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在场的岩堡人顿时绷紧神经,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式,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曾亲眼见过狼孩的真容,但这别具一格的登场方式,除了那个与狼群为伍的野人还能是谁?

她身旁那头魁梧的野兽也间接证明了她的身份。

那是一头狼,和部落里经过驯化的狼狗不同,那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狼!猎人们能从它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和狼孩同来的狼群都已步入老年,它们仍然记得昔日同伴的气息,几乎和岩堡人同时做出反应,从四面八方奔向狼孩,蹭她的腿,欢快地摇动尾巴。

狼孩不太适应如此亲密的举动,略显僵硬地回应着同伴们的热情,她记得狼群以前不这样的。几年不见,怎么感觉兄弟们变得狗里狗气的了?

大郎不当大哥好多年,此时被群狼簇拥着,同样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是狼群中多出许多生面孔,在它风餐露宿的这些年,它的同伴们显然享受着惬意的生活,生了一大堆狼子狼孙。

大郎统治狼群许久,现如今,这个族群已经壮大到在野外绝不可能达到的数量,远远超出它的理解,这令它这个前首领与有荣焉,分外自豪。

同时又不无忧虑,因为它察觉到,族群里的年轻一代正在丧失狼性,听话顺从的狼还是狼吗?

但是……人类的食物真香啊!

以前野外求生,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现在跟着两脚兽混,鸡一顿,堡一顿,顿顿不重样,实在让狼很难拒绝。汪!

星月和星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还以为误入了群狼的盛宴,星月惊叫一声,紧紧抓住紫烟的胳膊,饶是星尘胆色过人,面对蜂拥而上的群狼,也不禁双股战战!

“这里……是桃源吗?”

星月环视一圈,她看到了为躲避地震而跑得远远的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群,还有远处排列整齐的成片的房屋,以及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开阔又荒凉的土地。

好大啊!

这是她对桃源的第一印象。

和星星部落密集的住屋不同,桃源人的营地较分散,视觉上要舒服得多,房屋的数量其实不少,但都排列得井井有条,一点儿也不杂乱。

除了狼孩仍在和她的狼同伴叙旧,另外五个人都脱离了兴奋的狼群,朝那个发型独特的男人和高瘦如竹的女人走去,紫烟说,那两人便是天空祭司和巫师。

对方也率领族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星月打量张天和林郁的时候,两人也在观察她。

星星祭司和林郁几乎是走上了截然相反的发育路线,她身材娇小,甚至比紫烟还要矮上半头,但胸部却鼓胀得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彰显她成熟女性的身份。

一众桃源人还不清楚这个陌生女人是何方神圣,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肃然起敬。

“你是星星部落的祭司星月吧?你应该就是星尘了。”

张天向远道而来的二人微笑致意。

星月惊讶道:“我们以前见过?”

“这是第一次见面。”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星尘,等等,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江河告诉你的?”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大船部落的江河,虽说大船部落抵达海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女孩,但对江河这个能言善道的自来熟,她印象很深。

不等张天开口,江河抢先道:“不,我什么也没说,祭司大人侍奉天空,而天空无所不知,他能够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这觉悟,放在一万年后高低能当个政委!

张天在心里给江河点个赞,这话由他自己来说,有王婆卖瓜之嫌,从江河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高多了。

“你们抢夺黄石的事,既然狼孩已经原谅,我可以不计较。不过,你们滥用黑石的力量召唤星星,天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张天轻描淡写地说出星星部落近两年里发生的大事。

星月和星尘本来还将信将疑,这下就只剩下震惊了!

这些事就连星尘也并非完全知晓内情,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竟然说得一字不差?

难道他真的受命于天,无所不知?

同为祭司,星月本来还想表现得硬气一点,不说占据主导,起码不输阵。谁知一上来被震住了,心底里已经倾向于相信,忙问:“什么后果?”

“知道女娲补天的故事吗?”

“听紫烟讲过。”

“天空将再一次塌落,大地会被火焰焚毁,大水将淹没我们的家园!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张天一脸严肃。

……

运动大会被迫中止,乌鸦等人成了绝对的主角,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别来情形。乌鸦志得意满,颇有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风采,尽管他们带回来只有坏消息,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大谈“东游记”,大出风头,享受众人的瞩目。

经过此次海边之行,继北方语、草原语之后,乌鸦又掌握了海边语,精通三门小语种,放在后世也是一流的人才了。

张天将星月和星尘带去议事屋,按以往的惯例,先要带客人游览一番,开开眼界,这次就免了,直接切入正题。

他把他和林郁的推断当作即将实现的预言告诉星月,用的是海边语,只有紫烟和江河等少数几人听得懂,张天叮嘱他们对其他人保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天空无所不知,但人的力量有限,很难从无穷无尽的信息中筛选出所有相关的信息。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晓,一些细节还需要你来告诉我,比如星星大概什么时候坠落?”

张天给自己的能力打个补丁,他并非无所不知,他的消息大半来自紫烟等人的祈祷,再加上一定程度的推理演绎。他现在只能感知到凶云罩顶般的压迫感,有关陨石的动向,星星祭司一定比他更清楚。

听完天空祭司坦诚的说明,星月已经不再怀疑他的身份,如实说:“黑石不在我手上,我也无从知晓星星的位置。不过,在我出发之前,星星距离大地还很远,按照以往的经验,可能要等到下一次祭祀仪式前后才会抵达。”

“哦,对了。”

星月忽然想起一事,补充道:“你说我们召唤来的星星非常巨大,将会坠落地面,毁灭世界。可是,我感知到应召而来的星星远不止一颗,或许,它们只是比较多,并没有很大?”

张天脸色微变,他可没有这么乐观:“我们应该做最坏的打算,按照每一颗都能够毁灭世界的情况来制定对策。”

星月想为自己争辩一下,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引发了灭世灾难的罪魁祸首,这个锅太沉了,她不敢背。

“星星坠落真的会毁灭一切吗?部落历代的祭司每年都会召唤星星,还从来没有出过事,何况我们还有黑石。”

黑石具体的功能星月也没有隐瞒,除了召唤星星,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甚至是消除星星坠落的冲击。

张天猜,黑石的功能多半类似磁铁,既有吸引的一面,也有排斥的一面。

然而,排斥显然远比吸引困难,后者只需给一个初始的微小的力,陨石便会在真空中永远运动下去,直到被地球的引力捕获,开始加速,不断累积动能。

排斥需要抵消陨石所具备的强大能量,小块的陨石星月尚且可以应付,也差不多到极限了,灭世级别的陨石,别说将其遣返,只要能稍微改变一下运动轨迹,让它去祸祸别的地方,就阿弥陀佛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星星祭司,这件事攸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的性命,我想,我们不应该心存侥幸,你觉得呢?”

星月羞愧地垂下眉眼,天空祭司说得很客气,但对方越是客气,她越是不好受。

她为了一己之私,她的一念之差,竟然酿成此等大祸,不仅祸及族人,甚至有可能殃及生活在河东河西和海边的成千上万的无辜人!

强烈的懊恼和自责充斥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宁愿天空祭司把她臭骂一顿,就像她做错事时哥哥教训她一样,不管她犯多大的错,只要挨了骂,就代表哥哥已经原谅她。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张天说:“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想办法弥补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也是你改正错误唯一的方式。当然了,如果你还有所顾虑,不妨仰望天空,向天空祈祷。天空会给予你指引。”

“仰望天空?”

“是的,用你们仰望星星的虔诚态度仰望天空。星星只是生活在天空中的个体,天空才具有无边的伟力。”

这对星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星星就在天上,仰望星星的时候难免也会仰望天空。

只要向天空祈祷就可以得到指引么?倒是可以试试……

她正想着,一个男人忽然急匆匆跑进来,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紫烟顿时跳起来朝外面跑去,天空祭司道一句失陪,紧随其后。

“啊?”

星月一头雾水,忙问一旁的江河“怎么了?”

“好像是打起来了……去看看!”

江河一向爱凑热闹,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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