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渔被他这声“扑通”吓了一跳,连连避开拉他起身:“二千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二千大人他苦啊,苦得差点要声泪俱下:“你们能不能别跟咱皇上闹了,听说你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能不能把贾老板的银子交出来,不用多,交一半也成,你们就当大发慈悲让我有个交代行不行?”
傅问渔给他倒茶水递手帕抹眼泪,好生一番忙活:“我听不明白二千大人你在说什么,贾老板的银子不在我这里啊。”
二千大人咬牙暗恨不已,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手里头攥着天下第一商的全部财富,你装什么穷啊你装!但他不敢说,他只是继续擦着眼泪嘤嘤嘤:“是是是,不在傅小姐你这里,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向您借点银子用用,您让我把这个难关过了,我立马还您。”
傅问渔抿着嘴唇笑起来,这个栾二千,脑子倒是转得快,他要借银子能是小数目?自己若是借了,他们便有借口问,傅小姐您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傅问渔该怎么回答?
于是傅问渔似是感叹一般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十两纹银递到二千大人跟前:“唉,二千大人,你这个喜欢欠青楼帐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人家姑娘们出来赚钱也不容易,你怎好连她们这点血泪钱也赊着?”
栾二千他差点没跳起来指着傅问渔鼻子骂娘: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可以侮辱我睡过的姑娘!
但他几次深呼吸压得住火气,对傅问渔笑比哭还难看道:“是这样的傅小姐,这个银子十两肯定是不够的,傅小姐聪明人,干啥要这么欺负人啊?”
傅问渔再叹一口气,又递了十两:“这样够了吗?二千大人你这是欠了多少个姑娘的过夜钱?”
栾二千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就骂:“你咋这么欺负人!啊!你把我祈国的银子全搬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再这样我就去找皇上告状,我看你们怎么搬银子!你信不信!”
傅问渔眸光微微一敛,他知道的,还挺多。
“二千大你在说什么?”
“你你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本来没想说的,那个谁,那个流七月还是流八月的,就是你们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栾二千他有点后悔,不该把这个事儿捅出来,但是后悔也容不得他退,说都说了只能往前。
“流七月怎么了?”傅问渔托着腮看他。
栾二千心里叫苦不迭,亲姑奶奶你把银子给我不就成了,咱别这样不行吗?
栾二千他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世间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儿,他都是要去体验一番的。流七月打着贾瞒的幌子在末族那地界开了个一夜之间爆红的“流金赌场”,这件事是祈国丰国的人都知道的,并且名声响亮。
个个都道那里是天堂,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还有抱不完的美人,对美酒美食没什么兴趣的栾二千,对美人很有兴趣,于是有一回,他千方百计让自己“生病”,得了一个好假期,偷偷摸摸地去那赌场里体验了一番。
果真是个人间天堂的模样,所有的享乐在这里都找得到,漂亮的美人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大把的银子像是粪土一般扔出去,没有普通赌场里的面红耳赤,粗大嗓门,这里的人个个都很优雅,优雅地甩着银票。
但是栾二千他何等聪明之人,他怀拥着美人左左右右看,看出了些门道,又打听过这个末族早就已经流七月称小霸王了的地界,他估摸着,就算这赌场真是贾瞒开的,那也是跟流七月有关系的。
他回头去查了一番贾瞒的帐,早先时候流七月还没有替贾瞒做假帐的时候,跟流七月是多有生意往来的,这些痕迹是很难去掉的,而流七月跟傅问渔方景城的关系,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机智的二千大人便猜到了,那个流七月肯定是听了傅问渔的话,跟贾瞒搅合到了一起。
贾瞒一死,银子必然在傅问渔身上,傅问渔平日里无事基本足不出户,但总是有人替她做事情,在生意这件事上,最好帮她的人便是流七月了。
这不是一个很难想明白的事,机智的二千大人早已看穿了一切。
傅问渔听得他如此这般的分析,眨了眨眼睛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您都穷到这份上了,还要去流金赌场体验人生啊?”流七月可黑得很,那流金赌场不花销个万把两银子连大门都进不去,二千大人都哭穷哭到自己跟前来了,居然还要去浪!
栾二千咳嗽一声,神色不自然,然后一本正经义正辞严地说道:“我这叫为祈国,为皇上,为太后刺探军情!你懂不懂啦!”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傅问渔诚实地夸赞一番,却敏锐地抓住了栾二千的排序,先祈国,后皇上,末子才是萧太后,看来这个人不止脑子好使,心思也很清明。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傅小姐,我保证不把流七月的事儿捅到皇上那里去,你给我点银子,咱两个的日子都好过,行不行?”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交易,毕竟他手里捏着傅问渔这么大的“把柄”。
傅问渔喝了一口茶,认真细想的模样,过了片刻才说道:“这样吧二千大人,银子呢我是真没有,没办法借你,不过我可以给你兵器,你先把皇上那儿安抚妥当了,你再让皇上跟萧太后说修船缺银的事儿,给你争取些时间,你看怎么样?”
“你哪儿来的兵器?你有多少把?”
“很多啊,你难道忘了,流七月是做兵器生意出身的吗?”
“你少拿些残次货来搪塞我!我告诉你啊,我今儿就是要钱!”
“不是残次货,都是上等精良的武器,我想,皇上他想配备一只强悍的军队,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吧?就算你们用不上,你们可以拿去卖,也能换银子,换来的银子你想给皇上也好,给太后也罢,都是你的事。”傅问渔这个折中的主意听着是好极了的。
“我卖给谁啊?”
“颜显贞,我可以帮你牵线。”
“傅问渔你大爷!”
虽然二千大人他满怀怨怼,但是最后也只能接受傅问渔这个折中的条件,有总比没有强,本来他也没做太大指望从傅问渔那里扣出些银子来。
只是从丰国要来兵器最后又卖给丰国,这件事儿怎么听着怎么憋屈。
而且还是卖给一个在丰国边境对祈国虎视眈眈的颜显贞,那个颜显贞啊,他一把老骨头不怕死,成天活力十足搞三搞四,搞得祈国南境之城池陵天天提心吊胆,真的是快要烦死他个祖宗了!
热情好客的傅问渔百般不舍地送走了栾二千,望着他远去的软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听了半天笑话一直未现身的方景城从后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他真的好聪明啊。”
“嗯,温琅和萧凤来准备对流七月下手了,他是来报信的。”傅问渔抬手摸摸方景城的脸,转身笑看着他:“你猜,会是谁先动手?”
“你猜我猜不猜?”方景城显然是对你猜这种问题有百种流氓应对手段。
傅问渔白了他一眼:“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方景城哈哈大笑,他家夫人可比宫里那位萧皇后机智太多了,这般问下去可是要问到没完没了了。
“那你先猜,他为什么要报信?”方景城拉着她往屋里走。
“他们已经害死了贾瞒,蕉美人,小开,如果再对流七月动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跟他们不死不休,你做为丰国战神城王爷,必然会对祈国开战,现在的祈国,可经不起你的打击。”傅问渔指尖轻轻划着方景城掌心的纹路,大概是太久不曾握兵器打仗,他手心里的厚茧消退了不少,摸着不再那么硌人。
“所以他才想让你交出些银子,免得真的激怒了萧凤来或者温琅,他是缺银子不假,但他也是为祈国着想,挺难得的,现在的祈国还有一个这样脑子清明的大臣。”方景城由着她摆弄自己手心,只温柔笑望着她一脸认真的侧脸。
“他这样想方设法地缓冲我们与祈国的矛盾,也挺不容易的。”何止不容易,简直是造孽,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太后,一个一心要跟丰国打一架看谁厉害的皇帝,他这个唯一脑子清醒的大臣夹在中间简直苦得都要吐胆汗儿了。
“所以你不是送了好些兵器给他嘛?”
“你这个人,一肚子坏水!”
“那可不,不一肚坏水怎么诓得你喜欢我?”
傅问渔懒得理他一天到晚胡言乱语,扔了他的手倒了杯茶:“我刚才问你谁会先动手,你还没说呢?”
“急什么,很快那个人就会跳出来了。”
有一天晚上的时候,傅问渔刚刚准备了一桌饭菜,一行人正坐下要动筷子,杜畏皱着他没有眉毛的额头,对着方景城说道:“少主,宫里头有人来传话。”
方景城望着傅问渔,笑意渐深:“你看,我说过这个人很快就会跳出来的。”
“就你厉害,赶紧换衣服进宫吧。”
“傅小姐,宫里只请了你。”