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听后,却是不动声色地笑着道:“眘殿下,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如此推心置腹,什么话都跟我说了,就不怕我转投了琢殿下吗?”
赵眘听罢微微一愣,然后却是声音激昂地说道:“赵眘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眼光的。岳兄一脸正气,心下坦然,目光清澈,毫无任何心虚胆怯之意。足见是一位真英雄,真汉子!”
顿了一下后,他方神情自若地说道:“何况我和你见面之后,一直就有个感觉,如果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坦诚相待,绝对比用金钱美女,高官厚禄来拉拢你,更能取得你的信任!”
岳云这时终于动容了,赵眘如此对他说,显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虽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演戏的成分,但至少自己的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敌意,他的确是真心想拉拢自己的。而自己初到临安,人生地不熟,在朝中毫无人脉,要想打开局面,借助赵眘这颗大树的确是一条捷径。
当下,他眼珠转了几转,方摆出一副被感动得无以论比的神情道:“眘殿下如此错爱岳云,在下又岂能辜负殿下的厚望?只要殿下不嫌岳云资质愚鲁,岳云愿效犬马之劳!”
赵眘神情大悦,对他又大肆称赞勉励了一番。
岳云趁机便提出李雨柔被临安府抓走之事,希望赵眘能利用他的人脉打听一下情形。
赵眘听闻之后,也是大为惊奇。他眉头微皱,沉声道:“这事要打探不难,御史中丞何铸就是我的人,临安府的民事案件他皆可过问。只是我倒有些疑惑,临安府何以会为难李家呢?要知道李家虽然声势大不如先帝时期了,但影响力却也不小。”
片刻之后,他方语重心长地说道:“应祥兄,你不要慌张,孤也知你和李家小姐情投意合,此事就包在孤身上了,一定帮你把缘由查清楚!”
岳云答应相投之后,赵眘立刻就将称呼换成叫岳云的字了,足显亲热。
岳云听闻之后大喜,连忙谢过。
赵眘还待留他过夜,甚至表示可以让罗静雯侍寝,岳云却是连称不敢,然后就称夜深告辞了。
赵眘也没再挽留,而是命陈伯康和史浩两人送其到门口。
待两人送了岳云后回转,他才将岳云刚才的反应向两人一一道来。然后说道:“这岳云你们如何看?他是否真的愿意投我?”
陈伯康躬身说道:“此次宴会上,我一直注意观察岳云。在罗静雯现身和跳舞之际,岳云虽然表现了一定的惊诧和欣赏,却也仅此而已,并没有露出色令智昏的表情。足见心智坚定,应是能成大事之人。”
赵眘亦点了点头道:“此人智勇双全,意志坚强,喜形不露于色,我自问一番说辞也算骇人听闻和掏心置腹了,但他仍然面不改色,虽偶有惊异,却未曾动容。再根据他之前所为,可见其的确有雄才大略,是个人物。”
史浩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岳云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可数月前却领兵攻到临安城下,且从鄂州传来的消息也称,岳飞此番行藩镇之举,也是他在背后极力推动的结果。如此看来,假以时日,岳云必成一代枭雄。只怕……”
赵眘却是淡淡道:“没有什么‘只怕’!父皇之前受秦桧影响,极力主张投降求和,甚至不惜向金割地赔款,称臣纳贡,只想保全东南半壁江山。这也难免以岳云为代表的一干武将不满。至于担心他怀有异心之事。我觉得倒也不必深究!”
说到这里,他上前了两步,颇有些睚视天下的神态说道:“地方大将之中,没有异心的又有几人?暂时投靠我们的大臣中,又安知他们没有和我那皇兄私通?如果连一个能力出众的岳云都因怕他有异心而不敢接纳,那些大才之人又岂敢相投?我这就当是千金买马骨吧!”
“殿下英明!”陈伯康和史浩心悦诚服,齐声拜倒行礼道。
“陈大人,何铸那边就麻烦你明日通知他一声,让他过问一下李雨柔的案子,然后将情况写一份说明给我。”赵眘说道。
“伯康遵命!”陈伯康忙答道。
“今儿个也很晚了,你们也辛苦了,就在听雨轩休息吧!”赵眘微笑着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陈伯康和史浩都是大喜,连忙齐声谢过。
岳云回到驿站,已是三更时分。
当他走进自己卧室时,却见王童正坐在房间的椅上睡眼朦胧地打着呵欠。看到他进来,却是精神一振,起身一揖,大喜道:“公子爷,你总算回来了。”
岳云见他双眼布满血丝,亦不禁有些感动道:“文青,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睡觉?”
王童忙道:“公子,你不是叫我晚上给你说下探听的情况吗?我好不容易才从大理寺一位相熟的衙役那里,探听到了一些粗略情形,的确十分诡异啊!”
“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料到那位眘殿下谈兴如此之浓,在楼顶上说了这么长时间……对了,此事你为何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究竟有何蹊跷之处?”岳云听后也有些歉意,但听到王童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心中疑念顿生。
王童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茶水道:“那位衙役称,李家在临安城家大业大,城内不少酒楼、客栈、妓院、商铺皆是李家产业。所以,客人光顾这些地方消费时,难免不会有磕磕碰碰的情况发生。对于一位大商家来说,出现这种与顾客发生纠纷的事,往往都是私了,以免传扬开来,影响自己店的声誉……”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所以,象这种吃饭时觉得味道不对,称吃了后生病拉肚子的纠纷,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也有泼皮无赖想借机敲诈。但李家毕竟在临安的影响力也不小,如果认真起来,请出名的讼师打起官司来,那些泼皮无赖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最后的结局一般是李家付出一笔赔偿银子,而泼皮无赖也同意不再追究此事,双方各让一步万事大吉。”
岳云点了点头,他亦知这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商家一般最怕这种毫无牵挂,滚刀肉的无赖。
王童这时方继续说道:“找李家麻烦的那伙泼皮无赖是临安城东有名的破落户,其头领叫做肖灿,是先帝时期的户部员外郎肖仁贵之孙。不过家中早已破落,之前虽也有敲诈商家之举,却也默守行规,不敢过分相逼。而李家在临安势力不小,他更是不敢惹。此次他主动欺上门来,而且瞄准的李家核心产业清风楼。已让很多人意外了。”
“此事非常奇怪,象清风楼这次高档的酒楼,接待的一般都是达官贵人,名士商绅。不要说泼皮无赖了,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想进来消费都不容易的。而肖灿却是领着一伙泼皮进来了,还能点了饭菜大吃大喝一顿。这就十分蹊跷了。事后李家查证,是那新雇佣的看门仆役收受了别人一贯铜钱的贿赂,称有一帮外地来的朋友想中午进清风楼尝尝鲜,请他通融一下,那仆役心想中午又不是酒楼客人多的时候,放几个外地人进来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便承诺帮他们申请一下。”
“这名仆役便将此事上报了管事。管事听说这伙外地人比较有钱,认为正是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于是便同意了,而肖灿便领着手下的这伙泼皮无赖穿得衣冠楚楚,混了进来。在点了一大桌饭菜,大吃大喝一番后,便立刻口称肚中剧痛,怀疑食物中有毒。”
“清风楼的负责饮食的管事和厨师长都慌了神,连忙过来嘘寒问暖,而李小姐原本就是李家中分管清风楼的掌柜,管事便马上派人去通知了她。她到了现场后,便当即立断,让仆役去请大夫前来为这伙泼皮无赖诊断。可就在这当口,临安府的差役便带着几名大夫来了……”王童侃侃说道。
“等下!”岳云听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了:“临安府的差役怎么知道这事的?难道是肖灿那批泼皮无赖去报了官?”
“这……”王童回想了一下后,方说道:“他们当时全都躺在椅上和地上打滚呻吟,倒是没有人去报官。临安府的差役称是有路人看见,报告了他们。”
岳云也没多在意,他原本也只是随便问问,然后又道:“嗯,那后来呢?”
“后来,临安府的差役带来的医生进行了诊断,便称这些泼皮无赖确系食物中毒。这一下子就成了投毒大案了。差役立刻便锁拿了那厨师、管事和李小姐,将他们带回了临安府。”王童说道。
岳云听闻之后,眉头顿时一皱,脸色开始忧虑起来。
王童看了下岳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与李小姐的堂妹李瑶姑娘相熟,今晚我也曾悄悄去找过她,问李家现在可曾去营救李小姐。李瑶姑娘却告诉了我一个很震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