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伊本来就没奢望能一直瞒住他,但能瞒多久是多久,尤其是在她还没弄清楚那些事情之前。
重新折了回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邵璟咿咿呀呀的哼曲儿,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连带着看邵璟的目光都变了,这画风貌似不对啊!
“谷谷之前喝过奶了吗?”叶海伊拍散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打开苏珊带来的冲剂,按着医嘱泡好,“让谷谷先把药喝了。”
刚才还听到谷谷虚弱的咳嗽声,小脸都皱到一块儿了。
邵璟抱着谷谷,叶海伊喂药,谷谷不喜欢冲剂的味道,喝了两口就偏过脑袋不肯再喝了,“谷谷,自己乖乖地喝,不然妈妈直接用灌的了。”
“呜呜~~”谷谷扁扁嘴,睁着湿润润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叶海伊最怕谷谷撒娇了,这回却不得不硬着心继续塞奶嘴,蒸腾了一番,谷谷终于把半奶瓶的冲剂给喝进去了,可结果就是,谷谷不愿意搭理叶海伊了。
“你什么时候走?”
邵璟轻轻地晃着,哄谷谷睡觉,叶海伊就在一旁边陪着,静静地注视着他怀里的谷谷。
“等谷谷睡了。”
邵璟上扬的嘴角立马垮了下来,突然抬头,委屈哒哒地看着她,“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哦。”她淡漠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是因为照顾谷谷才没吃晚饭,你都不心疼心疼我。”
叶海伊撩起眼皮扫了他一下,邵璟是惯会撒娇的,要是你再被他骗了就太傻了。
“叫佣人给你做饭吧,谷谷快睡了,我先走了。”说着就真的站了起来,一丝留恋都没有。
“叶海伊。”邵璟不由得提高分贝,怀里刚睡找的谷谷扁扁嘴,哼唧两声,好像又要醒了。叶海伊蹙眉瞪他,压低了声音却硬着语气道,“轻点。”
“谷谷昨天和我睡的,很闹腾,也睡得不安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么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他很少这般软言软语,近乎祈求地和人说话,把尊严和骄傲都踩在脚下,甚至不惜用谷谷做借口,“就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别人不会发现的,行吗?”
她张了张嘴,下一秒就要说好了,可一想到白女士和琛安,垂着的手突然攥紧,抿着唇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不行。”
“海伊……”
“明天是我爸的追悼会,我不想出意外。要是你觉得谷谷给你添麻烦的话,我可以把她一块儿带回去。”
因为她的到来而激起惊喜慢慢消失,那颗小心翼翼悬着的心也缓缓沉了下去,没有激起一点波澜。邵璟无措地看着她,浑身被那种深沉的无力之感包围着,就连多看她一眼都痛,他想挤出一抹笑容,却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邵璟,我从没看透懂过你,你的想法,你这个人,我都不懂。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会过来接谷谷,这段时间我家里事情多,我怕照顾不好谷谷。”
一月之后,波爷的目的肯定清晰了,说不定他们早就过过招了,倘若平安渡过了,她肯定要接回谷谷,她们就一辈子不分开了。
反正经过那次婚礼闹剧之后,她就对结婚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还有种莫名的畏惧,她这辈子都不想结婚了。
邵璟发现她多说一句话,自己的心脏就要被多刺一刀,那软绵绵的声音对他而言,就像是凌迟,一刀又一刀地刮着自己的肉。
“我让人送你回去。”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有多艰难,他又是多么希望她能留下,“等你不那么忙了,就抽空来看看谷谷行吗?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避开。你是谷谷的妈妈,这时候宝宝正开始记人,多陪陪……我们的女儿。”
叶海伊顿时红了眼眶,自责又负疚,还有浓浓的不舍。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过来,“我先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最终,她还是要离开的,每一次都是她先走,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只因为,他曾狠狠地抛弃过她们母女。
回到白苑已经很晚了,客厅的灯还亮着,身心俱疲的叶海伊此时最怕看到白女士或者琛安还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结果万幸,没有人。浑浑噩噩地上了楼,没有洗漱到头就睡。
凌晨四点叶海伊就醒了,打来衣柜,掏出最里面的黑色风衣,又找了条黑裤子纯白衬衫。头发梳地一丝不苟,胸前还别了一朵白绢花,整个人看上去肃穆又羸弱,楚楚可怜。
“姐,这么早?”张琛安也换好了衣服,站在走廊那儿抽烟,这还是叶海伊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咧唇吐出一个烟圈,弹了弹烟灰,熟练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尝试。
“琛安,你……”她原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可话到了嘴边,“你饿吗?”
问了有什么用?琛安这么辛苦压力这么大,她却什么都帮不上,问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太早了,吃不下。”张琛安掐灭了烟头,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朝叶海伊无辜地笑笑,“别告诉妈。”
叶海伊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点了点头,“妈得过会儿才醒,我们去楼下走走吗?”
张琛安看了眼被没星星没月亮的夜空,竟然答应了。
“希望这辈子,这样的衣服是最后一次穿。”踩在软软的草坪上,叶海伊双手插在衣服兜里,“昨天谷谷上火咳嗽,一直哭一直哭,我就过去过去哄了会儿。”
“姐,你在波爷的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琛安拉着她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昏暗的路灯只能看到彼此的一个轮廓,这样的场景容易令人放下防备心,“别蒙我,如果不是让你觉察到危险的事情,不不会把谷谷给邵璟带的,万一他以后不肯还了怎么办?”
“琛安,我害怕……”
“害怕什么?”张琛安放慢了语速,柔声引诱道。
叶海伊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他的面庞,好一会儿,叹了一口长气,把自己所记住的,波爷那天讲过的话,还有那本相册,养母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她终于能体会当时琛安一个隐瞒着爸爸病情时的心情了,实在太累了,说出来了句轻松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