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苏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少年。
那少年此刻正与一只妖兽搏斗,显得游刃有余,戏耍多过于作战,距两者五丈之处,有着一株飘香异常的宝药。
令秦苏惊讶的是,此人她认得,乃是自己的同门,那个微翠峰的流氓,刘宇!
她一个念头闪过:“想来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撞见了这家伙的好事.....”
不过眼下她已无法顾虑甚多了,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身形陡然向着刘宇迸射而去,人在半空,她就已经完全昏迷,不知人事。
刘宇正在悠哉悠哉的与妖兽近身一战,拳拳到肉,却是迟迟不下死手,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他这次的战斗,首要的是故意弄出点大动静来,引诱附近的其他妖兽。
之前那两具人类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变质,不再适合引诱妖兽前来了,可他不打算到处去寻妖兽历练,而是让妖兽来寻他,这般行起事来方便许多。
与妖兽战斗一阵,然后再寻一阵灵草宝药,他这锻炼计策堪称完美。
哪知良策方当开始付诸行动,旁侧却是窜出一道身影,如流星一般,直直的朝他撞扑而来。
他第一反应便是举拳迎敌,可待凝目一觊,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女子,且能清晰的感知出来,那女子人在半空就已昏迷过去了。
他连忙收了拳势,任凭女子撞进自己的怀里,稳稳地将人接住。
低头一瞧,心里除去出乎意料,竟是还有一丝莫名的心疼,这女子赫然是他认识的秦苏!
此时此刻,秦苏显然是中了毒,整个人都在发红发烫,并且还受了严重的创伤,不问自知,乃是被人攻击所至。
刘宇登时放弃了与妖兽的纠缠,收了宝药,施展断步,抱着秦苏速速远去。
觅踪查探秦苏所来的方向,很快,他便得以见到几里之外急追而来的人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去伏击迎敌,而是将这些人的样貌特征一一记下,旋即抱着秦苏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原地。
一天之后,秦苏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山洞里面,并无他人,身上中的毒已然解去,肩膀与后背的几处伤口亦已包扎完好,俏脸也被擦拭干净了,不留一点血迹与灰尘。
她一骨碌坐将起来,瞥见身旁放有一个储物袋,还有一纸留言,展开阅之,信中所云:“储物袋里有些许应急所需的丹药,还有一套我的衣裳,一条蒙面巾纱,你若想在霄林山脉历练,便将衣裳换了,戴上蒙面巾纱,另外,再施展一下小手段,将你‘那处’暂时遮蔽一些,不然波涛汹涌的,连我都想上去揉一把,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瞎子不成?若不处理,就算是换了服饰也没用,还是能让人看出来你是个祸水,一个十足诱人的祸水,我走了,自己小心一些。”
“流氓!”秦苏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过骂归骂,心里却在庆幸遇着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说他救了自己一命也不为过。
这家伙在与她有恩怨的前提下,还能将她救下来,说明其人还存有坦荡善良的一面。
只不过这个流氓的性子太硬,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不肯轻易与人亲近,短短的两次接触,她便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难言的孤独与落寞。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让人惊讶,在这一点上,秦苏的感觉,竟与白小小初见刘宇时的感觉不谋而合。
“他欲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以偏要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或者根本懒得与人交往,不过转念想想,这家伙话糙理不糙,我这般只身在外行走,确有些危险了。”秦苏轻咬红唇想道。
她心下一个决定,便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刘宇的衣裳,戴上他给的蒙面巾纱,一番梳理,那衣服上面还留有他的刚阳气息,让她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涟漪,有点甜,有点温暖。
大山并着小山,连绵起伏,刘宇独自游荡在山脉之中,登高而望,视线所及就只有波浪互逐般的林海,给人直观直觉,便是山林无尽,大地无垠。
有着明辨妖兽踪迹的技艺,刘宇觉得自己有着很大的优势,一直向着山脉深处随性而行。
入夜,山中自有一股幽幽的天然气息,显得有些冥冥飘影摇曳,几分黑暗,几分阴凝。
但这些并不影响刘宇的前进,对修武者来说,视力与感知都大大超乎常人,黑夜里行走起来并无多大困难,只是夜里的妖兽多了一些,也强悍了一些,须要更加小心谨慎罢了。
再次冒黑翻过一处山岭,入目所见,百丈之距的一处林中草地上有十二个人,围坐着火堆休憩。
透过火光细看,刘宇神色转冷,这些人正是几天之前急追秦苏的恶徒,便是出于同门之谊,这些人都已经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他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深知一点,如果放了这些人,那就是给一些无辜之人掘坟墓,对付恶人,必须以恶来惩治。
所以有些时候,在面对恶人的局观上,他会不知不觉的就比恶人还要恶毒,就像老鹰遇上了毒蛇那样。
与十恶之人讲理,不浅于叱牛抬蹄弹琴,从善之人哪怕是将大刀架在恶人的脖子上,恶人会连死都不怕,在临死前仍然不忘虚言恫吓,撂下狠话。
但若是恶人面前站着的是另外一个更恶的人,那这个恶人会噤若寒蝉,匐地求饶,手足无措,恐慌绝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说法是恶人的自圆其说,自欺欺人,倘若修善千万年,不及恶人立地
称善,那苍天之下亦不必再分什么善恶了,所有人一起行恶,然后立地弃刀成佛,成仙,也不必修行炼武了,如此,人性荡然无存,人与低等恶兽有区别乎?
行恶,亦是需要缘由与原则的,不可视万物如草芥,如若不然,会给恶人丢脸,与牲畜无异。
这是刘宇内心深处一个既独特,又矛盾的理念,这是对“好与坏”的两个极致的渲染。
是非冷凉断魂空,天地复山河,泯灭凋残何处从?一恶屠戮百恶,百善昭垂一善,殊归两途,途途皆难,世人惶而却步,他却偏要途途尽涉。
由此,他又衍生出来一个独有的刺纹印记,那是心的印记,是他内心中的内心,深埋中的深埋,那句话儿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儿依旧在,不为死所知,亦不为生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