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藤摸瓜,寻到了踪迹。
原来是边疆的人搞的鬼,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
“你要怎么样,才能够放了我。”姜瑾问道。
“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你便可以自由了。所以,剩下的几日,可不可以陪陪我呢。”尉迟弈伸手过去,她却不动声色的收拢。
“什么意思?”她不解。
什么几日过后,她就会自由。什么剩下几日,她就要陪他。
“现在,我还不打算告诉你。”他道。
姜瑾默默叹了口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想逃也没有办法逃走。
所以她打算先摸清楚这里的路线,再做准备也不迟。
“小瑾,我们谈谈心。”尉迟弈转着木轮椅,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姜瑾望着外头的一缕日光照了进来,她想想,这里一定是朝东的方向。
“好。”她答应道。
“你知道我的过去吧。曾经,西谟国风度翩翩的七皇子殿下,是多么的为人倜傥。”
那会儿,他把尉迟夜,一直当作自己最好的兄弟,是他的皇兄。
虽然他们母妃之间的感情并不好,虽然他们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众所周知,他们是关系最好的一对兄弟。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起玩耍,念书。
直到父皇驾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他的好皇兄命人挟持了他的母妃。 wWW ⊕ttκΛ n ⊕co
母妃不想自己成为他的障碍,便当场自刎。
这皇宫里头早已布满了他的眼线,那些朝臣纷纷被收买,众捧高呼,他的皇兄在众人的希冀下继位。
而那些昔日的手足们,却被他贬去各地。有不满他的,便是死。
自己是个例外,他声称七皇子已死于意外,却不曾想,将他关押在这西谟禁地就是数年。
他的双腿也残,浑身无一处完好。
当年的幕僚数年对他忠心不变,才寻得了最好的机会,趁此将他解救了出来。
怀着仇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遇到她之后,他心底的仇恨渐渐便少去了,满心皆是如何取悦她。
如何让她喜欢上自己。
想到自己会死,会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他心底所有的仇恨便瓦解了。
所以,决定放下一切,珍惜最后几日,与她相处的机会。
当然,这最后几句,他没有同她道来。
姜瑾听他所说,心中也有感慨,他们恨得是同一个人。
“放下,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赞赏你的勇气。”她说道。
“小瑾,是你的出现,让我释怀了这些。”尉迟弈真诚凝视着她。
从以前,他就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子。自从遇见她,不知从什么时候,潜移默化里,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情感,这份强烈的感觉。
一路引导着他越来越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而去,走到了今日。
姜瑾的眼神闪躲。
“小瑾。”尉迟弈握住了她的玉手。
她鬼使神差的没有抽开,心底却对他盟生出同情来。
“……小瑾。”他将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要拿开,却丝毫使不出力,他的手很温暖,力度也很大,禁锢着她无法移开。
姜瑾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看出来了,也感受到了,只是不确定。
尉迟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只有四日可活了。”他说道。
她浑身怔了怔,不可置信的望向他,问道:“为什么?”
“纳兰清如将兵权交给了我之前,让我服下了七日散的毒药。她死了,我便无人可以寻取解药。已经过去三日,还有四日了。”他苦笑道。
姜瑾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原来,她都不知道这些。
她顿时有些怜悯。
“你是想说我,咎由自取,是么。”尉迟弈淡漠道。
姜瑾轻摇头,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这么的想过。
面对于死亡,总是恐惧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自己的面前逝去。
此番听来,有些不能接受。
尉迟弈道:“剩下的四日,我想有你陪伴在我身边,可好。”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却在摇摆不定。
“你死后,能放了我?”姜瑾问道。
并不是她凉薄,而是她看得清自己的处境。
尉迟弈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
他道:“我死后,会有人安排带你出去。介时,你便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吧。”
此言落下,姜瑾忽然有些歉疚。
她想了想,答应了他。
他恍然的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
她没有说话。
边疆。
姜乐收到消息,说将军府的大夫人带过来了。
她得意的一笑,亲自去见。
到了营帐里头,她嘲讽道:“主母,你来了啊。”
姜氏见到她万分的诧异。
“怎么样,见到我在这里,是不是特别的惊讶。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失踪了,就没有人再能威胁你的好女儿了。”姜乐哼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女儿又在哪里。”她一把过去抓住了她。
她却将她拂开,说道:“主母啊,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很快,你的女儿也会过来和你团聚的。”
“你把我的阿瑾怎么了,你冲我来,你冲我来啊!”姜氏激动道。
姜乐冷笑,说道:“主母莫要忘记了,我的娘亲是如何死的。你以为,我将你捉来是做什么呢。”
“只要你放了我的阿瑾,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急道。
“放了姜瑾?不可能!你得死,她也得死!我要让你们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这些你们给我的,我也不过是在偿还罢了。”她恶狠狠道。
姜氏沉静片刻,说道:“静颦与外男私通,那是她罪有应得。”
姜乐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罪有应得?!”
“我是你主母!”她道。
主母?那又如何?就算是父亲,她也打得去手!
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姜乐解气道:“主母啊,你就好好的先在这里待着吧。等你的好女儿来了,我会当着她的面,杀了你。哦你不用担心,黄泉路上,她马上就会来陪你,你也不必感到孤独。”
言罢,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命人好好看着这老不死的。
边疆将士遵命。
她进了营帐,跪拜在地上道:“大王,姜瑾之母已掳来。是否该进行下一步了。”
仲容恪眼也未抬,道:“此事全由你安排,我只要姜瑾。”
姜乐笑得更加得意,道:“是,大王。阿月一定会好好办的。”
蓦地,便拂开了帘子,唤来一名边疆将士嘱咐几句,便去了。
领队阿远巡视走了过来,问道:“你想玩什么把戏?”
可她却道:“你们不都喜欢姜瑾那种狐狸精么,很快了,很快她就会过来了。”
说罢,畅快的笑了起来。
阿远满目复杂。
君无弦独身一人途径山谷,欲前往凉国寻找他的姜儿。
此间,马蹄走动停留,他淡淡的环顾四周,有一阵鸟儿惊起,伴随着异声。
他轻蹙起眉头。
恍然间,马儿长嘶了一声,有沉重轰动的声音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应对,早听闻此处走兽众多,看来在所难免了。
姜瑾一阵的头疼,没由来的,她皱着秀眉抚着后脑勺。
“小瑾,怎么了?”尉迟弈久久未见她进屋,便关切的转着木轮椅出来。
“头,头疼……”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未有过的。
好疼,好疼啊。
他连进屋取出一枚止痛药丸,为她送服。
片刻过后,姜瑾算稳定了下来,道了句谢。
但这心口莫名的慌张起来,她心中暗暗不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的脑海里闪过君无弦的身影。
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还等着他来找她的。
姜瑾努力的将他的身形从这不安中挥去。
“没事了小瑾,没事了。”尉迟弈宽慰着她道。
她让自己平定下来,而后说道:“这个地方很好,但不知是哪里?”
他只是道:“一个树林里。”
姜瑾不清楚凉国的境内,是哪一片的树林。
她道:“我去采些野味。”
尉迟弈制止道:“不用小瑾,等他回来了,自然会带食材给我们的。”
他?是谁?姜瑾疑惑。
“是我的一个帮手。”他道。
她还以为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却不想原来他还有个帮手,这就有点难办了。
本来还想着,趁着采东西的时候摸清楚地形然后逃跑。
她的这份心慌总是萦绕不去,她很担心君无弦,是没由来的不安。
上一回,这种感觉之后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她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尉迟弈握着她的玉手,冰凉不已,道:“我们进屋吧,来。”
于是姜瑾只好放下手头的,跟随他进了屋里。
忽然觉得,这种简简单单的日子也很好。
她多希望,是君无弦和她在这里住下。
他们一辈子都不分开,一辈子都过着无人打搅,没有朝政,没有争乱的日子。
“从方才你就在发神,在想些什么?”尉迟弈为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姜瑾捧着热茶,手暖和了起来,说道:“没想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他望着她不语,她不愿意说,那他便也不问了。
“小瑾,你当真,那么喜欢他?”他问道。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君无弦。
这种她也不好回答。
“我不会生气的。”尉迟弈真诚道。
她点了点头,确认。
“没关系,你喜欢他便喜欢他吧。左右我已经没几日可活了。”他落寞道。
姜瑾见他这样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便道:“不提这些了。”
他却嘴角无意弯了弯。
山谷。
君无弦筋疲力尽,他单叩在地,青丝随风而飘起。
一袭雪白的衣衫如同浸血一般,鲜红无比。
但面前还有几只走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它们的猎物。
他手借力着剑柄,缓缓起身。
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想。
一只走兽极速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合须在凉国都城寻觅三日三夜,都一无所获。
除了深山野林里面没有找寻过,其他都寻遍了。
难不成姜大小姐当真在林子里安了居处了?
不可能,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她不出来呢?
合须带着疑问,脚步还是情不自禁的朝着凉国的树林里去寻觅。
当夜,姜瑾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一日是一日,终无法改变。
她为他宽衣,打水洗漱,而后将他搀着上了床榻。
“我也去睡了。”她说着,在屋子里一块角落里,寻了些稻草铺着。
“小瑾,和我睡一起吧。三日前,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尉迟弈侧身凝着她道。
“早点睡吧。”她道。
子夜时候,他睁开了眼睛,艰难的起身下榻,坐上了木轮椅,缓缓将她从地上抱起。
这个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是冷冰冰的了。
他睡在她的身边,同她盖着一条被褥,温暖不已。
在她睡熟的时候,他还在她身边轻声的说了一句又一句话。
最后,轻吻了吻她的额。
次日起榻,姜瑾发现自己身旁仿佛睡着一个人。
她猛然坐起,头疼的扶额。
怎么回事,她分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地上的。
她连忙起身,下榻,然后去准备洗漱。
尉迟弈一夜睡的极好,她便也没叫他。
直到日上三竿,他起了,问道:“为何不叫醒我?”
他的眼圈带着深重的墨色,看起来有些可怕森然。
“你睡的熟,便没叫你。”姜瑾说道。
“我害怕。我怕就这么睡着,再也醒不来。”尉迟弈抱着她说道。
她只当他是个将死之人,便没有在意。
合须在林子里,忽然遭人突袭,一看对方,不相识。
“你是何人。”尉迟弈的帮手问道。
“我来在此寻一个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
“什么人?这里没有人。”帮手遮掩道。
合须听他这么说,更加能够确定了。
如此的欲盖弥彰,没鬼就怪了!
“那前头,是不是有住人,有没有一个女子。”合须问。
帮手眼中有些不自然,说道:“并没有。”
“那我便去查看查看!”他上前去与其过招。
两厢交手。
姜瑾正在叠被褥的时候,忽然听到尉迟弈异样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便见到他大口吐着鲜血。
她有些怕,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纳兰清如骗了我。”他道。
“这不是七日散……看来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了。”尉迟弈说着,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姜瑾立即去拿帕子放在他的下颔,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要说。”
“我一直想和你说……其实在凉宫的那一夜,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是清白的,那么说,只是为了,为了让你不离开我,小瑾……”他握住了她的玉手,轻抖着。
她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的嘴中充斥着血腥味。
“我想吻你,可是我的嘴里已经被血染脏了。”尉迟弈凝着她道。
姜瑾低头沉默。
“小瑾……你拿着这个。”他将令牌给她。
她接过,看着。
“有了这个,他就会放你走。你离开这里后,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吧。”尉迟弈艰涩的笑了。
她握紧。
他又一阵气血上头,抑制不住的倾斜下来。
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姜瑾道:“还有,你还想说什么,我听着。”
尉迟弈道:“没有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你,也不再是谁的婢女了,小瑾,去找你的人生过活吧。”
她平定了定,眼眶微红。
“我明白了,我会的。”她道。
他在她的上头笑着,说道:“让我再看一下你。”
姜瑾抬头,他的血手便抚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她的下颔。
蓦然,他再也动弹不得的,定在了她的下颔。
她慢慢向上望去,发现他早已垂头,闭眼。
她将他的手放下,推着他出了木屋。
林子里很静谧,时不时有鸟儿掠过。
“谢谢你。”她道。
恍而,林中传来一阵的打斗声。
她瞧见了人影。
“合须!”姜瑾喊道。
尉迟弈的帮手见此,便飞身而来,见到已经垂目的他,便指着问道:“他死了?”
她将自己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说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看。”
帮手接过,便跪下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我可以走了,是吗?”姜瑾问道。
帮手点头。
合须走了过来,很是诧异。
“走之前,我要亲手葬了他。你等一等我。”她对着他说道。
“大小姐……”
姜瑾推着木轮椅,来到林中的一处。
帮手与合须挖了个深坑,缓缓将尉迟弈放入。
最后,竖起了墓牌。
她在这冰冷的牌前,深深礼了礼。
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说道:“我们走吧。”
合须点头。
帮手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也则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已去之人,尊重的跪了跪拜。
离开了林间,合须问道:“大小姐,他是怎么死的。这几日,你……”
姜瑾道:“纳兰清如赠他毒药,他带着我从宫中密道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