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不然我回去道个歉?”她忽的停住道。
其实自己倒也没什么,就是怕连累到小姐。
“怕是晚了,那位小祖宗你没听到呀,哭成那个样子。”合须咂舌道。
阿俏面色垮了垮,道:“算了算了,没谁欠她的。这个年头说句实话也不得。”
言完,便朝着那正厅过去了。
此间,下人们已经将烹饪好的饭菜端了上来,看起来很有食欲。
姜瑾近日因诸多事情所扰,不仅夜里睡的不安生,这胃口也是一天比一天小的。
“年年还没过来么?”她询问道。
丫鬟阿俏与合须在原地愣了个半天,你看我我看你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想还是在沐浴。”君无弦温声瞧着她道。
她点了点头,言道:“那便再稍待一会儿罢。”
只是冬日里的菜容易凉,但若是去差人催促,也是不好,遂也只能干等着了。
阿俏眨了眨眼,候在一旁,心里头甚是虚的很。
生怕那小小姐就这么摆架子下去,再来告个状什么的,牵连了小姐。
哎哟她的这张嘴哟,下回可不得要长记性了,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口祸了。
“主子,我去前头恭候。”合须走出正厅,去那廊上来回的走动。
这位小祖宗不会当真给气的,不愿意来用晚膳了吧。
房内,年年沐浴完,便又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
唉,究竟要不要同弦哥哥一起用晚膳呢,那位美人姐姐会不会介意呢。
而且自己方才还哭过了,若是被瞧了出来,可真是丢脸。
知晓两人关系后的她,忽感有些自卑了起来,觉得自己若是在桌上用菜,肯定不比那美人姐姐得宠的。
也不想瞧见弦哥哥对她很好的样子。
分明这些宠爱,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是他变心了,就是他变心了。
可年年不知晓,君无弦对她完全是因为受了其父的照料,只将她当作妹妹般看待。
未经人事的她,却将这种感情当作了情意。
年年躺倒在床榻上无比的纠结着。
合须见她依旧还未来,便犹豫着在房门停顿了顿,唤道:“小小姐可沐浴好了?来正厅用晚膳吧,大人与姜小姐一直在等着。菜都已经热过一遍了。”
年年听到声音更加无比抓狂了,不想让弦哥哥等着,但自尊使然。
“不用等我了,让他们先吃吧。”她抱着被褥道。
“小小姐不用晚膳怎么行呢。”他在外头有些急道。
但里头的人儿似乎是铁定了心,一声不吭的也不理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面子最是软了,方才听阿俏那样说,觉得自己都没脸去同他们一起用膳呢,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尊心比较强罢了。
合须见左劝右劝不得,便绕回了正厅,对着君无弦言道:“小小姐她,正气头上,不肯过来用膳。”
此言也是思前想后才这么说的,先前就是这位小祖宗吃姜大小姐的醋才跑回房的。
但对于阿俏后来说的话,二人皆不知。
遂为了保全两家,合须寻思着便将话头移到先前,不愿再多事。
“我亲自去请吧。”姜瑾看着已经没了热气又凉掉的菜道。
君无弦握住她的玉手,缓缓摇头,随即起身自己去劝。
阿俏心里很虚,但说出来又不好,不说出来也不好,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
“你有何话要说?”她见到丫鬟如此,便问道。
“小姐……就是方才……方才奴婢对小小姐说了一些话,惹的她不高兴了。”她老老实实的断断续续说道。
“什么话,说罢。”姜瑾出乎意料的平淡,并没有愠意。
于是阿俏仔细的观察其面色,便毫无畏惧的道了出来,“奴婢也只是说实话而已。大人同小姐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日后定然也是要成婚的。可小小姐听不得实话,便哭了,就任性如此了。”
“你可知道,她是何岁数?”她定睛抬眼瞧她。
丫鬟阿俏咬了咬唇,道:“小姐,奴婢错了。”
合须这个时候帮腔道:“大小姐就莫要责备阿俏了,此事也皆因为我,没能及时开解小小姐她。”
姜瑾轻轻叹息,此事都已经这样了,再去责备谁也是无济于事。
她默默的望向君无弦离去的地方,再看着凉掉的菜,道:“再去热一热罢。”
一旁的下人诺,将菜撤下热第二回。
阿俏虽知自己不应该同小祖宗计较,但是心里还是有气。
凭什么呀,非要让她们大小姐迁就。
还让王侯大人亲自过去,大人也是为了小姐不难堪,所以才如此的。
这样闹得两相不和,那年年小姑娘可不就是个……
算了,这样难听的话也就不说了。
君无弦身形纤立,轻叩房门。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烦不烦呀。”年年不耐烦的从被褥里出来,坐直对着门边道。
但那人影却不是合须,而是……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对,便立即改口道:“是……弦哥哥吗?”
“是我。”他清越道。
年年立即到梳妆台上,对着铜镜整理了下,确认完毕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便拉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对自己笑,也不是往日那般温润的模样了。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歇,眼眶里似有泪意在聚起。
弦哥哥,还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真的生气了吗?
于是年年便立即道:“我知错了,知错了。弦哥哥不要生年儿的气。”
面前的谪仙人儿缓缓探出玉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叹道:“年年,该长大了。”
她更加委屈起来,很想哭,道:“长大?长大有什么好,你们总是让年儿长大。年儿不要,长大了,弦哥哥便离我越来越远了。”
君无弦的眼如深潭一般流转,他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道:“世事岂能如人左右。”
他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见她已经是泪流满面的抽泣着。
“你父亲将你暂且安置在本候府上。若他回来瞧见你如此模样,让他岂不心伤?”他温声道。
年年蓦地停止了哭泣,仔细想了想,父亲对自己珍爱如宝,而现在她是受了父亲于弦哥哥所托,才暂且小住在府邸内。
若父亲回来发现自己并不快乐,介时定要让弦哥哥为难的。她不想让他为难。
遂她迅速的将自己面上擦拭了一番,而后努力正腔道:“年年明白了。”
君无弦恢复了温润的面色,对她笑道:“去用膳罢。”
年年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中也很是宽慰,便点了点头随他一并过去了正厅。
此时下人方热好菜,端上了桌。
她瞧着心头有些小愧疚,但是一句对不起总是说不出口来,觉得很是难为情。
于是便一直纠结着。
“先前我这丫鬟说了什么话,让小小姐伤心了。这厢便赔罪了。”姜瑾淡淡的低了低身。
“美人姐姐。”年年见到这样的礼,越发的觉得是自己任性了,便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而后面上带着点点别扭,开口道:“是,是年儿的错,不该耍小性子的。”
她只当她是个小儿,便更是和善,道:“耍些小性子又有什么的呢,真正是这个年纪可爱的时候。”
她见这美人姐姐夸了自己,心下有些小喜悦。
但这就不代表,自己接受她了。年年表示,她永远是自己的情敌,情敌!
于是她便坐了下来,开心的朝着君无弦的碗里夹菜过去,一边道:“弦哥哥多吃些,嘿嘿。”
丫鬟阿俏在一旁看着咬牙切齿,手中的帕子被搅弄的不成形状。
这不是小祖宗了,这根本就是个小狐狸!
合须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叹息的望望房梁。
姜瑾也知这小儿的脾性,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姜儿也多吃些。”君无弦面色缓缓,轻声对着她笑,夹了菜至她的碗中。
年年当即就面色垮了。
只顾着自己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这顿饭膳便在尴尬中过去了。
天色已经渐沉,姜瑾让丫鬟阿俏替自己系上了披风,准备回府。
“姜儿,不留宿了么?”君无弦凑近她,将她的青丝理了理道。
“不了。”心知肚明,姜瑾也不愿意多说。
他在她的耳旁低语道:“姜儿不必介怀,只当府邸只有你我二人便是。”
她摇了摇头,道:“我也该回去了,待了大半日,就不留宿了。”
于是便走出了正厅。
即墨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在后头跟随着护卫着。
君无弦淡淡将景唤了出来,吩咐其一路保护着,他不放心。
上了马车后,阿俏点了里头搁置的油灯。
姜瑾坐在马车里,微黄的油灯照着,不觉得便想起了,曾在边疆的时候。
那是同含烟一起的时候,那段日子,多亏有她。付出了这么多,也毫无怨言。
“小姐在想什么呢?”阿俏歪着脑袋询问。
她的凤眸闪闪,也不知含烟现在在江南如何了。
但愿今生还能够有机会,见她一见。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旧人罢了。”
阿俏抿嘴,旧人什么的,那她就不知道了。
即墨坐在马车里,方才一路他都察觉到了有人跟着,但未见到那人有什么轻举妄动,只是随着他们的马车一道隐蔽着。
“小姐,好似有人。”他提醒道。
丫鬟阿俏不可置信的掩嘴,道:“不是吧,我们家小姐怎么一出门就总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啊。”
姜瑾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她便立马闭口了。小姐还不让说了,可不是事实嘛。
“是何人?”她正色询问道。
即墨摇了摇头,暂且还不知是不是敌人。
景默默的在暗处隐蔽着,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便追了过去。
此间,姜瑾道:“静观其变。”
蓦地,即墨感受到了异状,迅速的飞身出了马车,马夫也在此刻勒停了。
他上前去同人过招,才两招就发现了是景。
“怎会是你?”
“是主子不放心姜大小姐,遂派我来的。”他解释道。
“不和你说了,我方才瞧见一人影,似乎是在逃脱,甚是嫌疑鬼祟。好容易发现了点踪迹不然都能抓来了,偏偏被你这样一搅,给吓走了。”景埋怨道。
即墨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
姜瑾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来到二人的面前道:“生了何事?”
“你为何在这里?”她继续问道。
景便又解释了一番。
“奇怪的人影?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呢?莫不是贼人行窃逃脱?”她怀疑道。
不管怎么样,但景觉得不是冲着姜大小姐来的,然心中还是不放心,想要抓来瞧瞧,便让其给跑了,皆因即墨打草惊蛇。
正想着,忽的听闻一阵的马蹄声,似乎很是急促,来的人马少说有一队。
即墨与景立即警惕了起来,前者带着姜瑾上马车,后者便暂且在暗处隐蔽。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那后头的马队赶到,道让他们停下。
“前头的马车,可疑。”那马上的人道。
于是便有一队人包了起来,姜瑾缓缓伸出手掀帘,阿俏照着油灯。
“你们是何人?”她淡淡问道。
“打搅这位小姐了,我们正在追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不知这位小姐有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士。”言完,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里头,企图能找出什么来。
姜瑾自知没什么,便亲身下来证明,说道:“要进去看看么。”
“不敢不敢。”那人这样说着,还是往里头瞧了几眼,确实没有。
“走!”
即墨忍不下这口气便欲要窜出来,被景及时的按捺住。
但还是由那人发现了端倪,大喝一声便剑使二人腾身而出。
景与即墨上前去与马队过招,发现他们的招数熟悉至极,分明就是那司真派的武功。
他们为何要掩饰成普通人的模样?
二人相视一眼,立即抽身而退。
“莫名其妙。”那人冷哼了一声便上了马,让他们都仔细着点找人。
姜瑾上了马车,丫鬟阿俏提着油灯,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心下一照,发现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她出声疑问道。
“什么玉佩?”
“小姐,你瞧瞧,是方才地上寻到的。”阿俏递给了她,便将油灯照亮过去。
姜瑾定睛一看,凤眸微变。
这个玉佩,是公子祁的,也是尉迟弈的。
但不知,却是他们之中,谁人的。
这两块相同的玉佩分明就在尉迟弈的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皱着秀眉仔细的思忖着。
丫鬟阿俏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于是提着油灯在周边四处寻着,却发现了一串珠链,以及一个玉扳指,都是些贵重的首饰什么的,零散掉落在地上了。
姜瑾瞧着,仔细的分析着。
或许,司真阁遭窃了。但那样诺大的地方,除了内贼别无他人。
即墨与景这时候见人远去了,便回来了。
“小姐,方才那些人,是司真派的人。我记得他们的招数。”即墨道。
果不其然,看来此事,有些复杂了。
“姜大小姐手中拿的是什么?”景询问道。
阿俏解释说方才地上捡到的,还有几个零落的首饰。
“这样说来,便对了。先前那鬼祟的人影,我分明见其身上有一包袱的。”景忽然想起来道。
姜瑾点了点头,确实同自己分析的一样。
看来明日,得让人将公子祁请来一趟了。
她手中拿着玉佩,暗暗道。
回到了将军府后,景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此间,年年也好容易睡了过去,君无弦才有些疲倦的开始阅公文。
“主子,属下有一事要禀告。”
他便将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皆言了出来。
“姜儿她,可安好?”他启声问道。
“姜大小姐自是安好的。只是主子,此事要不要着手调查一番?”景蹙了蹙眉头道。
“查。不查本候不放心。”君无弦缓缓的按着太阳穴道。
“好,那主子好生歇息,此事便交给属下去办。”他缓缓的退下,掩好房门。
司真阁内,尉迟弈狠狠的将杯子咂向禀报的来人,头破血流。
“废物,废物!”他面上带着阴鸷。
此时不知谁道了一声老阁主来了,便微微使其收敛了。
“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老阁主对着一旁跪在地上的人询问道。
“是,是阁里头出了个内贼,拿了一些财宝,以及阁主的玉佩跑了。”他老老实实道。
“阁主,可却有此事?”他问道。
尉迟弈面目阴沉的缓缓点头。
两块玉佩,皆被顺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情况速速说来。”老阁主坐下问道。
于是那跪在地上的人便开始说了。
事情经过便是,大约亥时的时候,阁主在沐浴,下人将衣物收下去的时候未曾注意到玉佩,也就没能及时告知阁主。
但没一会儿,阁主便想了起来玉佩还在衣物里,寻来下人,下人却搜查了一番发现没有。
这才意识到有人行窃,于是在整个阁内,陆续有人发现财宝被盗。
阁主将司真派上下所有人筛选盘查,却发现后厨一掌管的执事人不见了,当下便立即差人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