,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安静得让人窒息,祁武氏狠狠抓着胸口的衣服,仿佛想把压在那里的石头搬开。
这桩婚约,是她自己谋来的,不惜毁了那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使他们反目成仇。
可是她没有想到会毁了中然的前途,那么个文韬武略样样不逊色,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毁在了她手里。
从始至终,中然都为她保留了颜面,担下了轻浮她的名声,顺她的意和她成亲。
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大好前程毁在她手里。
就是到如今,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以为是他有错在先,她不敢想像,要是两老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待她,休了她都是轻的吧。
这是她一眼就迷上的男人啊!满心满眼都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换来有苦难言的后半生。
怪他吗?
她有何资格怪,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
如他所说,她真该感谢她争气的肚子,只是两次同房就给她送来了两个孩子。
可那时的她,怎么就那么狠心的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了呢?
“大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老爷呢?怎么也没个人进来点灯。”刘嬷嬷一进来就念叨开了,她的眼神不太好,看不到祁武氏惨白的脸色和凄然的表情。
“不要点灯,出去。”
刘嬷嬷顿下动作,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另一边,华如初那副模样回了屋,把一众丫头婆子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都别围着,各自去忙吧,冬菲,你和我一起扶小姐回房。”
把华如初安置到床上,云书撩起她的裤脚,看着膝盖上那几乎覆盖了一整个膝盖的乌青几乎掉泪。
这点痛对华如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麻起来难受,活了血后不麻了,她的精神也就回来了。
“行了,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轻轻蹭一下都要青一块,抹点药就没事了。”
“小姐,那药我有带着,我去拿。”冬菲小跑着离开,平日里太闲时也希望能一展所长,可是她一点也不希望她的一展所长实现在小姐身上。
祁佑也不坐,就靠床站着看着她们忙活。
眼神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飘浮不定的都是些什么。
华如初一直没抬头,这时候,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气吗?气的,只是婆婆的刁难做媳妇的只能和着牙齿一起吞下,哪怕是满口的血泪。
祁佑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不止是拒绝,更是表明了态度,从头至尾的护着她。
可她今天所承受的这些源头都是他。
是他将祁珍带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怜惜,是她默许了她带祁珍出府,频繁出府也是为了帮他做茶叶,那个刁难她的人更是他的亲娘。
她现在摆不出好脸色。
干脆,不看最好。
收拾好,云书和冬菲就知趣的退了出去,体贴的把门带上。
满室静谧。
PS:喜报喜报,鬼鬼的鼻子通啦,小鬼的鼻子也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