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蓝依一直盯着沈奕霖,想看他的反应。沈奕霖没抬头,但蓝依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那张便签纸上扫过。
其实便签纸上只写一句很简单的话: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蓝依不相信沈奕霖会因为顾云蕾忽然生病而跟她提出分手,她觉得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放着吧,我看完了再叫你进来拿。”
沈奕霖啪地合上那份文件,随手往旁边一推,又拿起几份文件放在刚才那份文件的上面。
他的举动让蓝依完全确定,他已经看到了那张便签纸。蓝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沈奕霖的脸上收回目光,不经意却发现沈苗苗盯着她看。
她心里一惊,这丫头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小小年纪眼神就这么凌厉,长大了又是一个沈奕霖。
“姐姐,你喜欢我爸爸吧?”沈苗苗真是一语惊人,她这句话让蓝依和沈奕霖脸上都浮起惊慌。
“苗苗,你胡说什么?”为了掩饰他的惊慌,沈奕霖装出恼怒的样子,大声呵斥沈苗苗,又对蓝依说:“蓝秘书,我女儿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在意的。”蓝依笑了笑,“沈总,我先出去做事了。”
“去吧!”沈奕霖挥挥手指,他真的巴不得蓝依快点出去,免得被女儿看出端倪。这个蓝依也真是,以前眼色那么好,现在怎么那么不识趣呢?
“爸爸,我不喜欢你刚才那个秘书。”
“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你也不常见她,做你的作业吧,”
“我以后不住校了,我放学要来你这里做作业,中午也来。”
“苗苗,不许胡闹。”沈奕霖把审批好的文件啪地放在旁边上以示不满,“你再胡闹,我可要给你妈咪打电话了,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都不知道你妈咪平时是怎么管教你的。”
提到顾云蕾,沈苗苗立即老实了,乖乖地低头写作业。
蓝依回到她的办公室还期待沈奕霖给她答案呢,她丝毫不知道沈奕霖父女在她离开后差点因为她而闹不快,所以她等到下班依然没能等到沈奕霖的答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奕霖带女儿离开。
之后的日子,沈苗苗倒是没经常来,不过沈奕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冷着脸。不但蓝依这么觉得,就连秘书室的其他人都感觉到到了沈奕霖的异常,每天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惹来沈奕霖的训斥。
秘书茹曾悄悄问过蓝依,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她们都怀疑鼎世要出了什么大事,打工就是这样,最担心哪天去上班忽然有人告诉你,你的公司被收购、或者大裁员什么的。
其他人都担心鼎世要垮,只有蓝依和林海明白,沈奕霖每天的阴沉是为了什么,当然蓝依更清楚其中的原因,沈奕霖这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她每天都能看到沈奕霖,除了工作,在其他事上却不能和他有半点交流,沈奕霖甚至连一个温和的眼神都吝于给她。
蓝依觉得她仿佛是被放在沙滩上炙烤的海鱼,煎熬着,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到来。
她开始地上那个qq空间,发疯地发表各种伤感的说说。有时在深夜惊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仿佛觉得喉咙被一只无形得大手攥住,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一个疼爱她的男人,在她做噩梦惊醒时能够给她温暖的拥抱,而不是金钱和华丽的房子。
在没认识沈奕霖时,她坚信不疑那个人就是方凯辰,她把全部的寄托都放在追赶方凯辰上,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每次她都非常留心听他说话,捕捉到他语言中的信息,猜测着他的喜好,然后把自己塑造撑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
她可以为了方凯辰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这些年,她都活在方凯辰的影子里,听他的话,做他要求的任何事,毫无怨言,因为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方凯辰的一部分。
蓝依一直以为,那就是爱情,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付出所有,就是爱。
直到遇见沈奕霖,她才发现,原来人生不止是崇拜和爱慕,还可以拥有其他的情感,可以开心,可以嫉妒,可以耍赖,可以蛮横,可以为所欲为地表现自己的不满。
以往这些情绪她完全不敢有,她怕自己那么做了,会变得不完美,会让方凯辰对她失望。直到遇见了沈奕霖,她才知道,一个人要是包容你,不会在乎你这些,无论你怎么闹,他都甘之如饴地受着。
开始她并不敢随意释放自己,她害怕会惹怒了沈奕霖,爱慕方凯辰这些年,让她顾虑许多,即使换了一个对象,她也担心自己不够完美。
其实蓝依虽然无欲无求,可她活得并不洒脱,她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就好像她很沈奕霖在一起后,非常在意别人说她是小三一样。
可事实上,她就是沈奕霖的小三,虽然沈奕霖跟她洗脑洗了很多次,说她不是小三是他的爱人,可她还是会自卑,会担心。
如今沈奕霖放手了,也应该是她解脱的时候,她再也不用为了那个不能见光的身份而焦虑,再也不用面对顾云蕾时有深深的罪恶感,为什么她还会不高兴呢?
蓝依觉得她的人只剩下躯壳,她去鼎世上班,完全就是为了看一眼沈奕霖。她每天都渴望有奇迹发生,可事实上,回赠她热切期待的,依然是让人难过的失望。
沈奕霖比以前更冷漠了,他的衣着恢复了以前的暗色系列,整个人仿佛罩着一层寒冰一样,蓝依每天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觉得跟他相隔了天涯海角。
她开始自暴自弃,每天疯狂地吃辣椒,吃所有辣的食物,辣得受不了就猛灌冰水。
她上火了,嘴角溃烂,平时白净光洁的额头也冒出了红疙瘩,人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消瘦下去。
林海每天看着她,看着她好像行尸走肉一样上班下班,他为蓝依感到心疼。
他多么希望蓝依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他多么想告诉蓝依,如果信任他,就来他这里疗伤,可他没勇气说出口。
蓝依开始像顾云蕾一样整晚整晚地失眠,她经常在夜半两三点钟了时候,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望着这座繁华陌生的城市,回忆着她跟沈奕霖在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一切,然后静静地哭泣,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